眼瞎手殘的那個在旁邊捂臉,不敢吱聲。


    蘇如畫也知道這怕是大夫有氣沒處撒,拿著這事出氣。


    鬧哄哄這一早上,隨著大夫給彭文勇治傷,終於是消停下來,蘇如畫長長出了一口氣。


    可能是實在太安靜了,她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大夫是在將軍這?”一個匆匆走來的人問,聲音還有些不穩,可能是跑著來的。


    “在,正治傷呢!你有事?”清脆的未退童音的聲音道。


    那小兵看著也就十歲剛過,伺候彭文勇卻是周到,蘇如畫猜著可能是個親兵,剛才還多看了兩眼。從彭文勇迴來他就一直忙前忙後,臉上還有一個小酒窩


    “可不有事,今早撞邪了。大夫讓我把受傷的兄弟送迴來,我才把幾個兄弟送到醫營,迴頭出門,馬車沒了,就在城防營門口,有人敢偷咱們的東西。”來人說著還唿唿的大喘了幾口氣。


    “真的?偷到咱門口了?”那清脆的語聲尾音上揚,顯然充滿了好奇。蘇如畫都想得出他睜大眼睛的樣子。


    “還有更邪性的,”這人喘勻了氣,壓低了些聲音說:“我到處找也沒找到馬車,隻好迴去告訴大夫,被大夫罵了一頓。我正挨罵呢,二驢兄弟也不知道為啥把大夫抓迴了營,我也跟著跑迴來,那馬車就在咱營門外。”最後幾個字說的一字一頓,聲音轉折,仿佛說書先生,“地方都沒變,就在營門外,我原來停馬車的地方,你說邪性不邪性?”


    “啊?”半大孩子的聲音驚訝的沒有了別的話,蘇如畫卻仿佛看到了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是不是太邪性了,隻怕是殺戮太重,有不甘心的鬼在作吧!”這人是不是家裏有說書先生,語氣拿捏很到位。


    隻是——蘇如畫突然感覺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不太自然的偷眼瞟正在治傷的大夫。


    大夫貌似也聽到了,隻是手上在忙沒分出心神應對。


    ……


    不甘心的鬼要多無語就有多無語,她哪裏知道是借用了誰的車?


    偷眼看大夫,大夫給彭文勇處理好傷口,開始重新包紮,嘴裏碎碎念著:“將軍外傷頗重,現在還看不出能不能恢複原有的力氣。一定記得這幾天不能行房,傷口不可碰水。”


    說著話還瞥一眼蘇如畫,“你可記下了?”


    蘇如畫並不知道大夫是在問自己,遇到大夫瞥來的一眼,還以為大夫發現了什麽,心虛的低了低頭。


    彭文勇聽了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您放心,這軍營裏,就算是我想行房也得有人和我行不是?”


    “少弄那些沒用的,也別說給我聽,當我不知道軍營裏的那些個事,沒有女人你們也沒閑著。”看到蘇如畫理虧低頭的樣子,大夫自是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了。


    蘇如畫這個在宋河村長大的,聽了先是一驚,卻也是聽懂了。不得不說,這大夫還真是什麽都知道。


    見蘇如畫還低著頭,大夫道:“那位小軍爺,你聽著沒?他若是威脅你,你便來醫營房尋我。還沒一針廢了一個將軍過,我也可以試試。”


    蘇如畫很想問:這事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還沒開口又聽大夫說:“也不知道哪個該天殺的,敢偷我的馬車,今天這是送迴來了,若是沒送迴來再讓我抓了,定讓他斷子絕孫。”


    蘇如畫心下大駭,就這點事,至於嗎?抬頭去看彭文勇。


    彭文勇也正尷尬的看過來,還偷偷朝這邊擺擺手。蘇如畫也隻好不做聲。


    大夫看到角落裏的謝叔轅,走過去道:“這人腿斷了,就燒了一下傷口,再沒有做別的處理?”


    彭文勇點頭應是。


    蘇如畫看著大夫,想看出他有不同的表情,躺在那的畢竟是這城中守將,大夫不可能不認識。


    可是讓她失望了,那大夫隻盯著傷口看,根本都沒去看臉。


    大夫點點頭:“這傷口,是剛傷了就燒了,雖說處理粗糙些,但還算及時。”說著起身,“傷口太大,把人給我送醫營去。”


    彭文勇忙道:“大夫,這是個細作,到醫營怕他逃了。”


    正在往門口走的大夫迴過身 ,“我管他什麽作?我隻管保住他的命,要麽你現在把他殺了,要麽就給送醫營來。”說完還狠狠看了彭文勇一眼,開門就走。


    大夫走後,彭文勇長長出了一口氣,才說:“這位大夫治外傷手段了得,就是這嘴叼毒的緊,兄弟別往心裏去。”


    兩人本來熟人都算不上,隻能勉強說是認識,從一起經曆了生死,就成了兄弟。


    往心裏去,開什麽玩笑,蘇如畫看熱鬧看得不知道多開心,說自己?什麽時候點名道姓的說了?沒有就不能自己往身上攔。


    蘇如畫眨眨眼睛,嘿嘿笑,“彭將軍,拉你迴來的馬車,就是偷的這位大夫的,你好自為之。”可不能承認是自己偷的,這鍋還是讓給兄弟背吧。


    彭文勇眼睛瞪起眼睛,隻可惜他眼睛太小,瞪了也沒大多少。


    謝叔轅在角落裏動了一下,蘇如畫看過去,問:“你說,這個人怎麽處理?”


    “先保住了命才能問出來城門是怎麽開的,甚至敵軍是怎麽到的西門。”彭文勇也看過去。


    “這些都和他有關?”蘇如畫很驚訝,但是並沒有不信。


    “十有八九。”彭文勇點頭。


    “那就送大夫那去治,先保住他的命再送到竇老將軍那說清楚。”這多直截了當。


    “隻怕沒那麽簡單。事情已經敗露,他說不說都是死,你覺得他還能說嗎?”彭文勇本就不大的眼睛,眯起時怎麽看都像是閉上了。


    “怎麽這麽麻煩?”蘇如畫不耐煩起來,曲了一條腿在椅子上,下巴放在膝蓋上,另一條腿在椅子下晃呀晃,和她在宋河村的樹上時一樣的動作。


    彭文勇看著蘇如畫渾身散發出的不情願,感覺好笑,“這種用計謀的,正是參軍在其位謀其政的事。”


    好像沒有錯,蘇如畫翻了個白眼,“參軍讓你了,我當校尉。”


    彭文勇聽了又哈哈大笑,“兄弟可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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