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二公子薑遙岑身邊本來隻有一個小廝叫“別酒”,十二歲時府裏再給安派一個長隨,二公子說“那你就叫流年吧。”


    流年是定國公府大管家的孫子,已經被管家教了一些世家往來的事才送到薑遙岑身前使喚。


    第二年二公子進了近衛軍,常出入宮中,不可能帶著個長隨,流年正不知道自己會分派到哪裏。


    管家請老爺示下,老爺叫了自己的長隨長風來,“流年就跟著你罷。”


    長風拍拍流年的肩,“萬事多想想為什麽,平時機靈點,老爺這是有意栽培你呢!”


    流年這幾年跟著長風在老爺身邊見了不少世麵,已經是一個非常夠格的世族公子好幫手。


    這次出遠門是為家事,沒有禁衛軍的手下跟著,老爺就點了流年在二公子身邊伺候。


    薑遙岑在宮中聽差,吃穿用度一個人慣了,跟個長隨他倒不適應,打發了流年上前麵探路。就是提前安排好住宿打尖等事務。


    連下了幾天的雨,所有人都歇在客棧裏。


    終於雨停了,一行人高高興興開始趕路,流年自是快馬加鞭趕到前麵去。


    到下午進到徐州下轄的雙橋縣城,算著馬車的腳程,天黑前主子們能進到城中。


    流年找好幹淨的客棧,訂了客房,甚至安排好讓店家備上熱水。


    可是一等主子沒到,二等沒到,直到天色將晚,流年站到了城門外,焦急了望也不見自家的車馬。


    一直到關了城門,流年感覺事情不對,打馬往來路上迎。


    越跑越心涼,怎麽跑都不見熟悉的車馬。


    天徹底黑下來後,流年尋著犬吠聲找了一戶人家,拿了十文錢,說趕路誤了,問可否借住一宿。


    村人熱情相待,流年見對方並不警覺,猜這附近沒有匪患,那會出了什麽事?


    一夜沒能睡踏實,到第二天流年才知道,昨天他路過那幾座山叫小鏈山,其中主峰發生山崩,山坡上的官道全衝毀了,而且據說還衝下幾駕馬車。


    流年嚇得半死,一咬牙跑到小鏈山山穀,遠遠的看了又看。


    碎石爛木間確實有木杆、木板和破布,看不出來是否是馬車殘骸。


    好在沒找到馬匹,流年心中存一線希望。


    又喊了數聲,也不見有人迴應,傷亡不可知。自家的主子更是下落不明。


    流年上馬,一鼓氣跑迴雙橋縣城,帶著主家的帖子,闖了縣衙。


    這雙橋縣令是個擅長專營的,正在後衙想著三年期滿了,如何能往上升一升。


    忽有衙役來報有人求見。


    縣令不耐煩的揮揮手,“不見。”


    衙役苦著臉,“要不您就見一下吧。”


    縣令抬眼看衙役:“你收了多少好處,還支配起你家縣爺了?”


    衙役歎口氣,“爺,小的倒是想得點兒好處了,那人不給呀!兩手高舉拜貼,而且那拜貼樣式小的著實沒見過,就沒敢真攔。”


    “哪家不開眼的,到縣衙來還這麽大氣勢?”縣令剛想發火,想到舉著拜貼闖進,腦袋突然就靈光了,“你可看清,不是咱們縣誰家的仆從?”


    衙役點頭:“看清了,看得清清的。肯定不是咱們縣的,小的保證。”


    縣令撣了撣官服,向正堂走去,“把人請進正堂吧。”


    不是流年不懂得打點些小錢的規矩,隻是他是來求人救援的,如果現在給了,一會縣令再說沒有銀錢招不來人,他得再給。


    等把開路的人請到山上,一會喊餓一會喊渴,他就還得打點銀子。他哪有那麽多銀錢?


    與其那樣落了下風,不如最開始就把氣勢抬足,一個銅板不給,直接拿主家身份壓人。還得是死死壓住那種。


    隻要最開始壓住了,不信這縣令有膽量不派人援手。


    流年在衙役身後,雙手舉著定國公府的貼子,走到正堂。


    他知道拜貼不是這樣遞的,但是沒辦法,手裏隻有主家這麽一個信物,就拿來扯虎皮做大旗吧!


    縣令看看下邊立的人,衣著一般,在仆從裏並不算是太好的,“來者何人,為何見本官不跪?”


    “小的不敢代主家跪縣爺。”流年的言下之意:小的主家比縣爺高了不是一點半點。官場混跡的,他知道縣爺一定能聽懂。


    “好大的口氣。”縣令示意衙役呈上拜貼。


    衙役真沒見過這麽闖縣衙的,不敢小看了來人,恭恭敬敬接過拜貼,又呈給上坐的縣令。


    縣令接過,打開一看——


    嚇得腿一軟,好在是坐著的,否則能當場跪下。


    “定……定國公府?”縣令話都說不利索了。


    當朝就三位國公爺,這超品的大元,怎麽會到自己這小小縣城來?


    “正是。”流年一看縣令害怕了,偷偷鬆一口氣,做勢要跪,“小的見過……”


    流年話還沒說完,自是也沒跪下去,縣令已經從上座跑下來,扶住了人。


    “不不,不知……下官有什麽能效勞的?”縣令的‘本官’立馬變‘下官’。


    也不怪他如此,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超品國公爺府上的小廝,他怎麽敢得罪?


    對著一個仆人自稱“下官”,本想著嚇唬人的流年都看不過眼了,這也太卑微了。


    “小鏈山主峰山崩了,求大人派人救援。”流年心下暗道:果然吃這一套,這就好辦了。


    “山崩?下官怎麽沒聽說?所救又是何人?”縣令此時聽到山崩著實嚇了一跳,聽說此縣十年前有過這事,不是在他任上又發了吧?


    縣令瞪一眼衙役,“還不快去查看?”


    衙役也知這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可是要上疏朝廷的大災,麻利去小鏈山查看。


    “您看,下官還不知情,才派人去查看。您且在這歇會兒?”小鏈山來迴,快馬也得半個多時辰,縣令盤算著置一桌席麵,該請誰坐陪。


    流年躬身施禮:“小的定國公府二公子長隨,願隨縣太爺一起去小鏈山查看。”


    心裏翻個大白眼,剛才的貼子這縣爺都沒看完?“定國公府二公子”隻看了四個字就嚇到了,沒辦法隻好再強調一遍受困的是哪位。


    “這……也不急在一時,飯總是要吃的……國公府二、二公子?”縣令才反應過來。


    “府裏公子小姐出遊,在小鏈山下遇山崩被困,所以小的才鬥膽來向縣太爺求援。”


    流年跟了老爺有幾年,官場的事見得多了,看出眼前這不是個幹正事的父母官,若說公子小姐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在那山中,這縣老爺定是不會全力救助的。


    於是一口咬定,自家主子就是被困山中,生死未卜。


    隻有這樣,這縣令才會全力救人。


    至於路通過去了沒有公子小姐怎麽辦?反正有定國公府的貼子,縣令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縣令一聽這話,也不等派出去的衙役迴來,忙派人拿自己的貼子去城防營借人,又帶了全體衙役,連民夫都沒來得及招集就帶人出城。


    一路小跑著直奔小鏈山主峰北坡。


    剛出城正遇到派去查看的衙役,向縣令稟報,情況確如流年所言。


    縣令暗捏把汗,好在自己沒耽擱,真擺上席麵,等定國公府二公子出來還不弄死自己?


    山崩麵積雖大,隻開一條路,還是兩邊同時挖,速度快了很多。


    縣令帶人開路六天後,也就是山崩之後的第八天。


    在宋河村人與流年同樣忐忑的心情中,路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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