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交代了一通之後,梁九功也就順利的混進了內務府派出宮采辦的車隊裏。


    有李覺這個“內應”的幫助,一切都極為順利。


    墜在車隊最後的馬車顯得尤為不顯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掉了隊。


    調轉車頭,一路晃晃悠悠的直往城郊方向跑去。


    直至日暮西山,才又趕在宮門下鑰前追上了大部隊。


    後續的一切,自有李覺幫他善後。


    梁九功硬撐著自己從馬車上下來後就軟如麵條的兩條腿,緊趕慢趕的是又直奔乾清宮去複命了。


    許是太久沒見過胤禔的緣故,康熙到底還是忍不住細細問了問他的近況。


    梁九功慣來就會察言觀色,當下自是一點都不敢疏忽的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給說了出來。


    而後還小心試探著多問了一嘴,“皇上若是思念阿哥,不如便秘密召他迴京,也好在其出門前再見一麵呢。”


    眼下人還在京郊,父子兩個想見上一麵倒也還不算太難,隻消謹慎些安排也就是了。


    但要是等人跟著出了遠門後,他再想著要見見兒子,那天高皇帝遠的,可就真是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人才好了。


    梁九功也是看在主子的態度確實像是有所鬆動的份上,這才願意開這個口,多嘴問上一句。


    若不然的話,他才不幹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康熙默然一瞬,心中確實也是有快速閃過了這個念頭的。


    隻是很快便又被他自己給否決了。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還是不宜輕舉妄動的。


    既然是不準備提前暴露胤禔,那麽不去見他,自然也就成了對他的一種保護。


    “罷了,等到時機成熟,自有我們相見的時候。”康熙擺了擺手道,既是對此做出的迴複,也是示意讓梁九功先退下。


    他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小七,你覺得朕的安排真的是對的嗎?】一口氣把長子和嫡子都給送了出去,康熙這心裏總歸還是有些沒底的。


    不僅擔心他們能不能把差事給辦好,還擔心他們兩個的安危。


    更是……


    擔心這兄弟兩個素來關係不和,離了他的看管後,萬一他們鬧得更加不可開交可怎麽辦?


    此刻的老父親,可總算是也體會了一把兒行千裏“母”擔憂的滋味。


    自從康熙確定了要他們兄弟兩個一起出遠門之後,就一直處在這樣坐立難安的境地裏。


    心中惴惴是無論如何都平複不下來。


    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又來打擾禧瑞。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呐,皇阿瑪!】不是說上位者最忌諱舉棋不定的嘛,怎麽到了這位頭上,就都變了呢。


    這擔心來擔心去的,還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康熙帝嗎。


    禧瑞一時間頗有些鬱鬱起來。


    最近她被打擾的次數是越來越多的,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她可是真的會受不了的。


    這般隨時隨地,毫無征兆的提防著康熙的突然問話,一次兩次還行,久了她都快要神經衰弱了。


    【朕決定的事自然不可輕易更改,朕也沒想過要反悔,隻是……】隻是他這心裏到底還是像被壓了塊石頭一樣,拖得時間越久,不適感就越明顯。


    禧瑞聽著他這話音,心裏不免是咯噔了一下。


    他這莫不是分離焦慮?


    眼下的康熙和幾個兒子的關係都還沒開始惡化。


    哪怕是近期闖了禍的胤礽,在他心裏的份量也依舊很可觀。


    讓這做阿瑪的親手將目前最最看重的兩個兒子“放逐”出宮,無異於是一場酷刑。


    禧瑞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一點,心中也是不由的升起了幾分對他的同情。


    因而,當她再次對上康熙時,未及說話,語氣便先軟了三分,【哥哥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兩位作為目前唯二能派的上用場的皇子,可是絕對不能這麽早就倒下的。


    別說康熙舍不得,就是禧瑞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您要是實在放心不下,不如就暗中派人在沿途留下支援,以備不時之需呢?】禧瑞的腦子轉得飛快。


    幾句話的功夫裏,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去暗中增援了。


    反倒還是康熙被她的想一出是一出給嚇的不輕,【偽裝成商戶?你是說要朕派人去行商?】


    如今這世道,講究的就是一個階級分明。


    士農工商,商戶最低。


    要康熙派人去行商,於他而言,怎麽能不算是驚嚇呢?


    【有何不妥嗎?】禧瑞知道他心有偏見,這會兒就更是要把自己的態度給擺出來。


    商戶又如何?


    她並不覺得行商是一件很見不得人的事。


    而且她都已經想好了,這些年她趁機跟九哥多混混,日後正好就讓他把這點子斂財的能力給發揚光大。


    反正銀子這東西,誰賺不是賺呢?


    能讓自家人也去分一杯羹,禧瑞可是樂意的很。


    況且她私以為,要是能給胤禟找一些真心喜歡的事情做,他應該也就不至於輕而易舉的被老八給拐跑了。


    分化一個個的奪嫡小團體,可就是禧瑞心裏最最重要的階段性小目標之一了。


    【都是憑自己的本事討生活,何來貴賤之分?】不過就是看各人都擅長做些什麽罷了。


    也就是如今的話語權多掌握在士族手中,這才就漸漸的分出了什麽士農工商的排行來。


    平白膈應人。


    【以物易物,不過交換之舉罷了,以我之所餘,換取所需,合理且合法。】一字一句,禧瑞都說得格外清晰。


    落在康熙耳中,卻有如千斤之重。


    他是想跟她辯駁一二的,但想來想去,又實在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做買賣,說到底也就那麽迴事。


    從以前的拿東西換東西,變成了現在的拿銀子換東西。


    都隻是為了更加方便生活罷了。


    【合理……是挺合理的,但要朕派人去行商,不是與民爭利嗎?】康熙自覺已經富有四海,還是不去摻和這些事了吧。


    【嗬嗬!】禧瑞一聽這話,頓時就被氣得不輕。


    又來了,這些不拿錢當錢的家夥。


    這可真是穩穩的踩到了禧瑞的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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