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足以化開凍土的春風吹進京城時,聖駕已在出巡的路上了。


    浩浩蕩蕩的車馬隊伍,向著北邊行進。


    黃旗傘蓋開路,康熙的禦輦走在最前,而後跟著的就是皇太後及一眾後妃的車駕。


    皇太後的馬車裏,老太太精神頭還不錯,約莫著是迴到家鄉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都更加鮮明快活起來。


    對著身邊人就是一頓蒙語輸出。


    間或湊著被風吹起的窗簾往外看去,見到久違的風景,皇太後激動的抓著身邊人的手,“阿睦,咱們迴家啦!”


    被喚做阿睦的,就是皇太後跟前伺候時間最長的老嬤嬤。


    也是當初皇太後的陪嫁丫頭之一,這麽多年來一直跟在宮裏伺候,從沒有離開過。


    “是啊,咱們迴家了,格格又能見到親人了。”阿睦嬤嬤迴握住主子的手,同樣給予支撐。


    一如這麽些年來,主仆兩個相互扶持。


    要說最明白皇太後心意的,阿睦嬤嬤認第二,那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一句見親人,瞬間叫皇太後啞了嗓子。


    是啊,又見親人!


    她又有多久沒見過親人了。


    為了維係滿蒙兩族聯姻,皇太後被迫遠離家鄉。


    那年,她才十三歲。


    如今近四十年過去,阿瑪和額娘早已不在。


    好在草原上還有他的兄弟姐妹和族人,同樣都是親人。


    飽含著萬千感慨,皇太後拍了拍阿睦嬤嬤的手,“對,見親人去!”


    她也一把年紀了,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日子。


    與親人見麵的機會是見一次少一次。


    因此,每一次都格外珍貴。


    皇太後一路上吃好睡好,努力讓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期間幾次就地修整的時候,康熙放心不下前來探望,見到的就是一個精神十足的老太太,“皇額娘沒什麽不習慣的就好,朕也就放心了。”


    還有一次正撞上皇太後用膳,小方桌上滿是大油大葷,不見一絲綠色。


    “皇帝來啦,坐下一起再用些吧?”皇太後熱情的招唿著康熙一起來享用美食。


    在自己的馬車裏用膳,沒那麽多顧忌,皇太後淨了手就直接拿著烤羊排吃。


    老太太草原出身,草原兒女向來不拘小節。


    大口吃肉才是正常。


    馬車裏隻有皇太後和阿睦嬤嬤,其餘人都在外邊候著。


    “難得碰上,萬歲爺也來嚐嚐這不一樣的味道吧?”阿睦嬤嬤擺上一副新碗筷,請康熙入座。


    不想掃了皇太後的興致,康熙欣然落座,“什麽不一樣的味道?那朕可要嚐嚐。”


    一張小方桌上,擺著烤製的牛羊肉,以及一壺奶茶。


    同樣拿起烤羊腿,入口的滋味確實是與往日所用有些不同,更顯清爽不膩口些。


    再配以奶茶,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果然是滋味不同,朕倒是不知道,皇額娘這兒還藏著好東西呢。”康熙玩笑道。


    逗得皇太後也跟著說,“難得還有皇帝沒嚐過的好東西,那倒是我這秘製料方的本事了。”


    皇太後從小就愛各種吃食,在家裏的時候也總是鼓搗這些。


    隻是出嫁後才沒再做過。


    一開始是條件不允許,後來慢慢就失了這份熱愛。


    “哦?還是秘製的料方?”康熙恰到好處的給了反應。


    讓皇太後有興致繼續說下去,“這可是我年輕時候,自己鼓搗出來的料方,別處都沒有的。”


    康熙還真不知道他皇額娘還有這個手藝,微微訝然的表情不似作偽。


    皇太後拍拍阿睦嬤嬤,笑容越發開懷,“你瞧這萬歲爺,還當是什麽大事呢,就這麽被唬住了。”


    阿睦嬤嬤掂量著分寸道,“萬歲爺長這麽大都沒嚐過咱們這美味,您還笑話他,可是不該了。”


    也算是經年的老嬤嬤,偶爾能在主子麵前開個小玩笑。


    康熙並不介意,玩笑無傷大雅,皇太後難得這麽高興。


    “嬤嬤說的對,可憐朕頭迴嚐著這美味,還要被皇額娘笑話,一會兒就叫梁九功去打包了皇額娘這兒所有的秘製調料,連方子都一起拿了走。”康熙不僅沒介意,還能給阿睦嬤嬤打配合。


    就為了老太太能開開心心的用完這頓午膳。


    康熙上了馬車,車簾就被掀起半邊,外麵候著的人都被這香味所吸引。


    “叫膳房那邊準備準備,晚膳照著方子多做些,分給大家都嚐嚐。”陪著皇太後用完膳,經得同意後,康熙吩咐梁九功去傳話。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看在眼裏,午膳這麽一出用不了多久就該傳遍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與其等他們過後去找皇太後討要,還不如這會兒就分出去。


    省得再擾了皇太後清靜。


    “嗻。”梁九功領命而去。


    魏珠補上來,扶著康熙走下馬車。


    “皇太後胃口好,你們這些伺候的人就更要精心些,注意勸著主子,凡事適量即可,多則傷身。”康熙走出幾步,才叮囑著皇太後身邊伺候的人。


    皇太後平日就不愛吃蔬菜,進了草原,就更是隻吃大油大葷的牛羊肉。


    老人家身體不比年輕人,隻吃肉早晚會出問題的。


    康熙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也讓底下人注意著。


    別等到皇太後身體真出問題了,再去想怎麽辦。


    囑咐完,康熙抬步離開。


    他沒往身後看,當然也就沒發現,後麵的馬車上,伸出來個小腦袋。


    “走了走了,皇阿瑪走了。”禧瑞目送康熙遠去,趕緊把腦袋縮迴去,目光灼灼的望著端坐正位的貴妃。


    自從感受過馬背上的自由,禧瑞對這項運動的喜愛就一發不可收拾。


    哪怕不能跑起來也沒關係,坐在馬上麵走走也行。


    出門之後已經念叨好久了,終於在今天,貴妃敗給了她的堅持。


    允許在休整時,讓禧瑞過一把癮。


    沒想到,馬都牽過來了,禧瑞一探出頭才發現,因為康熙到了皇太後車駕上,禦前侍衛也跟著挪到這邊來。


    貴妃的車駕可是就跟著皇太後的,難免受點影響,周圍多了些人守著。


    大大減小了可活動空間。


    “稍等一會兒再去吧。”活動空間就這麽大,要麽就得跑得遠一些,要麽小馬就艱難轉身。


    貴妃勸禧瑞等等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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