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薛公子一直盯著看。”如果眼神能傷人的話,禧瑞覺得自己這會兒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薛鏡還是半點也沒移開視線,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此處是皇宮,天子居所。”


    用的也是陳述句,不帶一絲遲疑的意味。


    “想來是十一姑娘身份尊貴,進出宮禁也能如入無人之境。”薛鏡不傻,此前種種怪異之感,在這一刻全都被聯係起來。


    薛鏡也終於不再盯著禧瑞的眼睛看,轉而掃視她全身上下。


    不是沒有奇怪過她這一身服飾。


    隻不過是之前,薛鏡以為自己已經被帶到了一個與原本毫無瓜葛的地方。


    縱使是再多的怪異,都被強壓在了心底,沒有貿然問出口。


    可今天所見到的這宮牆、房屋,還有屋裏的陳設,都給了他一種,陌生中又帶著絲熟悉的感覺。


    “十一姑娘可知道我大宋……”薛鏡轉了一圈,再次看向禧瑞,目光灼灼,裏麵盛著的滿是熾熱的希望。


    禧瑞沒想到,他的感知能這般敏銳。


    這可是個大雷啊,她還沒想好要怎麽拆比較安全呢。


    【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要不要這麽聰明啊。】禧瑞心裏發愁,自己居然連個小孩子都糊弄不過去了?


    還有沒有天理啊!


    撒歡兒的066一直沒敢跑遠,就在周圍轉著圈玩。


    發現這邊的僵持狀況,趕緊滑過來,【他怎麽了?】


    以薛鏡為中心,三百六十度的環繞觀察。


    “看姑娘這樣,應該是知道的,對吧?”薛鏡見禧瑞遲遲沒有說話,已經猜到了。


    大宋確實在這一方世界存在過。


    隻不過,應該是以前存在過,而現在……


    “還是沒能守住嗎?”一句話的功夫,薛鏡的精神狀態下滑嚴重,就像是瞬間被抽走了精氣神一般。


    “明明我們成功突圍了。”薛鏡不再執著於要個答案,更像是發泄,“可是援軍沒有來。”


    “軍備破損嚴重,糧草不足,沒有援軍……”薛鏡像是沒了力氣,再也支撐不住,往後踉蹌幾步,“我們沒有守住。”


    “三叔、大伯、大哥……爹爹……都沒了。”


    066繞圈的動作驟停,安安靜靜迴到禧瑞身邊。


    【咱們不是帶他出來散心的嗎?這怎麽還勾起他的傷心事了?】066碰碰禧瑞。


    禧瑞歎口氣,她也不想啊。


    自從知道薛鏡來自宋朝,禧瑞就有預感這一天的到來。


    本想給他點時間用來緩衝,那樣他也能慢慢消化一些親人離世的痛苦。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個時間節點太過敏感。


    衝突是無法避免的,除非一輩子都把他留在空間裏,不讓他接觸外界。


    【算了,散心也隻能讓他暫時忘掉那些傷心事,治標不治本。】禧瑞抱起066,給她清理幹淨帶進滑輪裏的枯草。


    【像現在這樣,讓他一次性難受個遍,或許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傷心完了,挺過去就又是一條好漢。


    禧瑞摟著066,就當是相互慰藉了。


    看薛鏡這個模樣,心裏都有些不落忍。


    “全都沒了。”薛鏡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喃喃,“我大宋……也沒了。”


    他緩慢退到一棵大樹旁,依靠著樹才勉強站立。


    “那現在呢?是什麽時候了?你們又到底是什麽身份?”薛鏡後背有靠,再次以防禦的姿勢麵對著禧瑞和066。


    以禧瑞知道大宋為依據,薛鏡推測出,現在應該是宋之後的朝代。


    大宋國情複雜,前後與遼、西夏、金國交戰。


    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薛鏡心裏十分掛念。


    “如今是宋之後多少年,大內之上,坐著的又是誰?可還是我……漢人……”薛鏡艱難的問出這個問題,隻覺得胸腔內振動劇烈,氣血上湧。


    他很小就跟著父兄上了戰場,與那些熱血男兒一樣,他畢生所願就是將異族打出中原,收複失地。


    如今卻似大夢一場,讓他跨越多年。


    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讓他做一場見證嗎?


    薛鏡實在是接受不了。


    066已經完全被薛鏡的情緒感染,埋頭在禧瑞懷裏,不忍心再看。


    禧瑞思量片刻,終是狠下心,“現在是清朝,與南宋相距五百多年。”


    自己說了這麽多,禧瑞終於有了迴應,薛鏡這會兒聽得很認真。


    “南宋?五百多年?”宋不就是宋,怎麽還有南北之分?


    薛鏡沒有急著追問,他等著禧瑞繼續說。


    禧瑞迴答的是比較好答的兩個問題,其他的那些都是雷啊。


    可把她給為難壞了,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隨著禧瑞沉默的時間加長,薛鏡的心也一點一點落了下去。


    靠在樹上活動活動手腳,薛鏡長出一口氣,“既然十一姑娘還沒想好怎麽迴答,那就等什麽時候,姑娘願意告知了,再說吧。”


    心裏大概清楚,事實真相並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薛鏡臨到關頭也退縮了。


    “我們迴去吧。”薛鏡沒有心情再賞景,也不想賞這不知是誰家的花園。


    薛鏡等著禧瑞把他收迴係統空間裏。


    恢複了些力氣,還自己往前走了幾步。


    “咚~咚~咚~”花盆底踏在鵝卵石地麵上的聲音傳到這個角落來。


    吸引了這邊的三人。


    066就這麽一會兒沒注意盯著,來人已經繞過後麵的假山,朝這邊逼近。


    再去查看是誰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以薛鏡的角度,正好一眼就能看見過來的人群。


    他們待的地方是個視覺死角,是禧瑞精心挑選過的,裏麵看外麵容易,外麵看裏麵難。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地方還能是個坑。


    僅僅是聽066給她匯報的功夫,順著方向提前看到來人的薛鏡已經衝了出去。


    “金人。”薛鏡又掏出了那把防身的水果刀,直直衝向假山附近的那群人。


    而那一群人裏,打頭的就是康熙和小佟佳氏。


    那獨特的金錢鼠尾辮,已經深深印刻在薛鏡的心裏,不可磨滅。


    禧瑞轉身的同時,隻聽到薛鏡咬牙切齒的說出兩個字。


    心裏咯噔一聲,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雷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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