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說戳刀子最疼的,一定是最熟悉你的人。


    周圍還有一眾宮女、太監在,康熙也隻得夾起一根苦瓜條,“愛妃與小七關心,朕自然要好好嚐嚐這苦瓜。”


    如今這時節的苦瓜,都是在冰窖裏儲存著的,為了保證不變質,當初采摘時就不會等苦瓜完全成熟。


    都知道苦瓜越青澀,苦味越是重。


    康熙很努力才能維持表情不變,“這苦瓜……確實是別有一番滋味。”


    苦瓜入嘴都不敢咬,舌麵上已經滿是苦味了。


    康熙強忍著把話說完,才慢條斯理的添了一口飯。


    米飯好歹是把苦瓜的味道遮蓋住,囫圇吞下再喝湯。


    “今天這湯也不錯,鮮香入味,賞!”拯救了他滿嘴的苦味,當然要賞。


    魏珠自去小廚房給賞。


    康熙一小碗老鴨湯灌下去,味蕾被重新激活。


    瞧見邊上看自己熱鬧的兒子,康熙沒好氣,“胤?快吃,還在長身體呢,可得多吃些。”


    正好轉移目標,康熙順手給兒子也夾了一筷子的苦瓜,“胤?也嚐嚐這苦瓜,要是吃著好,明日出發帶上些。”


    草原上更是多吃牛羊肉,康熙認為兒子比他更需要苦瓜降火。


    “梁九功,去看看宮裏苦瓜還有多少存量,都給阿哥他們帶上。”最好一根都別留下。


    “嗻,奴才這就叫人去裝箱。”梁九功忍笑告退。


    這一主一仆之間,也沒給胤?留下反駁的機會。


    “皇阿瑪,兒臣不愛吃苦瓜,明日一起的皇叔、哥哥們也沒有愛吃的。”胤?試圖勸皇阿瑪收迴成命。


    “要不您還是留下自己吃吧。”免得一上火,讓滿宮都跟著著急。


    康熙才不管他願不願意呢,沒法跟貴妃母女計較,還能搞不定這兒子了?


    笑話,“你們出門在外,皇阿瑪也多擔憂,還是都給你們帶上的好。”康熙皮笑肉不笑的又給胤?夾一筷子苦瓜,“多吃點,長身體。”


    胤?識相的閉嘴吃飯。


    哼!活該被額娘跟妹妹整治,就知道欺負他這個弱小。


    胤?化悲憤為食欲,整整吃了三碗飯,才把那點苦瓜咽下去。


    皇上給夾的菜,就是有毒也得吃完。


    飯後,胤?忙不迭告退,康熙和貴妃預備著安置。


    禧瑞也早早迴了房間,趁著奶嬤嬤給她更衣的時候問,“嬤嬤可知道,額娘今日為何不大高興?”


    瓜爾佳氏也是貴妃的心腹,又是一直待在永壽宮裏,有什麽異樣該是清楚的。


    “小主子怎麽突然問這個?”瓜爾佳氏仔細給禧瑞換上寢衣,把她抱上床。


    禧瑞按住她幹活的手,“方才瞧著,額娘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嬤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瓜爾佳氏被按在床邊坐下,青雀和另一個宮女雲慧,接過收拾的活計。


    “奴才是知道一些。”瓜爾佳氏知道小主子早慧,也沒瞞著,“好像是與宮外鈕祜祿家有關。”


    宮裏包衣世家關係盤根錯節,消息傳播多在於此。


    “與鈕祜祿家有關係?”禧瑞想著,鈕祜祿家沒了遏必隆,不正是韜光養晦,好好培養下一代的時候嗎,怎麽這麽早就出事了?


    瓜爾佳氏見屋裏都是自己人,也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出來,“家裏頭,公爺遭了萬歲爺申飭,勒令在家中靜思呢。”


    她夫家是鈕祜祿氏佐領的旗下包衣,宮內宮外的消息,他們都知道一些。


    “法喀舅舅?”遏必隆逝去後,由長子法喀繼一等公爵位。


    這位舅舅的爵位,禧瑞記得再過幾年就要被擼掉了,難不成是這時候就被皇阿瑪記上,“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嗎?”


    “這……”瓜爾佳氏有些遲疑,“聽說是公爺在外頭置了一房……咳咳,還是從佟佳氏的二爺手裏搶來的,被禦史參了內闈不修。”


    這些事說給小公主聽,瓜爾佳氏都覺得尷尬。


    “內闈不修?佟佳氏?”這個理由讓禧瑞心裏一咯噔,先是想到,“大舅母還臥病呢,舅舅這就在外……”


    什麽人呐。


    難怪額娘心事重重,這大舅母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是宗室女。


    大舅舅此舉,是給鈕祜祿氏招禍。


    再是想到佟佳氏,“怎麽哪兒都有佟佳氏。”


    還佟佳氏的二爺?“哪家的二爺?”


    佟國綱還是佟國維。


    “是一等公佟國維大人家的二爺。”瓜爾佳氏輕聲答道。


    佟國維家的老二,德克新?


    那也是個紈絝。


    法喀跟他爭同一個女人,還鬧得被禦史參一本,“舅舅還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那德克新呢,皇阿瑪罰了什麽?”一起犯得事,要罰就得一起罰。


    否則如何服眾。


    “罰的倒是與公爺一樣,隻萬歲爺沒過幾天,又賞了不少東西給他們家三爺。”瓜爾佳氏也是不服氣。


    “這事本沒鬧大,娘娘知道了都沒說什麽,隻派了阿魯嬤嬤出去料理。結果沒幾天,佟佳氏那位在禦前行走的隆科多大人,就受了好些賞賜。”


    雖是找了其他名頭賞賜的,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康熙偏心母家,前腳罰了,緊跟著就給補上。


    真真是偏心偏到沒邊兒了,禧瑞暗歎。


    心裏藏著這事,一整晚也沒睡踏實。


    第二天一早起身,正好聽見聖駕離去。


    【皇阿瑪。】禧瑞喚一聲。


    康熙倒是精神十足,【怎麽醒這麽早?小孩子不好好睡覺當心長不高。】


    【法喀與德克新兩男爭一女,沒想到最後反倒是隆科多漁翁得利,皇阿瑪還真是公正無私啊。】禧瑞語氣裏是明晃晃的陰陽怪氣。


    康熙一瞬就沒了聲響,這件事情敢直接問到他麵前來的,宮裏宮外也就一個禧瑞,剩下再沒人敢。


    貴妃也隻能是少給他幾個好臉色而已。


    【法喀和德克新的事,朕罰了,隆科多有賞是他當差得力,兩件事怎麽能混為一談。】康熙義正言辭道。


    【當差得力?】真是個好理由,如何算是當差得力,隆科多如今僅僅是個禦前侍衛,也沒有什麽任務在身,當得是哪份差,又是得了什麽力。


    不過是順應聖意罷了。


    也難為康熙還給他們扯出個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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