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市裏不少黃包車。


    孩子們來了市裏之後,吃了餛飩,小籠包,燒餅,又買了橘子汽水喝,肚子飽鼓鼓的,菲菲抱著何灣灣的腿撒嬌:“嬸嬸我走不動!”


    何灣灣就找了黃包車,跟夏君一起帶著孩子們找到了蒼濟大師所在的德善堂。


    前廳裏擠滿了人,都在低聲議論著。


    “蒼濟大師怎麽還不出來?不是說今天會收徒的嗎?”


    “就是,都等了好半天了,這麽多人,他好像說是隻收一個。”


    “這裏的人,都是有關係的,我表哥的叔叔是他朋友,這關係估摸也排不上號了。”


    “那肯定了,蒼濟大師的妹妹還是我舅媽呢,可是我舅媽說了,蒼濟大師很挑剔的,對我舅媽都沒好臉色,哎,等等再看吧,要是能跟蒼濟大師一起學中醫,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


    “哈,你們在想什麽?我們今天隻怕都是來陪跑的,最裏麵那個年輕姑娘你們看見了嗎?穿一身淺黃色夾襖很漂亮那個!她叫黃雨薇,是市委書記的女兒,在市醫院當主刀醫生呢,


    她大伯是京市的幹部,姥爺是省裏的,本人也很優秀,以前去英國讀過醫學,現在是特意來拜訪蒼濟大師學習中醫的。咱們誰比得過她?你比得過?還是你比得過?”


    這最後一段話讓大家都沉默了,有幾個人坐不住站起來悄悄地走了。


    而夏君也變了臉色。


    她跟蒼濟大師的確是認識,但也沒有到關係特別好的地步。


    當然,夏君也早就知道,這個蒼濟大師脾氣很差,不會給任何人留麵子。


    但是讓夏君更為意外的就是這個黃雨薇!


    當初顧煜寒的舅舅曾經在電話裏提過黃雨薇:“小黃人非常優秀,我也見過一次,她家世也跟煜寒正相配,小黃說在一次急救中給煜寒的腿動過手術。


    我問了人,說當時就是小黃在病床邊精心伺候了三天,煜寒才退了高燒,傷口逐漸好起來。小妹,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他們正式認識一下,我瞧著這像是一樁好姻緣哪。”


    當時夏君委婉拒絕了,她心裏信守著跟何秀婉的約定,還是想讓顧煜寒娶何秀婉的女兒。


    但是後來顧煜寒結婚之後,她跟大哥又打過一次電話,提到了黃雨薇。


    “聽說,小黃給煜寒寄了一封信?”


    夏君當時毫不知情,夏敬亭隻輕笑一聲:“這姑娘有些軸啊。”


    現在想起來那些事兒,夏君心裏直打鼓,她轉頭看著何灣灣:“要不我們……”


    正說著,裏頭忽然有一個年輕人出來了:“各位都進到後院吧,無關人員在前廳等著,蒼濟大師給大家出了一道考題。”


    何灣灣趕緊站起來:“媽,您在外麵陪著正正菲菲,我進去看看。”


    夏君歎息一聲,低聲說道:“那你小心那個黃衣服的姑娘。”


    何灣灣不知她這話什麽意思,但時間緊迫,隻能點頭趕緊進去了。


    走到後院裏,先是有人讓他們挨個簽上名字。


    黃雨薇目光漫過這群人,男的女的都有,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但其中一個最吸引她,那便是何灣灣。


    雖然黃雨薇自知美貌,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吸引人目光,但此時她看到何灣灣時還是有些詫異。


    因為何灣灣穿著樸素簡單,並未特意打扮,甚至因為趕路頭發被吹得有些亂,可偏生就是這微微亂了的發絲,給她帶來一種柔弱之感,


    那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如春水,吹彈可破的白嫩瓷肌一眼就知道沒有擦粉,小鼻子挺翹,嘴唇紅潤飽滿像是玫瑰花瓣……


    黃雨薇忽然覺得,自己精心挑選的衣服,小心翼翼塗抹的粉,燙過的頭發都成了多餘。


    她告訴自己靜下心來,因為今天不是比試美貌的。


    蒼濟大師的徒弟,她一定要競選成功。


    但黃雨薇無意中還是瞥到了那女孩登記在紙上的名字!


    “何灣灣”。


    她有些失神,指甲死死地掐進掌心,何灣灣?


    難道是顧煜寒結婚半年的妻子?


    她曾經因為顧煜寒匆匆結婚而痛哭一夜,托人輾轉打聽到那女孩的情況,說是個農村人,長相還可以但不如她黃雨薇,沒有工作,隻讀了初中……


    黃雨薇不得不承認,她的暗戀從未結束過,甚至幻想過,有朝一日顧煜寒離婚之後會看得到自己的好。


    可此時此刻,她看著何灣灣,眼睛忽然之間酸得厲害。


    怎麽會是個這麽美的姑娘啊!


    等所有人登記好名字,年輕人給每個人都安排了號碼,笑道:“蒼濟大師說了,讓大家互相把脈,對一下症狀,而後把把脈結果記錄在紙上,蒼濟大師會出來檢查。”


    一時間,大家就開始輪流把脈。


    何灣灣發現這人吃五穀雜糧,還真的是各種毛病都有,甚至看起來健健康康的人,都會有一些細微的小毛病。


    她陸續從一起來競爭的人身上看出口渴,熬夜,氣血不足,腸胃不好,頸椎病等等毛病。


    很快,輪到了黃雨薇給何灣灣把脈。


    黃雨薇雖然是學習的西醫,但也陸續找了幾個中醫的師父學習,所以她對於中醫的了解也不錯。


    她手指攤上何灣灣的脈搏,微微有些驚訝!


    雖然何灣灣看起來纖弱,可脈搏平穩潤和,強健有力,是個身體很不錯的人!


    黃雨薇鬆了手,何灣灣便開始給黃雨薇把脈。


    隻半分鍾,何灣灣有些詫異,她看著黃雨薇微微蹙眉。


    黃雨薇不解,自己每年都體檢,也會按照中醫論證檢查身體,除了有些失眠多夢以外,沒有什麽毛病呀。


    就在這個時候,蒼濟先生從裏麵出來了,帶著皺紋的臉上都是審視:“各位都看好了吧?所以你們覺得在場的誰的身體最差?”


    幾乎所有人都一致指向了一個一直咳嗽的男青年,那男青年又咳嗽起來,著急地說:“蒼濟大師,我就是想,想拜師學習下,然後治好自己的咳嗽。”


    蒼濟大師沒有迴答他,而是看向何灣灣:“你呢?你覺得是誰情況最嚴重。”


    何灣灣看了黃雨薇一眼,誠實地說道:“這位姑娘的身體情況最嚴重,那個男同誌咳嗽是因為肺裏有積熱,之前吃的藥都不對,兩幅藥就可以止咳。


    但這位女同誌乳腺不通,內有結節,如果不是及時幹預治療的話,很快就會發展成西醫所說的腫瘤。”


    黃雨薇睜大眼,手裏的小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胡說!我身體好好的!”


    她的小包摔到地上之後,一個小巧的漂亮筆記本也掉了出來,好巧不巧攤開在地上。


    扉頁上貼著一張男人的黑白證件照,照片上的人俊朗非凡,劍眉星目,十分耀眼奪目。


    也……十分地眼熟。


    何灣灣眨了眨眼,自家老公的照片怎麽會在個陌生姑娘的筆記本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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