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林間小屋中


    “師兄為何麵色這般難看?是在憂慮我的傷情嗎?”


    “倒也不必如此。”


    “師兄不是不知,每逢這個時候,這舊疾之上,總會是再添新傷的。”


    “想必,是師尊在念叨著我們師兄弟呢。”


    “不過,師兄且安心,待今日一過,想必,我這處的舊疾便不會再複發了。”


    “師兄以為呢?”


    “唉……但願如此吧……”


    “師兄無需歎息,就如師尊常說的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這一切皆是因果循環,如此而已。”


    “隻可惜,莫說肉體凡胎,便是仙人,亦無法跳出這既定的齒輪,可悲可歎啊……”


    “阿潭,你既知是如此,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這話,師兄該先問問自己才是。”


    “如何,今日,師兄要與我一道嗎?”


    “唉,何需明知故問,自然是要一道的。”


    “你那些師侄們,想必也該到了。”


    “不,師兄,你該傳訊於他們,直接去天闕台。”


    “嗯……如此,也好。”


    與此同時


    話分兩頭


    “嗯?不是說要去見師父嗎?”


    “怎麽中途又跑來圍觀武林大會了?”


    蕭嵐宸轉頭環顧四周,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他們都在談論什麽大會之類的,從中提取到關鍵詞的蕭嵐宸第一反應就是武林大會。


    “不過,這屆武林大會,怎麽瞧著一點兒都不熱鬧啊……怎麽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這些人打扮都奇奇怪怪的,還時不時飛來飛去的,貌似都很厲害的樣子……”


    “看來這屆江湖高手榜上人才輩出啊,今日過後,排名又該刷新了吧。”


    “你說是不是,小雪?”


    “你也是第一次來參觀武林大會吧。”


    “嘿嘿,打小就四處走走看看長長見識也好,省的將來遇上同類被嘲沒見識。”


    三好飼主蕭嵐宸思慮深遠道。


    這一路上,被藍擎抱在懷中的蕭嵐宸一直在低頭與胸前窩著的一團毛線絨嘀嘀咕咕親昵對話,仿佛無話不談。


    哦,當然,隻是她在說,小雪,也就是小狼,在仰著腦袋聽而已。


    “嗬,嵐嵐,這不是武林大會,是修仙大會。”


    項潯似是有些失笑著道。


    “是啊,今日恰逢修仙大會,剛好亦是七師弟你的生辰。”


    “師兄為你備下的生辰禮還在路上,稍後便到,必不會叫阿辰失望的。”


    徐錦綸這樣說著,一副驚喜即將揭曉的口吻。


    “七師弟本可以騎著小翠過來的,也就不必勞煩大師兄了,師弟你不是不喜被抱著嗎?”


    周明湛不冷不熱道。


    “且慢,依我看,此次修仙大會,不去也罷。”


    楚羲冷不丁出聲道。


    言罷,他側眸看了被藍擎抱在懷中的蕭嵐宸一眼。


    那眸光意味不明,被那一眼看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蕭嵐宸低頭與懷中同樣懵懂茫然的小狼崽麵麵相覷了半晌。


    聞言,此前一直沉默了一路的藍擎停下步子,垂眸看著蕭嵐宸頭頂“桀驁不馴”的發旋,一改往日的溫煦平和,冷聲肅然道:


    “不,凡我屠仙門之人,此次修仙大會務必到場,無故缺席者,一概以逐出師門論處。”


    “這是師父的原話,三師弟若厭倦了我屠仙門,想要自立門戶,就請自便。”


    這位可是鬼王,還用得著再自立什麽門戶?


    一聲令下,萬鬼齊出好不好?


    聽到這裏的蕭嵐宸沒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幾句。


    蕭嵐宸正這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為不和諧的冷嘲——


    “嗤,諸位快來看一眼,這不是屠仙門一眾嗎?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稀客啊。”


    隨著這聲嘲諷意味不加遮掩的冷嘲聲落下,周圍響起了更多七嘴八舌的雜音——


    “什麽?!是屠仙門的人……他們怎麽來了?”


    “他們如今哪裏有資格參加修仙大會?便是旁觀都會被師尊們逐出場外吧?”


    聽到這裏,蕭嵐宸一時間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至於此刻心中作何想法,別問,真的別問……


    那聲冷嘲就仿佛一個黑色開關,自那之後,自己一行人仿佛瞬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大概比老鼠還要灰溜溜的遭人嫌棄……


    被一眾衣袂飄飄、似乎從頭到腳都在冒著“仙氣”的少年少女們包圍,各種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評頭論足,不絕於耳……


    被各種不和諧、不團結噪音圍攻的蕭嵐宸以為自己來了批鬥大會,霸淩現場,而不是什麽傳說中的修仙大會……


    嘖,萬萬沒想到啊,這個師門竟如此不招同行待見……


    也是,估摸著問題首先出在了這起名上,屠仙啊……


    聽聽這殺機外露的名字,你都明晃晃標榜著要“屠仙”了,這些以修仙為終身職業的狂熱修真者們,能擺出一副好臉色迎客才怪……


    心下如此腹誹著的蕭嵐宸用胖乎乎的雙手捂著懷中小狼崽的雙耳,麵露不悅道:


    “瞧瞧這些人什麽素質!”


    “真是的,一個個麵目可憎的,都嚇到小雪了!”


    “這屆修仙同道們可真是不友好啊。”


    “讓小師弟受委屈了。”


    “無礙,無需在意。”


    “這些人慣常如此嘴臉,皆因嫉妒二字。”


    蕭嵐宸聞言,不由抬眸,狐疑的看向一派淡定說出此番篤定言辭的藍擎,不確定道:


    “是嗎?是這樣嗎?”


    “這些人……他們這般態度惡劣、言語攻擊,竟都是因為嫉妒?”


    這樣詢問著,蕭嵐宸不由略微拔高聲調,她又轉頭打量了一圈將自己圍在中間的幾位便宜師兄,真心疑惑的發問道:


    “嫉妒什麽?”


    “師兄們身上有什麽,是他們所沒有的嗎?”


    恕她沒看出來,這些個便宜師兄,除了身份隱秘特殊些,都是一群臥底反派之外,還有哪一點卓爾不群到惹來眾妒?


    心下這般想著,蕭嵐宸也就問出口:“可我聽這些人剛剛說,我們似乎沒有資格參加這個修仙大會,連站在一旁圍觀都會慘遭驅逐,這又是怎麽迴事?就這般不受人待見嗎?”


    “總不至於是這些人嫉妒過頭了瘋魔了,才想要我們原地消失吧?”


    “小七不必憂慮,有無資格,並非是這些小輩能置喙的。”


    一眾嘈雜無序的議論嘲諷聲中,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越眾而出,格外引人注目,就連喧囂躁動的人群都有一瞬的安靜,蕭嵐宸也循聲轉頭看過去——


    視野中不疾不徐漫步而來的二人令蕭嵐宸不禁雙眸一亮,麵露幾分由衷的讚歎之色……她不由難掩激動的伸手擼了一把小狼崽的腦袋,似自語般脫口低喃道:


    “所謂仙人,當如是啊……”


    這才是真正的仙人吧,似此二人這般,方算得上是仙人之姿……


    至於這些圍觀群眾,嘖嘖,如今一看,不過爾爾呐……


    被緩步而來的二人一對比,這群噴子當真是平庸至極,都懶得與他們一般計較了……


    被無故群嘲的蕭嵐心下頗為大度的如此想道。


    不過,話說迴來,看這二位的行進方向,是在接近自己沒錯,難道,又是……熟悉的陌生人?


    反正,總不至於又是哪一位天降的準師兄吧?


    可別啊,主啊,請饒恕我吧,我搖旗投降還不行嗎?


    師兄如今已經足夠多,再來幾位,自己這小身板……當真受不住啊啊啊……


    心下如此憂慮重重著的蕭嵐宸此刻再一瞧那二位閃亮登場,一派仙風道骨的仙人,心裏也不怎麽激動讚歎了,反而嘴裏小小聲默念著:別過來,別過來……


    默念片刻後,終於,念的口幹舌燥也不見起效的蕭嵐宸停止了做無用功,轉而警惕又戒備的盯著轉瞬間已至近前的二人!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清朗的聲音自身後抱著自己的這位大師兄口中響起——


    “師父。”


    “師叔。”


    以藍擎為首的一眾師弟們齊齊向那二人見禮,眾人均齊聲喚道“師父、師叔”。


    見此情景,蕭嵐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敢情是師父來了……還捎帶了一位師叔。


    未免過於突兀,顯得不合群,於是乎,她也跟著叫了聲“師父”,又跟著補充了一聲“師叔”,這才抬起頭,眼角暗暗觀察著自己這位姍姍來遲,千唿萬喚始出來的神秘師父……


    豈料,還不等蕭嵐宸再不動聲色(自以為)的細細打量一番眼前這位天降的師父,終於消停了片刻的周遭就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爆發出了一陣比剛剛還過分的嘲諷議論聲——


    “哈?喂,你聽見沒?師父?他們竟還在喚師父!連一聲師尊都不會叫了嗎?!”


    “誰說不是呢?搞得似那些江湖門派似的!不倫不類的,豈不可笑?!”


    “凡我輩修仙之同道中人,均不屑與之為伍!”


    “分明是仙門,卻自甘墮落!整日以那些凡間的江湖門派自居!有損仙家聲威!”


    “哼!可笑!還自稱什麽屠仙門?莫非要屠盡天下修仙求道之人嗎?!”


    “何其狂妄!何其荒唐!”


    “嗬,可不是嗎?真搞不懂屠仙門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麽!當真是修真界之恥!”


    “嗬,也是,畢竟有那樣的師尊……座下的弟子們又能好到哪裏去?”


    “不,該說是有那樣的師祖才對,百年前那事,各位同道莫不是忘了?”


    “唉,如何能忘?一切仿若昨日……曆曆在目。”


    “畢竟,當年,誰曾想到,那位……唉,百年已過,不提也罷……總歸,當年之事,是如今仙門中人恥於啟口的……”


    “嘖,事到如今,這些屠仙門之人,竟還厚顏出現在此,莫不是以為百年已過,當年那樁醜事便無人提及了?”


    “凡屠仙門中人,均不得踏入這天闕台!”


    “此為幾位仙君百年前便齊發的禁令,他們如今來此,意欲何為?!”


    “爾等早已被修仙界各位仙君一致決議驅逐,今日為何又要來此自取其辱?!”


    白衣青年的質問聲猶在耳邊迴蕩,下一瞬,卻直挺挺倒地再也無法發出聲音,隻餘一雙眼睛瞪的極大,死不瞑目……


    “自然是,來此宣戰。”


    一聲雲淡風輕,完全聽不出一絲戰意的男子聲音響起。


    男子麵無異色的抬腳跨過流血倒地的青年屍首,持劍的右臂緩緩抬起,劍指人群——


    “自然是,要以諸君之血,祭奠師尊。”


    “自然是,要這天闕台自此不複存在,追隨著師尊一道墜落。”


    男子的聲音,瞬間令原本嘈雜混亂、驚叫四起、怒聲一片的整個天闕台陷入一片寂靜無聲之中……


    同一時刻


    浮蘇城


    一處尋常的農家小院內


    “先生先生!先生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相似的開場,依舊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話音落下少頃,就見一衣衫破舊蓬頭垢麵酷似乞兒的小童匆匆忙忙的撞開院門跑進來,衝著院中石桌旁正在提筆作畫的一青衫男子火急火燎的又重複低吼道:


    “先生!不好了!”


    “慈善堂前有人抬棺鬧事了!連活菩薩的畫像都被踩壞了!”


    “那畫像可是先生您親手所繪,平日裏寶貝的不得了,旁人碰一下都不許,如今卻被一群不識好歹的刁民隨意踩踏!”


    “這些賤民當真該死!!”


    乞兒打扮的小童動作粗魯的一把扯去身上的破衣爛衫,嫌棄至極的扔在地上,猶嫌不夠的又一腳踢開,麵上依舊氣憤難平的衝著一旁依舊沉浸在作畫中的青衫男子咬牙切齒道:


    “哼!要我說,先生本就不該對那些賤民那般仁慈!”


    “照我說,即便是活菩薩,也未必能做到如先生這般!”


    “開方取藥均無需一分銀錢,慈善堂還定期開義診。”


    “不止如此,先生還在城中各處開辦了私學,一律免收束修便教那些孩童們讀書識字。”


    “當今這世道,這等好事,也隻在這浮蘇城,在先生這裏能得見,可恨的是,那些不識好歹恩將仇報的無知賤民竟還妄圖鬧事!”


    “先生真該去看看那些刁民的醜惡嘴臉,當真是可恨至極!”


    “依我看,便該就地砍下那些人的頭顱!再削去那醜陋不堪的嘴臉!”


    “若非先生事先便有交代,我早在半道上便親手處決了這些個忘恩負義的無恥小人!”


    “豈容他們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抬棺出現在慈善堂前?”


    “當眾信口開河顛倒黑白?!”


    “若任由那些人這般鬧下去,豈非玷汙了先生一世英名?!”


    “還有先生的慈善堂!被今日這麽一鬧,隻怕也是難以洗去汙名!”


    “小小年紀,戾氣過重啊。”


    “要不得啊。”


    程澤野緩緩搖了搖頭,視線終於自那神韻初成的畫像上移開。


    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麵紅耳赤氣血上頭,宛若一頭發怒中的小豹子的小童,就那麽靜靜端詳片刻,方勾唇了然一笑道:


    “看來,小王爺今日是受委屈了。”


    花渡聽程澤野這般說,隻虎著一張小黑臉悶聲悶氣道:


    “先生,如今出門在外,此處沒有小王爺,隻有先生的書童。”


    程澤野聞言從善如流頷首道:


    “那好,小花,去研墨吧,如今天色尚早,還要接著畫下一幅呢。”


    “先生?”


    “眼下是沉迷於作畫的時候嗎?”


    “再者,隻那一人的畫像,如今幾間屋子都裝不下了,先生為何還要終日作畫?”


    “那此刻慈善堂前那些鬧事之人呢?”


    “便任由他們這般鬧下去?”


    “先生不管了嗎?”


    花渡蹙眉不解道。


    程澤野隻悠悠迴了一句“時候未到”,旋即,唇角勾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便繼續埋頭作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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