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蛇大嘴一張,“噗”的一下吐出來的蕭嵐辰無比絲滑的一路從那張大嘴裏滑到了地上。


    事先調整好麵部表情等在一旁的項潯與徐錦綸二人乍見從頭到腳整個兒皆被各種不明粘液包裹的一團“師弟”,皆微愣住了,似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抽了抽鼻尖輕輕一嗅,空氣中似乎還逐漸散發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酸腐之氣……


    再嗅,那一陣陣酸腐之氣當中,還夾雜著絲縷令人難以忽略的腥氣……


    有那麽一瞬,項潯幾人仿佛錯覺,自己也進某隻大蛇那氣味難聞的大嘴裏滾了一圈又被一口吐出來了……


    總感覺……似乎有些反胃……


    嘔………


    項潯伸出去預備迎接的雙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繼續伸著也不是,收迴來好像也不太對……


    身側的徐錦綸略微躊躇片刻,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他俯下身,垂眸,眼神專注的盯著地上那一團宛若無限脹大的蠶蛹寶寶般的小師弟。


    然後盯著盯著,少年幽暗的眸底逐漸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驚恐之色,仿佛在深深地恐懼著什麽……


    已經伸出去即將碰觸到那層粘膜的右手又不動聲色(自以為)的悄悄縮了迴來。


    然後,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仿佛被誰點了穴似的呆愣愣的盯著地上那一團小師弟不知在想什麽……


    直至,一聲突然響起的微弱的嗆咳聲瞬間吸引了幾人的注意。


    “咳,咳咳……”


    “阿辰……”


    那聲熟悉的低咳終於喚醒了仿佛獨自沉浸在某個世界之中的徐錦綸,隻聽,他下意識的輕喚了一聲小師弟的名字。


    一直站在一旁做心理建設的項潯也終於下定決心。


    隻見其“視死如歸”的張開雙臂,俯下身,就打算一鼓作氣的將地上那團黏黏糊糊、不忍直視的不明物一把抱起。


    豈料,費了一番功夫才終於付諸行動的項潯卻被人搶先一步。


    眼見著地上那團黏糊糊臭烘烘的小師弟被來人輕飄飄的一把抱走,伸出雙手撲了個空的項潯忍不住提高聲音道:


    “喂,四師兄,你不講先來後到便罷了,怎麽連招唿都不提前打一聲?”


    “師兄若是說一聲,那師弟自然會禮讓的不是嗎?”


    言外之意即:你要來抱人怎麽不早說?


    這種“好人好事”,我直接讓到一旁請你先來啊!


    哪裏還用得著像個傻子似的杵在此地猶豫糾結半晌?


    周明湛對身後項潯的聲音充耳未聞,隻垂眸,淡淡掃了一眼懷中抱著的滑溜溜圓滾滾的一團。


    見懷中人又微不可聞的輕咳了一聲,沾染了一層不明粘液的眼睫毛也微微輕顫了幾下,他淡色的薄唇幾不可見的微微勾了勾,腳下的步子亦加快幾分,轉瞬便又迴到湯泉池邊。


    周明湛正欲抱著人跨入池中,似是想起了什麽,腳下步子一轉,又轉迴至項潯與徐錦綸跟前。


    “拿來。”


    “嗯?什麽意思?拿來什麽?”


    項潯低頭看著麵前攤開的手掌,再抬眸看周明湛一眼,有些不解其意。


    周明湛依舊言簡意賅——“帕子”。


    項潯聞言方恍然大悟,忙伸手習慣性摸向自己袖擺,摸索一陣,未果。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從池中上來後隻隨意披了一件裏衣。


    於是,他又抬腳走向另一塊大石前,俯身拾起自己的外袍探手摸索一陣後,依舊未果,這才想起——


    “啊,我忘了,先前幫小胖,哦不,是小師弟,幫師弟擦臉和手之時,那些帕子都用髒了,我便隨手拋了,眼下沒有了。”


    項潯攤了攤手,示意確實沒有新的帕子了。


    周明湛見狀,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徐錦綸,見其一直用一種頗為怪異的目光盯著自己懷中的小師弟。


    周明湛不悅的瞥其一眼,旋即轉身走向另一邊,那是他自己放置褪下來的那些衣物之處。


    隻見他一手抱緊懷中人,然後緩緩俯身,探出另一隻手拾起其中一件雪色裏衣,然後這才抱著懷中人又重新走向熱氣氤氳、水霧彌漫的湯池。


    一旁的項潯與徐錦綸二人看著周明湛這一連串舉動皆有些不解。


    不過,二人倒是沒再繼續傻愣在原地,而是想也不想地齊齊跟著邁步又重新跨入了湯池。


    項潯甚至就那樣繼續披著那件裏衣也未褪下就隨意入了水,看來泡湯泉並非其最終目的。


    二人的動作頗為整齊劃一,瞧著倒似頗有幾分默契在裏麵。


    不過,項潯與徐錦綸二人皆對此似乎並不曾留意。


    他們還不曾留意的是,在二人身後,一條通體墨綠色的大蛇也跟著悄無聲息的滑入了霧氣繚繞的湯池中……


    “醒了?”


    “莫要亂動。”


    倚著一塊看上去還算平滑的山石,周明湛依舊如先前那般懷抱著蕭嵐辰靠坐於池中。


    察覺到懷中那軟綿綿的一團動了動,他垂眸看去,恰好對上了一雙緩緩睜開的圓眼睛。


    那雙一向轉來轉去,頗為精靈古怪的圓眼睛此刻看上去卻有幾分茫然,似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周明湛隻看了剛剛醒來的蕭嵐辰一眼,囑咐了一句‘莫要亂動’之後就繼續自己的動作。


    隻見,他動作仔細的為蕭嵐辰擦拭著臉上、包括頭發上沾染的酸腐粘液,麵上看不出絲毫嫌棄之色。


    在這一刻,周明湛仿佛嗅覺失靈了,完全聞不到那張小圓臉,以及小腦袋上持續散發出的一陣陣異味。


    他宛若嗬護一個新生嬰孩那般,極盡耐心與溫柔的細心照顧著懷中的小胖團子,有那麽一瞬,整個人身上仿佛散發著“慈父”的光芒。


    見狀,靠過來正欲找蕭嵐辰說話的項潯與徐錦綸二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眸底看到了同樣的怪異兼震驚之色。


    這一刻,他們似乎皆將本預備來一場噓寒問暖的小師弟忘到了一邊。


    轉而,二人皆有些呆愣的看著眼前自顧自埋頭忙的不亦樂乎,似乎完全沒留意到二人靠近的周明湛。


    項潯與徐錦綸盯著周明湛的目光頗為怪異,似是完全難以理解眼前這人在做什麽,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了的陌生人。


    直至,一聲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的低咳拉迴了項潯與徐錦綸不知飄向何方的思緒。


    “咳咳,你在用什麽給我擦臉?”


    怎麽好像比之前那些帕子還柔軟絲滑,擦在臉上還感覺挺舒服的。


    不過,看起來怎麽好像是一件衣服?


    嗯,瞧著也不像是外袍,不會是……裏衣吧?!


    這人在扯著一件浸濕的裏衣充當帕子為自己擦臉?!


    話說這裏衣是幹淨的嗎?!就這麽大喇喇的扯過來為自己擦臉?!


    這是誰的貼身衣物吧?


    雖然那裏衣瞧上去倒是潔淨如新,但總感覺有些嫌棄呢……


    對於自己如今這副任誰一見之下都避之不及的“尊容”,絲毫沒有自覺的蕭嵐辰還在反過來嫌棄著那件不知是誰貼身穿過的裏衣……


    而且,她總覺得怪怪的,貌似有一種正在被人用內衣擦臉的既視感……


    幸好,古代人的裏衣倒是不像現代人的內衣那般……


    話說迴來,自己為什麽又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總不會是又如此倒黴的被催眠了吧?


    可這位催眠小能手不是還沒吹簫嗎?


    嗯?等等……吹簫?那支簫?


    感覺自己就快要想起什麽關鍵場景的蕭嵐辰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機械音——


    “宿主,不要再試圖迴想了,你先前隻是在做噩夢而已,是的,那隻是一場噩夢,忘了吧。”


    蕭嵐辰一聽係統君這樣說,當即狐疑道:


    “說起來,我睡過去的期間,恍惚間就總聽一個聲音一直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重複,說這隻是一個噩夢,讓我醒來就都忘掉……”


    “如今一迴想,那個聲音可不就是藍奇你嗎?”


    “所以,我真的隻是像你說的那樣,做了一場噩夢嗎?”


    “怎麽總感覺夢裏那場景很真實似的?真是怪了……”


    “說起來,夢裏好像有一條討人厭的大蛇朝著我張開大嘴要一口吞了我,嘖,怪嚇人的。”


    這樣念叨著的蕭嵐辰又向係統君再三確認道:


    “那藍奇,所以說,你果真、確實、肯定,沒有騙我吧?”


    “還有,拜托你下次不要在我腦袋裏一直重複說那麽多遍同樣的話,好像催眠似的……我不喜歡這樣。”


    雖然依舊自認不通曉人類情感,但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虛的某係統君沉默一瞬,方用它那毫無起伏亦毫無特色的機械音同款保證道:


    “宿主放心,我果真、確實、肯定,沒有騙你,那真的就隻是一場噩夢而已,宿主不必過於在意。”


    聽藍奇這樣說,對這位短暫相處了幾天的係統君其實還並不怎麽信任的蕭嵐辰也就沒再繼續追問,揭過了關於噩夢這一話題。


    不過……蕭嵐辰皺了皺眉,依舊總覺得似乎有什麽被自己忽略了……


    秉持著不放過任何一絲疑點的蕭嵐辰正打算再仔細迴想一番前後所發生之事。


    然而,她的思緒很快就被在自己身上四處亂摸的一雙大手直接打斷了——


    “哎!等等,為什麽要脫我的衣服?!”


    “啊!怎麽都脫的隻剩內衣,哦不,是裏衣,怎麽就隻剩裏衣了?!”


    “什麽時候?!”


    “停下!快住手!”


    “我命令你快住手!!”


    “否則,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生氣的後果有多嚴重料你也不想親身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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