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鼠群出現,晉軍大亂,薑文沛趁機躲進金屬門裏。


    門外麵晉軍士兵麵對密密麻麻的老鼠,有人下意識地躲避,有人拿武器亂打。


    鼠群似乎根本不是出來攻擊他們的,更像是要越過人群逃跑。眾人打死上百隻老鼠後,鼠群已逃得蹤影皆無。


    孟如柳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麽多老鼠衝出來,嚇得臉色煞白,好不容易才迴過魂,對士兵們道:“大家都還好吧?”


    副將道:“大將軍不要怕,這些老鼠應該不是那個人召喚來攻擊我們的。末將根本沒有聽到哨子響。它們似乎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從藏身的洞穴裏逃出。”


    旁邊一個老兵接茬道:“大將軍,可能是地下有事發生。”


    孟如柳道:“地下?”


    老兵道:“小人在家鄉縣城遇到過這種怪事,因此知道。當時是晚上,突然有許多老鼠從洞裏逃出來,滿大街跑。家裏養的狗也都叫個不停,雞鴨都不肯進圈。”


    孟如柳道:“這些動物是怎麽了?”


    老兵道:“老鼠逃走不久,就發生了地裂,好多房子都塌了,幸好小人當時沒在屋裏。”


    孟如柳看向金屬門,發現薑文沛已經不見了。


    “先不說這些了,救義妹要緊,我們快到門跟前去,”她拿起防衛槍,“用槍應該可以打開這個門。”


    大家答應一聲,跟著孟如柳往金屬門走去。


    才走了幾步,地麵突然開始劇烈地晃動,不少士兵立足不穩,都摔倒在地,滾得全身都是泥水。


    孟如柳正好走到一個直直的金屬圓柱前,那個金屬柱上麵有個仙草圖案的凹陷。她並不知道這個是做什麽用的,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金屬圓柱穩住身體。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艘小舟,小舟正在海浪中上下顛簸,要不是扶著圓柱,根本就站不住。


    身後那個老兵喊道:“是地裂。大家不用怕,在屋子裏的人才有危險,我們在露天的空地,等地裂過去就好了。”


    她抱住樹幹,迴頭望去,視野裏已沒有一個站著的士兵,所有人都摔倒在地。


    此起彼伏的驚叫聲裏,夾雜著老兵聲嘶力竭的唿喊:“大家不用勉強站起來。”


    老兵話音剛落,地麵轟地一聲響,拱起條巨大的裂縫,縫隙從絕壁下向外擴展,撕開十餘尺的間隙,長度一直延伸到藥圃那邊,長達數十丈遠。就像一把看不見的戰刀剖開了大地的綠色皮膚。


    在裂縫正上方有十餘名晉軍士兵,裂縫出現的刹那,他們就都掉了下去。隨著裂縫裂開,在邊緣又有數人跌落,發出慘叫。其餘人都手足並用,驚慌地向安全的位置爬去。


    有個士兵雙手扒住裂縫的邊緣慌亂地唿救,有兩個附近的士兵伸手去拉,一陣更劇烈的震動襲來,把他們都震入了裂縫中。


    那條裂縫有四五丈遠近,宛如漆黑的巨口,正好把孟如柳和士兵分割開。


    她想提醒大家快逃離危險的地方,但地麵震動越來越烈,她就像簸箕裏的豆子,雙腳都被震得離開了地麵,腦海裏七葷八素,眼前的絕壁,腳下的地麵都在猛烈抖動,耳中是隆隆的轟鳴。


    單手已經無法保持平衡,她不得不改為雙手抱著金屬柱。除此之外她什麽都做不了。


    隻是眨眼之間,那條裂縫繼續向左右撕開,變成數丈寬,裂縫邊緣的土塊紛紛掉落,在土塊上有棟藥圃的屋子,土塊帶著整棟屋子一起掉進了黑洞洞的裂縫裏。


    強烈的震動中,孟如柳死死抱住圓柱,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向右傾斜,像是要倒向地麵。


    她努力睜大眼睛看向四周,發現整個地麵,連同絕壁,身後的院牆都在傾斜。


    她一度以為是自己摔倒了,直到發現雨簾也變得傾斜,自己雙腳踩不住地麵開始向下滑,才明白過來,不是自己摔倒,是大地傾斜了。


    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裏,隻能緊緊抱住那根金屬圓柱。


    她後麵的晉軍士兵,有的人扒住了一塊地麵突出的岩石,有的人拽住了另一個人的腳踝。有更多人沒抓住什麽東西,紛紛順著傾斜的泥地向下滑,直到落在一麵院牆上。


    院牆因為劇烈的震動早已鬆動,承受不了這麽多人的重量,倒在地上碎成幾段,繼續和人一起沿著濕滑泥濘的地麵向下滑落。


    孟如柳努力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這絕不僅僅是地裂,整個聖地似乎都傾斜成了一個可怕的角度。原本她站在聖地後院,根本不可能看到山腳下。現在她不僅能看到山下,還能透過雨幕看到晉軍大營,和大營前列陣的士兵。


    絕壁上的雨水先是沿著絕壁流下,隨著地麵越來越斜,最後化成瀑布從她頭頂上方灌下來。


    絕大部分晉軍士兵都已從她視線中消失,隻有少數幾個人還死死抓著地麵的一些凸起在堅持,在水流的衝刷下,這些士兵紛紛力竭,發出慘叫聲向下方滑去。


    孟如柳也沒好到哪裏去,混合著泥土的水流像瀑布一樣打在她的身上。她仗著力氣死死抱住圓柱,直到水流帶著一塊石頭打在她的手臂上,劇痛讓她抱不住那個金屬柱。


    一鬆開手,她整個人就沿著滿是泥水的地麵向下滑,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是人在水流湍急的河水中被衝向下遊。


    要這樣滑下去,途中遇到障礙,肯定碰得筋斷骨折。她用手推著地麵,控製自己身體往下方一塊突出的斷牆滑去。


    雙腳踩在斷牆上,還沒等喘勻氣,她發現附近整個地麵都開始向下滑動,或者說是整個聖地都開始向下滑。


    這一大塊地麵包含著三個院落,近百棟房屋,足足有上京點兵場那麽大。現在是整塊地皮帶著上麵的屋子,走廊,池塘向下滑。同時她能明顯感覺自己所在的地麵正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不斷升高。


    即使是在噩夢裏,她也不會夢到如此恐怖怪異的場景。


    滑到半道,聖地碎裂成四五塊。有的向兩邊滑落,有的繼續向下滑,露出下方銀白色的金屬表麵。孟如柳是站在斷牆牆麵上,她奮力一躍,先踩在地表斷麵上,又連續幾個起落,落在金屬表麵上。


    方才她所在的地麵碎塊帶著數十棟房屋,從金屬表麵的另一側滑下去,消失不見了。


    金屬表麵也是傾斜的,她站不住腳,繼續向下滑。直到看到一處凸起,伸出雙手抓住,暫時止住下滑。


    防衛槍早已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夾雜著碎石,泥土,雜物的水流嘩嘩地從頭頂上衝刷下來,很快她就抓握不住,鬆開手再次下滑。


    當看到聖地前門那個標誌性的假山,她連忙控製身子滑向假山,在即將錯過的一刹那,她伸手摳住塊假山石。


    長出了一口氣,她雙手抓住假山石,飛快地挪到假山的正麵,有了假山遮擋,從上麵灌下來的水流就無法衝到她。


    暫時解除危機後,她看向下方。


    聖地前院的院牆,和下山的石階早已無影無蹤。她現在正處於那個巨大的金屬表麵的邊緣,假山是唯一還留在這個金屬表麵的東西,足足離地麵有數十丈之高,像上京的城牆和西平關的城牆摞起來一樣,哪怕乘坐過巨鷹,她也感到頭暈目眩。


    銀白金屬表麵下方,左右伸出兩隻巨大的金屬柱子,像是人的手臂,正指向晉軍軍陣。


    金屬柱子的形狀讓她想起了防衛槍。


    “老天啊,”她情不自禁地叫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和她同樣震驚的,還有錦華山前列陣的大晉軍。


    楚熠扶著魏景濯,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景,道:“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帶著魏景濯迴到晉軍陣中,安排大夫過來查看魏景濯的傷情,想不到大地突然開始震動,在強烈的震動中,錦華山整個山體都四分五裂,一個巨大的金屬怪物破開土石站立起來,立在大雨之中。


    怪物主體是個巨大的金屬圓盤,中間厚,周圍薄,一前一後共兩對金屬腿。原來聖地就是建在那個金屬圓盤的表麵,如今整個聖地宅院都從金屬圓盤上滑落下來,在它的四足周圍堆成小山般的廢墟。


    金屬圓盤的腹部,還掛著個小一圈的金屬圓盤,緩緩旋轉著,亮著點點詭異的綠色燈光。


    這個怪物,就像一隻山嶽般巨大的銀白色金屬螃蟹。


    巨蟹的四足立起後,它的主體離地麵大概有三十丈高。巨蟹的身體兩側是兩個像人類手臂一樣的結構,左右手臂末端各是一架巨大的防衛槍。


    防衛槍的槍口,可以塞進整整一棟民宅。


    最讓他驚懼的是,巨蟹左臂的防衛槍槍口正黑洞洞地對著他們,無數綠色的光球正從槍口周圍的空氣凝聚,然後由慢到快,爭先恐後地飛向槍口,就像那柄防衛槍正在從周圍空氣中吸取什麽東西。


    接著槍口亮起,亮得刺眼,如同戰場上出現一個綠色的小太陽。


    他本能地預感到了不妙,對魏景濯道:“瑾之?”


    魏景濯也同樣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那山嶽一樣矗立在天地間的怪物,無法言語。


    在他們身後,整支晉軍都震驚得不能說話,有不少士兵都已驚嚇到跪在了地上,仰望著遠遠超出他們想象的巨大金屬怪物。


    下一秒,怪物左臂防衛槍爆發出強烈的綠芒。


    地動山搖,整個天地都被染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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