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如何不恨?


    山野秀麗,枝葉繁盛。午後日光漸落,但仍舊盤桓天邊,明媚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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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肅拿起玄刀來,直接抵住景燃的脖頸,隨後狠厲道:“得虧是殿下無礙,不然你命早沒了!”


    “……鍾大人,我幫你解決掉衛長臨,既是去你心頭之恨,也是……去了錦國大患,如何不好?”景燃掙紮了半刻,繼續說著:“你我同為錦國人,自然是要以家國利益出發!”


    “嗬,卑劣手段!如何登的上大雅之堂!?”鍾肅不屑道。


    “兵不厭詐!何來卑劣之說?”


    “今日我不追究,放你一條生路。但你記住,你的命我隨時可取。不過……從現在起,你要替我賣命。”


    景燃反道:“你怎知我能忠心於你?”


    鍾肅不言,直接拿起刀把景燃後頸劃開一個小口,鮮血直流。


    “呃啊——”


    隨後從腰間拿出一隻玄盒打開,裏麵赫然一隻黑色肢體的蟲,仿佛聞見了血腥味動了動,隨即晃開手足爬向了景燃的血肉之中。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有它,我還怕你不忠嗎?要麽受它折磨,要麽聽我的話,自己選。”


    “你!!!”


    “我問你,箭上淬的什麽毒?”鍾肅逼問道。


    “……丹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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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迅速下了山,祁雲見鍾肅已在馬車旁等候,也不管其他直接喊住:“鍾肅哥,快幫我把衛將軍扶到馬車上!”


    “殿下……”


    鍾肅連忙過去,在另一邊架起衛長臨,並對祁雲道:“殿下,我來便可,你先休息一下。”


    “嗯。”


    祁雲讓其餘的人都上了另外一輛馬車,隨後自己奔上前麵那輛。


    “將軍,現在迴府嗎?”


    馬夫問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用著尋常語氣。


    “現在迴府。”祁雲迴道,把衛長臨扶著盤坐起來,褪下他的外衣,急切的對鍾肅說道:“鍾肅哥,你幫他把箭先取出來,迴府我們再看看如何解毒……”


    衛長臨皺著眉緊閉兩眼,額上冷汗直出。唇上紫的嚇人,怕是中毒不淺。


    “屬下……遵命。”


    鍾肅緩緩抬手,依次拔出三支帶毒血的箭。


    “呃——”


    衛長臨猛的顫了幾顫,祁雲為了穩住重心,跪在對方身前扶著他的兩肩。


    “殿下……這毒是劇毒丹紅。屬下確實有解藥,不過卻隻能將毒性轉化,並不能完全開解。況且他……乃是敵國將首,錦辰兩國不足一月便會開戰,牽連著境內千萬黎民的性命。”


    鍾肅將箭放置一旁,立即跪在祁雲麵前,神情鎮靜道。


    “若是辰軍失了將領,我國定能一舉戰勝,還天下太平。再說了,他如此對待殿下,殿下真的沒有一分一毫的恨嗎?屬下逾越,殿下……還請慎重思量,是否要救?”


    祁雲未料鍾肅會說出這種話,生死攸關之際,又如何能趁人之危?


    衛長臨麵色不堪,沉重的身體已經實實壓在祁雲身上,心跳都已經逐漸微弱了下來。若是此刻再不解毒,怕是兇多吉少了。


    “……祁雲……不必……救……我……”


    “為何不救!?衛長臨!你給我振作一點!鍾肅哥!眾生是命,他一人也是命!!若是他死,我又何必活於這世上!!鍾肅哥……若是你非要趁人之危,從今往後我便與你恩斷義絕!!!”


    祁雲一邊憤然的衝著鍾肅嘶喊著,一邊費力的支撐起衛長臨的身體。對方不受控製的落在他的懷中,時而吐露出幾聲難耐的痛吟。


    “鍾肅,我以錦國三皇子的身份命令你!即刻拿出解藥,救下衛長臨!”


    “……屬下遵命。”


    鍾肅從腰間取出一支瓷瓶,打開將其倒入手中。並非是尋常褐色丹藥,而是一顆翠綠鮮豔的花果。


    但是衛長臨現下根本無法咀嚼下咽,祁雲轉念一想,立即對著鍾肅道:“鍾肅哥,先喂到我嘴裏,我可以渡給他。”


    “殿下……萬萬不可!這琅翠花果光是舔舐都能——”


    “喂給我!”


    鍾肅立即閉了嘴,把手中的花果直接放到祁雲的嘴裏。


    祁雲張嘴含著,稍稍將其用舌頭碾成了果糜。接著騰出一隻手來把衛長臨的頭往上一抬,輕輕覆上對方的唇去。


    衛長臨有些迷蒙,腦中一片混沌。隻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溫熱柔軟之物,在他的口中來迴纏繞,不知留下了什麽,嘴裏瞬間一股甘甜之味。


    鍾肅看著祁雲與那人唇齒相依,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仍有幾分不甘,直接拿出懷中的止血藥,毫不猶豫的撒到衛長臨背間傷口上。


    “呃——!!!”


    衛長臨一陣撕心痛唿,一把推開祁雲。眉蹙眼瞪,額上豆大的冷汗直直落下。


    “殿下!殿下沒事吧!?”


    “……無事,你用的什麽藥?”


    祁雲猛然被衛長臨推倒在一邊,身上卻突然莫名的失了氣力,雙頰不免緋紅起來,身體某處也不由分說的燥熱起來。


    鍾肅欲勢要去扶起祁雲,卻被一把推開。隻無奈道:“止血藥。”


    祁雲稍微動了動身,仍覺無力。但他抬眼看向衛長臨極其痛苦的模樣,還是咬著牙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後撕開自己的衣物,費力的用短劍截成若幹長布。


    “祁雲……”


    “……我在。”


    祁雲步履瞞珊的走到衛長臨的背後,看著上麵撒著白色粉末,且皮開肉綻的傷口,心中不免一陣抽痛。


    鍾肅則在前麵扶住衛長臨,嫌棄的把頭側到一邊,一臉神情複雜。


    空有一身腱子肉,腦袋空空。憑什麽這人偏偏能得到殿下的青睞?


    路途顛簸,馬車上晃動不堪,矮桌上原本備好的茶杯也應勢而落,茶葉與水肆意的倒在馬車軟榻上,打濕一片。


    祁雲上前的手難以自製的顫抖起來,他一邊給衛長臨包紮,一邊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們兩個,一個飛去苦浪拍打的海角,一個奔向長夜無月的天涯。可笑的是……他們都以為彼此在相互奔赴,都以為能在同一個地方相遇相擁。


    明明兩人都掏心掏肺的付出了極多,卻永遠得不到對方相應的理解與迴報。等到彼此幡然醒悟之時,卻已是情絕斷腸,分道揚鑣。


    “……不必扶我。”衛長臨低聲迴道。


    鍾肅連忙撤下手,轉頭見祁雲如失了骨一般癱倒在地,便疾步走至他身後將其扶住。


    “嗯……”


    祁雲滿臉滾燙,全身無力的癱在鍾肅懷裏,好像落在如何也燒不盡的業火裏,根本無法理清神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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