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你終於願和我說話了。”


    衛長臨稍稍轉換了一下姿勢,將祁雲攬腰抱住。垂下頭來,明明冷若冰霜的兩眼,此刻低垂看向祁雲,竟帶了微微溫情。


    “……”


    祁雲兩頰瞬間泛紅,立即閉上了朱唇。不知所措的將頭埋下去。


    “咳咳——”


    鍾肅立在兩人身後,垂著頭捂嘴假裝咳嗽了兩聲。


    衛長臨餘光瞟了一眼,也不多管。邁開大步繼續把祁雲抱著,然後將其穩穩放上馬車,自己也走了上去。


    “老爺,現在出發嗎?”車前駕馬的車夫牽起韁繩,恭恭敬敬向衛將軍問道。


    “嗯。”衛長臨沉聲道。


    “駕——!!”


    鍾肅見二人根本沒注意他,又怕跟不上前麵馬車,連忙抬步一躍,翻上了後麵那一輛。


    “咦!?你是親父身邊的叔叔!”坐在軟榻上的衛千川,一臉驚奇的喊著。


    一旁的婢女菁兒頷首向其示禮,鍾肅也以此迴應。看向興高采烈的衛千川,順便把一直以來的疑問終於問出了口。


    “小公子,在下想問一句。府上哪位夫人是你的親母?”


    衛千川搖了搖頭道:“府上都是姨娘,並沒有我的親母。爹爹說,我不是他生的,而且還說我有一位親父,隻不過以前去了很遠的地方,現在終於被爹爹帶迴來了,但是今天親父還是要離開我們。”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稱我家公子為親父?你的親父不應該是你爹爹嗎?”鍾肅不解。


    “哎呀,叔叔糊塗了。爹爹是爹爹,親父是親父呀——爹爹會收拾教訓我,親父會疼愛照顧我。親父就是親生的父,就是親自生我的父,所以……所以……額……反正叔叔你懂了吧?”


    小家夥搖頭晃腦的,說的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使勁背詩書。


    錦辰兩國習俗相似,親父親母用於稱唿更為親近尊重,而爹爹娘親都隻是俗世孩童牙牙學語之時的叫法。


    衛長臨當年,為了辨別開自己與趙明華對於衛千川的關係不同,才出此下策,讓衛千川叫他爹爹。


    “……我們公子是男子,如何生你?況且從前他並未來過此處,你怎知他就是你的親父?”鍾肅就想刨根問底,他倒要看看這裏麵到底是什麽貓膩。


    “反正……反正爹爹說,親父就是長這個樣子啊……”衛千川被問的有些不知怎麽辦,迴話的語氣都弱了下來。


    “嗬,這個什麽將軍,倒真是會打算盤。”


    ——————————————


    前麵的馬車內倒是另一番景象,路途稍有顛簸,祁雲盡力穩坐在軟榻上,矮桌對麵便是正襟的衛長臨。


    麵前之人取出一柄銀柄長劍,原是那錦盒中的成雙的一支。


    這劍全身素雅流光,精雕細刻。鑲上溫潤的白月玉,也是價值連城了。


    “我知道,我做了許多對不住你的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把這柄劍帶走。這柄劍上,我親自纂刻了……你我二人的名字。


    ……就算我們日後不再相見,我也不想讓你就此把我忘卻。”衛長臨字字深情款款的說道,緩緩將這柄劍推到祁雲的麵前。


    “——”


    祁雲張了張口,不知說些什麽。不禁抬手輕撫上這柄劍的劍身,迴想起那日親自打開錦盒的喜悅。如今想來,都是苦澀難言。


    “那天,我本想著要名正言順,風風光光迎你入府,卻未料慕秀心懷不軌,反而釀下大錯。還因為他人之言,誤會你,強迫你……原是我有負於你。


    祁雲,你還會原諒我嗎?”


    祁雲聞言緩緩放下手,輕聲淡然道。


    “……原諒?衛將軍在我麵前談原諒?未免有些可笑了……這劍,我是不會收的。


    我不想再沾染跟你有關的任何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衛長臨聞言,沉默了半晌後才道。


    “明白。”


    “我今日告別,隻是因為衛千川,我對他有愧,僅此而已。可是你,無論你如今會做什麽,都與我無關了。就算你現在,立即橫屍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分毫動容,懂嗎?”


    祁雲的語氣淺淺淡淡,卻把話說的絕情至極,不留半點退路。


    衛長臨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的迴道:“懂了。”


    “那便好,我就不多說了。衛將軍聰明人,自然是能理解的。”


    祁雲一手撐著臉,露出指骨分明的玉手,杏仁含淚似的兩眼向車窗外遙遙望去。


    綠野琉璃天,匆匆而逝,就像他們二人難以維係的感情,越不過千山萬水,逐漸磨滅。


    “……”


    衛長臨靜默了一陣,一時思緒混亂。但隨後又從袖口裏拿出兩盒祛痕藥霜來,輕輕推到祁雲的麵前。


    “這是……”


    衛長臨話還沒說完,便被祁雲直接打斷。


    “不必了。我身為錦國皇子,這種東西,自然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別做那些沒用的功夫,聽聞……府中孟夫人有喜了,不如多把心思放在你夫人的肚子那吧。


    那才是你該在意的,而不是……跟你毫無關係的我。”


    馬車內,四周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寒冷至極,靜默良久。


    ————————————————


    午時一刻。


    一位戴著銀製麵具的白衣男子,恭恭敬敬的跪於錦國軍帳內,垂頭拱手向上麵端坐之人稟報。


    “屬下獲悉,錦國大將軍與三皇子正欲於今日午後前往烏羅山,此次是一箭雙雕的好機會。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二皇子祁陽抬手撫了撫下顎,發上金冠奕奕生輝,麵上兩隻吊銷眼滿是桀驁不馴的笑意,隨後便散漫道:“……這兩國戰事在即,若是一舉拿下他們領頭的大將軍,又可徹徹底底除了祁雲,倒真是難得的好機會。”


    “殿下所言甚是,屬下以為隻須派遣十位精兵便可刺殺二人。”白衣銀麵男繼續說道。


    “十位?那將軍大可以一人擊之,傳令。調遣三十精兵,立即隨驃騎將軍前往烏羅山。”二皇子笑了笑,一想到此處便大快人心。


    “屬下得令!”


    景燃起身再拜了拜二皇子,便立即轉身退出帳門去。


    如今錦軍當中,大將軍鍾鈞合尚在皇宮值守,錦辰兩國之戰原都是由景燃帶領。不過卻因為兵力不足,連連敗退。這才上書,讓皇子領兵增援。


    雖說這二皇子領兵打仗隻顧自己玩樂,但是歪門邪道還算受用。可是讓他一個驃騎將軍前去將軍府做奸細,景燃自然是氣不過的,好歹身為將軍,卻遭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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