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中過了三天。


    甘一紫在這三天裏,卻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第四天早上。


    天陰沉,悶熱。


    甘一紫剛在總捕房公事桌後坐定,刑部的差官就風急火燎地跑進來說,尚書靳鐵浩找他有要事相商。


    甘一紫不敢有絲毫怠慢,跟著差官急匆匆趕往刑部。


    靳鐵浩坐在刑部大堂裏,見甘一紫急匆匆進來並沒有說話,而是起身把甘一紫讓到一間密室裏。


    兩人在密室裏坐下,沒等甘一紫開口。


    靳鐵浩從懷裏掏出一份公文遞給甘一紫說:“隴西巡撫衙門送來的六百裏加急,我還沒跟上麵講,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甘一紫快速看完手上公文,眉宇間已經擰成一股繩。


    他把公文還給靳鐵浩說:“兵部那邊什麽情況?”


    靳鐵浩輕聲說:“估計他們要遲點才會接到,隴西軍中的公文。”


    甘一紫不解地看著他,心想兵部的公文怎麽會比刑部的遲。


    靳鐵浩看見他臉上有疑惑的神色,解釋道:“軍中事務龐雜,這又不是緊急軍情遲點到正常,他們如果用的是八百裏加急,或許今天晚幾個時辰也能到。”


    甘一紫看著他有點緊張的臉色,輕聲說:“公文上說巡撫使李牧是突然過世,巡撫衙門沒能查出他的死因,他們認為李牧死的蹊蹺,此事還事關隴西邊關的用兵,所以他們才把案子報上來。”


    靳鐵浩點頭說:“我猜想他們就是這個意思。”


    甘一紫反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靳鐵浩歎氣說:“李牧是難得的將才,他這一死怕是隴西那邊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


    甘一紫狐疑地問:“你是怕西域那邊趁機起兵來犯?”


    靳鐵浩不無擔心地說:“這種可能性極大。”


    甘一紫又疑惑地問:“軍中應該是都知兵馬使王義在掌管兵權,李牧隻是一個巡撫使,應該左右不了軍中事務才對?”


    靳鐵浩搖頭說:“你在總捕房對邊關的事不是很了解。”


    甘一紫點頭認可,心想天下大案層出不窮,哪還有閑心再煩軍中的事。


    靳鐵浩見他沒吱聲,又說:“隴西的兵權是在都知兵馬使王義手上不假,但李牧這個兵馬錢糧巡撫使手上有上諭,他在隴西就是為了節製王義的行動。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李牧的手諭許可,王義就調不動隴西的一兵一卒。”


    甘一紫頷首說:“難怪你說李牧是難得的將才,原來他是武官掛文職,上麵的用意就是用他去節製王義。”


    靳鐵浩歎氣說:“上麵早知道王義是忠王的人,而且王義為人又是有勇少謀,這樣做也是迫於無奈。”


    甘一紫恍然大悟地說:“所以是你刑部最先接到李牧的死訊,兵部那邊還要等上一等才能接到公文。”


    靳鐵浩搖頭說:“我怕的是有人比我這個刑部尚書,還要更早得到李牧的死訊,這才急著找你過來商量對策。”


    甘一紫突然說:“你這麽一說事情就全對了,這些都是忠王他在暗中布下的局。”


    靳鐵浩平靜地看著甘一紫,肯定地點點頭。


    其實在接到公文時,他就是這樣想的。


    甘一紫想了想說:“忠王先找人刺殺西域特使喀什爾,目的就是要激怒西域的帕米可汗,送給西域一個出兵的借口。現在李牧死了沒有人能節製王義,王義又有勇無謀,上麵勢必要派個主帥去隴西坐鎮。幾個月前左元帥林之平死了,此刻朝中熟悉對西域用兵的人隻有他忠王,這樣兵權就順理成章地到了他手上。”


    “我也是這樣想。”靳鐵浩點頭說。


    甘一紫麵色凝重地看著他說:“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靳鐵浩看著甘一紫狐疑地問:“我始終有一點想不明白,忠王為什麽也要出現在長樂酒樓,那可是刺殺現場,這樣不是也把他自己牽扯進去了嗎?”


    甘一紫冷冷一笑說:“忠王陰狠就陰狠在這裏。他出現在刺殺現場看似兇險,實質是有驚無險。”


    靳鐵浩好奇地問:“為什麽?”


    甘一紫平靜地說:“現在看刺殺喀什爾的殺手,一定是他忠王找的,既然殺手是他找來的,殺手又怎麽會對他動手。”


    靳鐵浩一點頭,表示十分讚同他的這種說法。


    甘一紫繼續說:“忠王這樣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把他自己,從特使喀什爾被刺殺這件事中,徹底的擇出來。”


    靳鐵浩搖頭說:“如果刺殺喀什爾是他布下的局,那時間上就對不上,就算喀什爾在五六天前被殺死,李牧是死在三天前,這有點解釋不通。”


    甘一紫擺手說:“是你沒算過賬來。”


    “我怎麽沒算過賬來?”靳鐵浩不自覺地問。


    甘一紫看著他說:“如果喀什爾在六天前死了,死訊傳到西域至少要三天,那是不是說,西域的帕米可汗剛接到喀什爾的死訊,就又會知道李牧的死訊。”


    靳鐵浩想了想,認真的一點頭。


    甘一紫又說:“西域人再怎麽驍勇善戰,調集兵馬也需要時間。”


    靳鐵浩急切地問:“你說西域調集兵馬需要多長時間?”


    甘一紫突然笑著低聲說:“我一個捕頭哪裏知道行軍打仗的事,不過我估計至少也要十天上下時間。”


    靳鐵浩想了想,擔心地說:“現在剩下的時間可不多啊!”


    甘一紫擺手說:“你不用擔心這點,現在喀什爾不是沒死嗎,事情應該還有轉機。”


    靳鐵浩猶疑著又問:“喀什爾沒死不錯,但就算現在我們通過上麵的渠道,及時通知西域方麵,西域的帕米可汗也不會信。”


    甘一紫笑著說:“這種消息切不可動用官方渠道,那樣會弄巧成拙,好事反而會變成壞事。”


    靳鐵浩焦急地問:“你還笑得出來,快說現在怎麽辦?”


    甘一紫想了想說:“我有辦法讓西域方麵在三天內,知道喀什爾安然無恙的消息。”


    靳鐵浩心裏一寬,含笑望著他問:“你有什麽方法能這麽快就把消息傳到西域去,而且西域的帕米可汗還深信不疑?”


    甘一紫也笑著問:“你知道‘買定離手’哪個地方吧?”


    靳鐵浩想了想說:“聽說過,好像是個賭坊。”


    甘一紫點點頭,剛要說話就聽靳鐵浩急急地說:“你不會是想讓出入那裏的三教九流賭客,替你把消息給傳出去吧?”


    甘一紫笑著擺手說:“賭客哪有這個能耐,我是讓賭坊裏掌櫃的把消息給傳出去。他傳遞的消息不但快,西域方麵還不會懷疑消息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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