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續竹,飛土,逐肉。


    是一首歌謠,也是一套劍法。


    丁四五出生在隴西大家,是個富家公子,人長的雖不怎麽樣,天資卻是異常聰慧。


    兩歲就開始習文練武,五歲棄文專心習武,七歲專找高手過招,十歲時在隴西就再也找不出對手,武功已經小成。十一歲時,他就帶著丁仆開始闖蕩江湖。


    二十一歲迴到隴西家中,又習文三年。


    在這三年時間裏,丁四五除了讀書就是把十年闖蕩江湖的心得,與劍法高手拚殺的得失,反複默想,反複猜摩,最後溶眾家劍法高手所長,結合索風軟劍的特點,自創而成這套“彈歌”劍法。


    丁四五的彈歌劍法分攻、守、殺、絕四招,每招九式,共三十六式,是他用血和命拚殺出來的劍法。


    “斷竹”九式是攻招,“續竹”九式是守招,“飛土”九式是殺招,“逐肉”九式是絕招。


    丁四五剛才眼見鄭羽危急,出手就是“飛土”招數中,精奧的第三式“塵飛揚”。


    劍風激越,劍鋒鏘鳴。


    小七見左右全被劍招封死,身後是堅實的牆壁,真的是退無可退,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可以說是完全被逼到絕境。


    他是殺手,殺手中的頂尖殺手。


    小七此時心裏雖驚,卻沒慌。


    心驚不可怕,隻要心不慌,就有可能化解掉對手看似無解的招數。


    既然不能躲閃又不能退讓,那隻有向前。


    他前麵是殺氣彌漫,劍影如濤,向前就如同去送死。


    小七知道向前定然是兇險無比,但也隻能冒死向前,險中求生。


    向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小七左手刀往迴一撤,左腳一蹬身後的牆,人前衝,右手腕瞬息間抖動了不知有幾下。


    刀無光,又無影。


    小七刹那間攻出九招,人隨著身前攪起的刀牆,衝到巷子中央,暫時脫離了絕境。


    丁四五的索風劍一顫,軟如柳枝的劍身,陡然像桅杆樣挺立。


    他手腕一反,“飛土”第五式“孤煙直”,橫斬亂似麻的刀風,左掌同時從劍下悄然拍出。


    小七左手刀迎著掌風,向外一送。右手刀一滯,一晃,搭上索風劍,順勢往外一推。


    丁四五一聲冷哼,知道對手落入他精心編織的圈套。


    “飛土”招數中,“塵飛揚”和“孤煙直”兩式連用,再配合劍下綿掌,是專破雙刀的組合,是丁四五用半條命換來經驗。


    丁四五左掌一抬,往下一拍,身形往左稍稍一讓,索風劍一軟,人瞬間縱起,雙腿淩空連環踢出。


    小七忽然覺得左手刀一沉,右手刀一空,眼前腿影翻飛。


    他知道已經跌入了對手招式中的陷阱,身子忙往後仰,雙刀在胸前舞起片凜冽刀幕。


    丁四五左腳一點刀幕中露出的半星寒光,身子躍過小七,右腳一踏牆麵,半空中身形一轉,手腕再一抖,索風劍瞬息硬如一片極薄的鋼片。


    無聲、無息、快似電、迅如風,插向小七後背。


    小七的雙刀再次走空,心裏一冽。


    他沒想到剛才眼前翻飛的腿影,還是對手的虛招。


    小七此時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響,仿佛拚殺已經結束。


    越是這樣,他越感到殺機重重。


    小七心神驟然一顫,清楚這次是真的有危險,而且是那種要命的危險。


    他沒有時間再細想,也顧不上什麽招數,什麽身份,現在是保命要緊。


    小七身子一直,跟著往前一撲,就地又是一滾,人已到牆邊。


    他的左臂一痛,血跟著流下,滾燙而腥紅。


    丁四五心裏一愣,沒想到對手會用如此狼狽的身法,躲過他屢試不爽的絕殺。


    小七利用這眨眼間空隙,猛地蹦起,掠上牆頭,身形再一晃,消失在身後院牆裏。


    “迴來。”


    丁四五叫住人已在牆頭上的丁仆。


    丁仆縱身落到他跟前,低聲說:“少爺,就這樣放他走了?”


    丁四五又耷拉下眼皮,急切地說:“救人要緊。”


    丁仆:“少爺,你擔心也沒用,他怕是活不了。”


    丁四五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露出針尖樣光芒,快步奔了過去。


    他伸手一探鄭羽鼻息,手又在鄭羽前胸一連戳點幾下,扭臉對丁仆說:“還有氣息。”


    丁仆趕緊跑過來,不等丁四五再吩咐,操起鄭羽背到背上,跟著前麵提槍的丁四五飛快離去。


    日上三竿。


    鄭羽悠悠睜開眼,慘白的臉上爬滿虛汗。


    他用無神眼睛望一眼潔白的窗戶紙,打量一下周遭,在確信自己是躺在床,已經沒有任何危險時,又慢慢閉上眼睛。


    鄭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內已經是燈火明亮。


    “你嚇死我家少爺哪!”


    丁仆望著他,笑著說。


    “人醒啦?”


    丁四五耷拉著眼皮,推門進來,在鄭羽床邊坐下。


    鄭羽看見丁四五想勉強笑笑,臉上露出的卻是萬分痛苦的表情。


    丁四五扭臉又問丁仆:“參湯喝了多少?”


    丁仆指著床邊桌上的碗說:“喂了有三碗。”


    丁四五看著鄭羽用安慰的語氣,誠懇地說:“你不用說話,有事明天再說。”


    鄭羽無力地點點頭,又悄然閉上眼睛。


    丁四五扭臉對丁仆說:“你就在這裏不要走,一個時辰喂他一次參湯,爭取明天讓他說話,有很多事要問他。”


    丁仆點點頭。


    丁四五轉身出門,穿過眼前的院子,快步奔進一個跨院,來到透著燈火的上房門口,剛要敲門,門從裏麵開了。


    “丁捕頭,我家小姐正在等你。”厲小卉站在門口輕聲說。


    丁四五進門,向坐在椅子上的厲冰燕抱拳說:“厲協查,人已經醒了就是還很虛弱,估計明天才能問話。”


    厲冰燕放下手上的書說:“丁捕頭辛苦,那就明天吧。”


    丁四五:“協查還有什麽吩咐?”


    厲冰燕:“打傷鄭捕頭的兇手身份查清楚沒有?”


    丁四五:“無從查起,隻有等鄭捕頭明天能說話,才能知道兇手的身份。”


    厲冰燕:“嶺南王府有什麽動靜?”


    丁四五:“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厲冰燕:“靖遠侯府也沒動靜?”


    丁四五點頭說:“現在能確定的隻有總教習確實是帶人去了蚺山,至於為什麽去蚺山還不清楚。”


    厲冰燕歎氣說:“那就等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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