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劍陡地一滯,彌漫的劍光消失。


    殘雪道站在原地,劍指前方,定定的,半寸都沒移動,連握劍的姿勢都跟原先一樣,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出過招。


    他剛才是在誘招,不惜用他的絕招誘招,遺憾的是對手沒有上當。


    盧鶴翎沒動。


    殘雪道沒敢動。


    左閑動了,而且動的非常快,快到殘雪道剛一收劍招,他人已失去蹤影。


    盧鶴翎見左閑逃走,心裏雖急,卻還是山嶽樣站著沒動。


    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


    動,可能隨時會倒下。


    殘雪道用讚許的口吻說:“你定力不錯。”


    盧鶴翎:“我還不想死。”


    殘雪道:“你為什麽要來?”


    盧鶴翎:“你認為我會不來?”


    殘雪道玩味一笑。


    盧鶴翎:“你認為他能逃出去?”


    殘雪道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心也跟著少有的一抽搐。


    今天這個劫獄計劃,伍道策已經算到極致,可以說是算無遺策。


    殘雪道也推算到極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現在看來,們倆還是低估了明察司裏這幫年青人。


    殘雪道在心裏默念聲道號,禱告左閑這一逃能少點阻礙,後麵接應的他人不要再遇上什麽高手。


    殘雪道對自己這份期望沒抱多大希望,甚至感到是萬分渺茫,但他還是不由得生出了這份念想。


    左閑跛著腿,拚命的跑,玩命的跑,不要命的跑。


    他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可還是沒跑出多遠,腳下的通道好像是條永無盡頭的路。


    左閑從來沒有感到自己會這麽無能,這麽狼狽,這麽不堪。


    殘雪道這樣的高手,都沒能助他一臂之力,現在他隻能靠自己。


    左閑堅信前麵還會有人出來接應,更希望自己能跑的再快點,盡快趕到下個接應地點,唯有這樣才能逃出這要命的天牢。


    他雖不知道下個來出接應他的人,會在這天牢中哪裏出現,又會是什麽樣的人。但他堅信今天能來明察司天牢,敢來明察司天牢救他的人,一定都是伍道策眼中的高手。


    左閑從沒懷疑過伍道策的眼光,就像從不懷疑自己偷盜的本事一樣。


    既然來的都是高手,他今天就有逃出這天牢的希望。


    左閑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伍道策怎敢不救他出去。


    前方又是個丁字路口,路口站著一個戴鬥笠的人。


    他鬥笠壓的很低,幾乎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見一張方正的嘴。


    此人手裏平拎著根碗口粗細,通體黝黑的镔鐵齊眉棍。


    無論從身形還是兵刃上看,這人無疑就是昨天在自在居二樓,慢慢喝著酒,細細品著菜,對別人握有生殺予奪大權的那個人。


    戴鬥笠人透過鬥笠沿口,冷漠地望著狼狽至極,跛著腿奔跑來的左閑,就是不上前搭把手,隻是冷漠地看著,好像在看一場跟他無關,而且是並不好看的熱鬧。


    他不是不想過去幫左閑,他是不能離開現在腳下的位置,一但失去這個位置,整個劫獄計劃就可能失敗。


    左閑紅著滿是汗水的臉,蹦跳著奮力一躍,似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手終於抓住了黝黑的镔鐵齊眉棍頂端。


    他心一寬,人跟著就要倒下。


    戴鬥笠人一把抓住左閑手臂,一矮身,左閑已到他背上。


    他提起黝黑的镔鐵齊眉棍,邁開步子就跑,迎著午時的陽光。


    左閑感到胸口微微一熱,有股純陽真氣撞入他的心脈,沿著足三陰經,湧進氣海丹田。


    真氣從胸口經足三陰經導入氣海丹田,無疑是經脈逆行,傳功人的真氣必須是至陽至陰,稍有不純,傳功人必走火入魔,受功的人必立斃當場。


    會“隔衣傳功”心法,又有至純至陽真氣的人,江湖上不會超過兩個人。敢在奔跑中用“隔衣傳功”心法的人,隻有齊眉童子能做到,也隻有他敢這麽做。


    左閑心中一陣疑惑,又生出一份感激。


    他忙收斂心神,希望能多接受點齊眉童子的真氣。


    空中人影一跳,齊眉童子眼前一黑。


    昊凡落到地上,望著齊眉童子一陣冷笑。


    齊眉童子見一個身形壯實的年青女子,陡然攔住去路,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他顯然是想起了在江湖上流傳已久,小孩,女子,出家人輕易不招惹這句話。


    昊凡:“能把人弄到這裏,看來你們是做足了功課。”


    “滾開!”


    齊眉童子手中齊眉棍一順,端平,暴喝聲裏,人已衝了過去。


    昊凡雙拳一擺,開聲發力,大喊:“迴去!”


    齊眉童子陡感棍頭好似撞上一座無形山嶽,身子一震,頭上的鬥笠被拳風震得飛起。


    他連退五步,镔鐵齊眉棍往地上一戳,才堪堪穩住身形。


    左閑趴在齊眉童子後背上,胸口猛然劇烈一痛,丹田中氣血一翻湧,頭一歪暈死過去。


    齊眉童子驚詫萬分看著昊凡,脫口說:“無敵好拳?”


    昊凡:“齊眉童子。”


    齊眉童子一愣,心裏是震撼異常。


    他是個謹慎的人,到哪裏都戴著頂大鬥笠,沿口而且一向壓的極低,遮住他整張臉。


    不是他的債主或欠他債的人,江湖上幾乎沒人見過他完整的臉,知道他名號的人就更少。


    他此時一招未出,對手就能說出他身份,而且還是個看著就沒有多少見識的女子,這是他始料不及的事。


    昊凡:“你很吃驚是不是?”


    齊眉童子冷哼一聲。


    昊凡:“你手裏拿著镔鐵齊眉棍,背後背著一個人還能跑這麽快,我實在想不出,江湖上除了你齊眉童子還會有誰。”


    齊眉童子又冷哼一聲。


    昊凡笑著說:“這些不算什麽,是你的眉毛泄了你的底。”


    齊眉童子心裏一凜。


    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心思倒是縝密的很。


    齊眉童子的綽號,不是因為他出道早,更不是因為他兵刃是根镔鐵齊眉棍。是因為他的眉毛長的與眾不同,很是特別,就像是一根濃黑的直線,平直掛在他眼睛上方。


    齊眉童子見昊凡喋喋不休在說話,厭惡地一擰一字眉,手一旋,齊眉棍夾著風聲,飛旋掃出。


    昊凡絮絮叨叨的說著,說的正是得意時,沒曾想齊眉童子會驟然發難。


    她左拳一伸,稍稍一帶,右拳猛地從腋下躥出,轟然擊出。


    旋風般旋轉的齊眉棍,似乎突然被某種魔力操控住,在空中陡地一頓,平直懸停,一轉,猛然向後飛去,極速戳向齊眉童子的胸口。


    這棍如果戳實,非要了齊眉童子的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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