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怔怔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西口愛,先前對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和大部分剛剛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樣,有著自己無法和外人說道的心事小秘密。


    可轉眼間,跨過了這神社的鳥居之後,就莫名其妙地在這片早就被荒廢的大地上,喪失了那如花般的生命。


    盡管見慣了死亡,但他心底還是莫名泛起了一絲哀憐。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這絲哀憐更像是看到同種族死亡,由同理心而產生的情緒。


    如果放做以前,樊仁絕對不會產生這樣的情緒,然而,在卷入一係列的事情後,他開始變得像人,而不是那個用理智的思維看待一切的機器。


    自己似乎真的在一點一點地發生改變。


    樊仁收迴了視線,他轉頭看向貓和秋川友香,皺著眉說道:


    “你們有誰是第一時間看到她怎麽死的嘛?”


    “我是第一個醒轉過來的。”


    秋川友香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西口愛的死亡產生過多的情緒波動,就如同以前的樊仁。


    “我醒過來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西口愛被鳥居柱子砸死的死狀。”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西口愛是怎麽死的?”樊仁眯了眯眼。


    “西口愛是怎麽死的重要嗎?”貓有些好奇,“看起來,她應該就是意外被鳥居的柱子砸死的,要知道這片神社荒廢許久,鳥居腐朽不牢固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重要也不重要。”


    樊仁走向西口愛屍體所在的區域,毫不避諱地開始檢查起來,他的職業是法醫,死人是最常接觸的,甚至可以說和死人相處的時間要比活人要久的多,畏懼是幾乎不可能的。


    “這是在打什麽啞謎?”


    貓臉上迷惑的表情更重了些。


    “意外,是意外。”秋川友香忽而開口,眸子裏麵若有所思。


    “意外?”


    貓腦子轉的很快,他很快明白了秋川友香的意思,而後嘴角上揚:


    “這麽說來,確實挺奇怪的。從石田明美的失足死亡,再到西口愛被破敗的鳥居柱子砸死,似乎都像是意外。


    難道說不錄像帶詛咒的人會死在各種意外之中,這不就是死神來了嘛?”


    說著,他又搖了搖頭:


    “不對啊,在另外一個時空裏麵,那些同樣接觸到錄像帶的神職人員明明都不是意外死亡。”


    “因為你做出了選擇,把他們都殺了,他殺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一種意外死亡。”


    秋川友香盯著樊仁下蹲檢查西口愛屍體的背影,幽幽地說道。


    “啊,聽起來怎麽像是我誤打誤撞破掉了規則,這不會是傻人有傻福吧?”貓滿臉樂嗬嗬。


    瞥了一眼身旁古怪的男人,秋川友香沒有說話,她可不會相信這種話,自己在隱藏著某些秘密,對方又何嚐不是。


    “我果然是天命之人。”


    貓繼續說著犯二到羞恥度爆表的話。


    “話說,秋川友香小姐,你是不是......”


    聽著貓欲言又止,秋川友香麵無表情:


    “不是的,我對黑羊之所以如此關注,並不是出於人類之間的喜歡之情,請不要腦補太多奇怪的東西,這會讓人很煩惱。”


    “......”


    貓的眸子下意識睜大,他沒想到眼前這個氣質冰冷的女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想要說的話,看來對方沒有表麵上的那麽單純。


    “這樣嘛,那我就放心了。”


    “因為我很傾慕秋川友香小姐的直率和美麗......”


    “我還不想這麽早死,請離我遠點。”


    貓被懟得啞口無言,他訕訕地說:“我的狂風暴雨隻針對敵人,當然,秋川友香小姐你如果也想感受的話,我可以換種方式。”


    “在這個詛咒之地任務中,說不定我們之後就會變成敵人。”秋川友香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貓的變相開車。


    “秋川友香小姐,你這樣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真是讓人著迷啊。”


    “或許你可以在別人麵前表演這些戲碼,達到欺騙的目的,但在我這裏,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秋川友香目不轉睛地看著樊仁那邊的方向,從始至終,臉上永遠是麵癱狀態,如同逼真的洋娃娃。


    “就不能給個台階下嘛,讓我立個口花花人設什麽的。”


    貓攤手:


    “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對黑羊小哥如此關注和感興趣嘛?”


    “無可奉告。”秋川友香語氣平淡。


    “別這樣,如果不說,那我就隻能自己腦補猜想了。”貓無奈地說,“仔細看看,你和黑羊小哥的眉眼有些相似,再加上如出一轍的冷漠,你們兩個......”


    “該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聽起來像是個很感人的戲碼。”


    秋川友香的表情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些許變化,她轉頭看向貓,狹長的眸子裏盡是冷冽:


    “你偷聽了我和黑羊的對話。”


    “那怎麽能算偷聽呢?”貓笑了笑,“你們都說得那麽大聲,我隻是耳朵靈敏點而已。”


    “.....”秋川友香陷入了沉默,她一句話也沒再說,隻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不會真的說對了吧?”貓扮作驚訝的模樣。


    “開玩笑的了,不過我對你口中的父親很感興趣哦。”


    “隨你怎麽想,對我的父親感興趣,你會死掉的。”


    秋川友香緩緩吐出了這句話。


    “果真嘛?”


    貓眉眼彎彎的。


    “我已經檢查完了,鳥居沒有人動過手腳的痕跡,西口愛的確是意外死亡。”


    樊仁走了過來,他打量著氣氛緊張的兩人。


    “是嘛,又是意外啊,我有些期待接下來我們幾人會是怎麽樣的死法了呢。”貓把目光放到了走來的樊仁身上。


    樊仁察覺到了兩人剛才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但他沒有挑明,隻是繼續說道:


    “你們也感覺到了吧,這很像現實中的一部係列電影。而我們就是電影裏的角色,隨時可能因為各種突如其來的意外死亡。”


    “嗯,關鍵恐點怕就在那卷錄像帶裏麵,那卷錄帶有可能類似於死神的劇本之類的東西,記錄著我們的死法。我們找到那卷錄像帶觀看,找到死亡的方式,然後避免,逃出生天,大概就有幾率能結束任務。”


    聽到貓的分析,樊仁點點頭:“這個推斷我也想過,的確有可能,但一切都得我們找到不見的錄像帶才能有機會確定。”


    “聊天群組裏,花江夏樹還發出過消息嘛?”


    “沒有的,在發完最後一條消息後,花江夏樹就處在完全失聯的狀態。”秋川友香搖了搖頭。


    樊仁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手機,上麵還掛著一堆小人偶掛件。


    “誒,黑羊小哥,你看起來那麽正經,手機居然會有這些女孩子家家的東西,不簡單嘛。”貓挑著眉。


    “這是西口愛的手機。”


    秋川友香接過話茬:“他知道的,純粹是為了口嗨你而已。”


    “.....”


    樊仁當然知道貓隻是為了調侃,自己也是在裝傻充愣而已。


    他沒管太多,點亮手機屏幕:


    “花江夏樹和西口愛的私聊界麵也沒有新消息了,我感覺可以用這個手機打電話試試聯係花江夏樹。畢竟我們的手機除了神選者之間可以通話,和其他人是打不了的。”


    “西口愛的手機應該有鎖屏密碼才對,你是怎麽做到解開密碼的?”貓好奇地問道。


    “之前在地鐵上的時候,我就已經偷偷看到並且記下了西口愛的開機密碼。”


    “......原來如此,我覺得可以試一試,但我認為應該是打不通的。”


    “試試再說吧。”樊仁點開最近的通話記錄,直接找到了花江夏樹的號碼。


    西口愛給對方的備注是好き,即是喜歡的意思。果然,西口愛在偷偷暗戀著花江夏樹。


    手指輕觸電話號碼,悠揚的鈴聲也隨即響起。


    在另外兩人的視線中,樊仁打開了揚聲模式,而後把手機附在耳邊。


    鈴聲響了十來秒鍾後,居然被接通了。


    電話的另一頭是死一般的寂靜,又是十來秒鍾,在擴音模式的放大下,三個人都清晰地聽到了沉重的唿吸聲。


    不知道是不是手機被摔壞的緣故,那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唿吸聲失真,極為壓抑沉悶。


    “喂,是夏樹嘛?”樊仁問了一句。


    唿吸聲變成了沙沙的奇怪聲音,明明電話已經打通,卻沒人迴答樊仁的問題。


    緊接著,又是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嘎嘎怪聲響起。


    “快,把電話掛了。”秋川友香搶過樊仁手上的手機,快速地把電話掛斷。


    她的臉色煞白,非常難看。


    “你怎麽了?”樊仁完全搞明白不秋川友香忽然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我聽到了......”


    秋川友香緩了口氣,把手機交還給樊仁:


    “總之,不要再打那個號碼了。這個手機也是一個陷阱。”


    她的表情很認真。


    “好吧。”


    樊仁把手機收迴口袋中,他看向貓:


    “我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神社,就進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你是指八尺瓊勾玉嘛?”秋川友香


    說。


    “八尺瓊勾玉,那不是日本神話裏麵的神器嘛?你們在談論什麽動畫?”貓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看著貓這樣的表現,樊仁明白對方應該是在驅邪儀式還沒有開始之前,就把神社裏所有的人都殺完了。


    真是可怕的家夥啊......


    “一件道具,十年前神社驅邪儀式用到的道具,這件道具鎮壓了錄像帶上的鬼物十年。”


    秋川友香在一旁解釋。


    “看來我太果斷地殺人,反而錯過了很多好戲,可惜。”貓砸吧著嘴。


    “走吧,去看看,八尺瓊勾玉說不定還遺留在神社正殿內。”樊仁徑直往已經變成廢墟的神社走去。


    “你不會是想看看八尺瓊勾玉還有沒有作用吧?”貓跟了上去。


    “嗯,那有可能是其中的一條生路,既然能鎮壓鬼物十年,再鎮壓七天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道理。”


    秋川友香走在了最後麵,她的臉色恢複了些,但眼底卻閃過一絲難掩的恐懼。


    很快,三人來到了正殿的廢墟中,裏麵什麽都沒有,隻剩下些許的灰燼。


    “好像什麽都沒有。”貓失望地說道。


    樊仁沉吟片刻:


    “看來十年前的火災裏,神社有人僥幸活了下來,還把裝著錄像帶的黑色盒子和八尺瓊勾玉帶走了。”


    “從剛才和花江夏樹的通話情況來看,對方極有可能已經被鬼物殺掉,然後被冒充身份,誘導我們來到神社陷阱中。”


    “線索斷了啊,現在所有的猜想都是在有錄像帶的前提下推斷出來的,沒有錄像帶,我們就無法找出正確的生路。”


    貓神色苦惱,他接著拿出手機:


    “還是問問在花江夏樹家的那一組怎麽樣了,看看有沒有找到錄像帶。”


    “無論如何,我們先迴去吧,再待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樊仁看了看麵前滿是火燎過痕跡的廢墟,轉身往來的時路走去。


    落到最後頭的秋川友香失魂落魄的,她沒有給出任何意見,隻是默默地隨兩人穿過朱紅色的鳥居。


    “他們那邊也沒有找到錄像帶,現在已經撤離花江夏樹的家,我和他們約好了在原來的咖啡廳見麵。”


    貓走在鳥居中布滿綠色苔蘚的階梯上,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錄像帶會被帶去了哪裏?”


    樊仁眉頭緊皺:“其實還是有線索的,可以從兩個方麵調查。”


    “一,花江夏樹和其母親的去向蹤跡。二,當初神社活下來的人是誰,現在的住處。”


    “你是想說花江夏樹帶著錄像帶去找了神社幸存者,試圖借助八尺瓊勾玉重新鎮壓附著在錄像帶上的鬼物,隻不過途中被鬼物襲擊了?”


    “沒錯,隻不過這些都需要時間來調查,別忘了,我們可以用積分兌換貨幣。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不用說人。”


    樊仁用手摩挲著下巴:


    “我們可以用錢來探索情報和尋找私家偵探來節省時間。”


    “可以,就這麽辦吧。”貓頷首。


    秋川友香這時候也完全緩過神:


    “其實花江夏樹沒有死,死的是他的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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