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識到了可怕的泥石流天災之後,陳天宇被其他幾人半拉半拽地弄迴了小鎮上。


    天色也在此時,開始逐漸亮了起來,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走動著。


    他們依舊是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迴來的幾人。


    至於對通道處發生巨大的聲響,這些小鎮上的居民好像並不在乎,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他們自顧自地忙著手頭上的事情,生活節奏沒有半點被打亂的跡象。


    樊仁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這些古怪的本地居民。


    按道理來說,唯一通道的方向有如此大的動靜,正常人早就去圍觀了,可這些人的表情根本沒有什麽變化。


    莫非還有別的路可以出去?


    想到這,他盡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著親和,而後隨手拉住一個路過的本地居民:


    “大哥,冒昧叨擾你幾分鍾,咱們小鎮是不是還有別的路可以出去?”


    “出去?”被拉住的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樊仁,“沒有,就那一條道,安心地待在這裏吧。”


    得到迴答的樊仁鬆開手,任由著對方離開。


    “啊,這該怎麽辦?真的隻有一條道。”黎芸睜大著眼睛,不知所措。


    “實在不行,就找鎮子上的赤腳醫生吧。”陳天宇抱著昏迷的林淼淼快步走向鎮長家。


    龐子石和黎芸怕其會出什麽事情,急忙跟了上去。


    樊仁落到了最後,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用眸子掃視著街道上的居民。


    從剛才的問話,可以明顯地看出來這些居民,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唯一的小道會被堵,並且他們並不在意這些。


    不安和違和感混在了一起,不斷湧上樊仁的心頭。


    接下來恐怕會發生更為可怕的事情。


    他盡量調整著唿吸,雙手揣進風衣外口袋,保持表情不變,移動著自己的雙腿,快速地跟上走出了十來米的其他幾人。


    沒走多久,他們便迴到了鎮長家門口。


    趙學林焦急地站在門口處,他看到眾人跑了過來:


    “你們怎麽迴來了?小道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感覺就和地震了一樣,嚇我一跳。”


    “應該是泥石流引起的坍塌。”樊仁說。


    龐子石臉色凝重:“還好我們沒有這麽快出去,要不然,天宇和淼淼可能都要葬身於那堆土塊裏。”


    “那豈不是出不去了,淼淼姐怎麽辦?”趙學林微張著嘴。


    陳天宇看著懷中的愛人:“再想辦法吧。”


    管家小綠這時候也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


    “客人們,實在不行,就先吃飯吧。小紅已經備好了早飯。”


    “管家先生,你們小鎮裏有沒有小診所衛生院,或者可以看病的赤腳醫生?”


    “很遺憾,沒有,我們小鎮的醫生出了趟遠門。”管家小綠做思考狀。


    “什麽時候才會迴來?”陳天宇的語氣有些急迫。


    “嗯,很久很久之後吧,也有可能永遠不迴來了。”


    陳天宇整個人都呆滯住了:“怎麽會這麽巧......”


    樊仁拍了拍其肩膀,然後看向管家小綠:


    “你們這裏有沒有可以聯係外界的東西,唯一的小道已經被堵住了,你們小鎮的人為什麽都不著急?”


    “哦,那是常有的事情,我們鎮上的人早就習空見慣了,等過幾天有經過的巴士看到,應該就會通知人來疏通的。”


    管家小綠推開大門:


    “至於聯係外界的東西,是真的沒有,客人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裏窮鄉僻野的,沒有信號。”


    “聽你的意思,就連基本的藥物不會也沒有吧?”樊仁麵無表情地說。


    “沒有的,我們整個小鎮上都不會有藥物的,如果有,我肯定早就拿出來給你們了。”


    樊仁看了眼陳天宇:


    “先把你女朋友安置好吧,這樣一直抱著對病人也不好。多給病人喝熱水,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她自身的抵抗能力,把燒退下去。”


    “嗯......”陳天宇點點頭,失魂落魄地抱著沒有絲毫醒轉跡象的林淼淼,走進了院子。


    “你們幾個看著他點,天宇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樊仁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黃泉飯館。


    “黑羊哥,你要去哪,不和我們一起迴去吃早飯嘛?”趙學林好奇地問道。


    “有點事情,你們先迴去吧,記住我說的話。”樊仁擺擺手,頭也沒迴地離開。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迴去吧,跑了幾趟,也有些餓了。”龐子石招手示意其他兩人。


    等所有人都進了大院後,管家小綠歪著頭,有些不解地看著樊仁遠去的背影。


    走到黃泉飯館前,聽到裏麵食客聊天發出的聲響,樊仁停止住了腳步。


    和打聽到的一樣,這家店是經營一日三餐的。


    而他之所以不迴去,除了擔心鎮長家的食物有問題之外,更重要的是,樊仁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畢竟這家店的老板小曇看上去是好說話的人,或許對方願意透露她知道的。


    腳跨過門檻,在結實的木製地麵上踩踏,發出輕微的響動,因為時間原因,導致不多的食客們並沒有像昨天那樣停止聊天,死死地盯著樊仁。


    他們中的不少人隻是瞥了眼進來的樊仁,又繼續著嘴巴上的事。


    盡管如此,樊仁還是能感覺到,自打他進來之後,飯館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隨便找了張空閑的桌子,他緩緩坐下。


    這時,小曇也走了過來:


    “小哥,今天這麽早,要吃點什麽?”


    “老樣子,你推薦吧。”樊仁用不帶情緒的黑色眸子看著少女。


    “嗯,抄手和豆腐腦怎麽樣?”


    “可以。”


    “豆腐腦要甜的還是鹹的?”


    “當然是甜的,豆腐腦我不吃鹹的。抄手也不要放辣椒,早上,我想吃清淡一點。”樊仁思考片刻。


    “鹹豆腐腦明明也不錯的說。”小曇嘟囔著。


    “就這些吧。”樊仁提醒著對方別糾結,他才是要吃飯的客人。


    少女咬著筆頭,在手上的點菜單寫了寫:“行,你等會。”


    說完,她便離開了。


    樊仁也隨之合上眼眸開始養神。


    他可是沒睡多久就被陳天宇叫醒了,即便有著可以輕易進入深度睡眠的能力,也改變不了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的事實。


    在養神等待的時候,樊仁同樣沒有忘記思考著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目前為止,已知的信息中,是沒有真正意義上死人的。


    最嚴重的也隻不過是林淼淼莫名暈倒,發輕燒沒有清醒過來而已。


    可就是這樣,樊仁直覺依舊告訴他,其中有著不對勁,一些肉眼無法察覺的變化在悄然中發生。


    這個任務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簡單,在所謂的紅月沒有到來之時,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咳咳,小哥,豆腐腦和抄手上桌了,趁熱吃啊。”少女咳嗽了幾聲。


    樊仁睜開眸子,一陣氤氳熱氣在眼前升起,帶著些許香味。


    看到樊仁睜開眼,小曇隔著白霧熱氣,對其笑了笑,眉眼間綻開了動人的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老板,我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問幾個問題嘛?”


    “啊......”小曇愣了愣,她抿著朱唇,又看了下其他食客,“可以的,不過有些問題,我不一定能夠迴答。”


    “沒關係。”


    聽到樊仁的話後,少女坐在了其對麵:“問吧,反正現在客人也不多。”


    “你有退燒的藥物嘛?”


    “沒有的,我們小鎮不會有藥物的。”


    “經常在鎮子小道旁出現的戴麵具瘋女人,你認識她嘛?”樊仁沒有追問為什麽不會有藥物的原因,而是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瘋女人......”小曇重複了這幾個字。


    “哦,你說的是秋青香吧,她是我們陰陽鎮的儺舞師,因為一些事情,現在有些神智不清了。”


    “方便透露是什麽事情嘛?”樊仁很想要了解那個瘋女人。


    小曇遲疑了幾秒,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湊了過來,放低聲音:


    “也不是不可以說,秋青香他們家是我們陰陽鎮儺的傳承獨苗,因為隻有他們秋家會這些,所以負責著祭典儺儀式,在我們小鎮,是有著相當的地位。”


    “可是,在前幾年,他們秋家不知為何,死的隻剩下了她一個人,秋青香也因此開始變得有些瘋癲起來。”


    “至此,鎮上也開始流言飛起,很多人都傳言說秋青香並不是因為家人死光,精神才出了問題,而是由於她在跳儺舞驅邪的時候,心不誠,觸犯了神明。


    更有甚者,認為秋家的幾乎絕戶,也與這件事情有關係。並且自那以後,我們鎮子的小道會經常被泥石掩埋堵住。”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嚼著舌根,老鎮長聽到這些也有些生氣,而儺舞是我們鎮子祭典必須要有的傳統,他怕秋青香會因此不再去跳儺舞,於是,便禁止所有人在談論相關事情。”


    “之後,就沒有人再敢談論這件事情。”


    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鎮長村長的話往往堪比封建時期的統治者,所以樊仁並不詫異最後的結果。


    同時,鼻翼翕動,他在麵前的少女身上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股味道是胭粉夾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合而成。


    介於難聞和不難聞之間。


    管理著臉上的表情,樊仁繼續問道:


    “你口中的這個祭典是在八天後嘛?”


    “嗯。”


    “似乎這個祭典對你們很重要,現在都這個時代了,這未免有些......”樊仁沒有把話說完。


    “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意思。”小曇道,“總而言之,這個祭典確實對我們鎮子很重要,但原因我不能明說。”


    “那你知道紅月嘛?”


    “紅月?是什麽?”少女一臉迷茫。


    樊仁說完這句話後,一直在觀察著對方的表情,盡管微不可察,但他還是看到了小曇眼中一閃而逝的遲疑。


    顯然,這位黃泉飯館的老板撒謊了。


    聯想到對方提及過過的祭典,樊仁已經明白了所謂的紅月之時就是八天後。


    “沒什麽,忽然想到,順口提的,月亮呈現紅色的一種自然景象罷了。”樊仁用勺子吃著甜口的豆腐腦。


    “哦哦。”小曇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之前你看見我拿著鎮長家的油紙傘為什麽會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想要對我說什麽。”


    “這個......”小曇再次降低音量,“我看到你手上的油紙傘之後,就明白你是寄住在鎮長家。”


    “但鎮長家有些問題,你最好別繼續住了。”


    “什麽問題?”


    “住他們家的遊客會經常失蹤,死不見人活不見屍的。”


    樊仁挑挑眉,點頭表示明白:“那你知道關於村尾那個製作儺麵儺服的老板信息嘛?我認識的一個女生,昨晚上在他家裏莫名其妙地暈倒了。”


    “知道一些,等等,不會是鎮長介紹你們去的吧?”


    “嗯。”


    小曇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認識的那個女性朋友,恐怕被選中了。”


    “選中?那是什麽意思?”樊仁皺起眉頭。


    “祭典的祭品......”


    小曇的聲音極輕,樊仁仔細聽才勉強聽清楚。


    “祭品?”


    “嗯,獻給被惹怒神明的祭品。我不能再多說了,抱歉。”少女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以先別走,再問一個問題嘛?”樊仁懇求道。


    看著樊仁滿臉誠懇的模樣,小曇貝齒咬著下唇,露出不忍的表情,點點頭。


    “你知道秋青香住在哪裏嘛?知道的話,可以帶下路嘛?”


    “她家早就沒人了,秋青香精神出現問題後,就沒有再迴過家,都是在野外如同孤魂野鬼般四處飄蕩,行蹤不定。隻有在祭典當日,才會準時出現。”


    “就沒有會在一個固定的地點出現嘛?”樊仁把最後一個抄手吃掉。


    “嗯......後山的神廟吧,有人經常在那裏看到秋青香,或許你可以去那裏找找。”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樊仁站起身,沒有猶豫地走向門口。


    隨著樊仁徹底離開黃泉飯館,小曇明媚動人的臉上,揚起含著深意的詭笑。


    而走出黃泉飯館的樊仁臉上,則像是川劇變臉,重新恢複到了麵癱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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