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燃燒的火光中,魚玉泉的劍刃停在了空元思眼前。


    而自始至終,空元思都沒有對他的行為做出任何迴應。


    畢竟對於現在的他而言,躲避並沒有什麽必要。


    被那顆蒼白的眼珠同化後,空元思很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那畢竟是曾經坐鎮大型副本實力的神使留下的道具,再怎麽說也不可能隻有突破空氣牆這一種加成。


    而魚玉泉使用的道具還偏偏又是和眼珠同源的,別說它根本沒能碰到空元思。就算是魚玉泉是真的下了殺手,最終的結果也隻會是短劍被彈開或者直接折斷的下場。


    劍刃停住之後,魚玉泉握著劍的手忽然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為什麽?”


    他開口,聲音也滿是不可置信的顫抖。


    “你明明得到了恩賜,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


    空元思依舊無言,蒼白的眼睛在火光中明滅不定,裏麵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又像是帶著點奇異的興味。


    魚玉泉的反應讓空元思想起了他之前在寵物咖啡店的表現。


    這個人對於與自己信仰有矛盾的對象幾乎有著應激反應一般的仇視。


    而麵對那些無關自己信仰的玩家,他又有著堪稱放縱的寬容。


    但偏偏這種放縱的寬容針對的對象又僅限於玩家。


    雖然相互之間的表現有著一定的差距,但空元思依舊覺得,眼前這人似乎和戀愛腦監獄中那些高層有著某些相似。


    心裏思索著,空元思忽然上前一步。


    而隨著他的靠近,魚玉泉也像是被什麽威脅著後退了一步。


    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空元思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輕笑著開口:“你是在以什麽身份質問我?”


    魚玉泉握著短劍的手徹底沒了力氣。


    空元思眼中的興味也因著他的反應更濃重了幾分。


    “你在害怕什麽?”


    魚玉泉垂著頭,不敢再看他,握著戒指的手捏成了拳垂在身側,似乎是因為太過用力還在輕微顫抖著。


    “你在等什麽?”空元思並未因此就放過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為什麽不動手?”


    魚玉泉又後退了幾步。


    空元思看著他,唇角笑意加深:“你在奇怪為什麽我還沒有被真神厭棄嗎?”


    魚玉泉頭垂下地更深了,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因為我的身份比你更高,”空元思確實已經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繼續朝著魚玉泉走近:“一旦對我動手就是違背了你的信念。”


    空元思笑得愈發開心。


    這個人真的很有意思。


    他似乎認為自己是比起普通玩家更高一等的存在。


    而對於更高等的存在,自然隻有未進化完全,但又比普通動物更高等的人類玩家才配讓他施舍自己的善心。


    所以他覺得貓狗是更低等的,需要為自己喜愛的寵物被清理掉的無用寄生蟲。


    所以他在麵對那些依附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玩家時,總是有著那種對於不懂事的,未能完全通人性的寵物的包容。


    他像是投喂流浪動物那樣肆意發散著自己的善意,卻又從來不會去管這些寵物在自己保護下做出的破壞。


    而一旦他所信仰的,比他自己更高等的神明有所需求,他又會毫不猶豫地將傾注了自己“善意”的寵物當做投資後應得的的迴饋,甚至親自將其屠宰後進行獻祭。


    他的腦子裏階級就是絕對的。


    因為貓狗比玩家低級,所以可以隨意清理為人類讓出一片棲息地。


    因為玩家比自己低級,所以可以毫不留情作為祭品宰殺。


    而眼下,空元思使用了那有著控製一整個副本的神使的眼珠,獲得了比起魚玉泉更多的源於真神的“恩賜”,所以在他的認知中,自己比現在的空元思低級,所以他無法在真神收迴空元思身上的恩賜之前對空元思動手。


    但偏偏,他所信仰的最高級的真神被比自己更高級的空元思背叛。


    而背叛者,卻遲遲沒有被真神降下懲罰,依舊維持著比他更高級的身份。


    在空元思的不斷逼近下,魚玉泉本就因為剛才目睹神像碎裂猛降一截的精神值又開始搖搖欲墜有了下降的跡象。


    直到他因為持續蠕動的地麵摔倒在地,空元思才在他麵前停住。


    蹲下身,看著魚玉泉因為精神值不穩定變得格外混沌的雙眼,空元思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他輕輕伸出手搭在茫然又混亂的魚玉泉肩膀上,語氣鄭重:“年輕人,還是有點主見的好。”


    魚玉泉抬頭看著他,因為持續降低的精神值即將陷入瘋狂的意識也被這莫名的說教拉迴了一點。


    空元思麵露慈愛,幾根黑色的觸須則是順著搭在魚玉泉肩膀上的手爬到了他身上,一轉眼又消失不見。


    魚玉泉眼神渙散,耳邊是空元思語重心長的勸導:“像這種邪教都是為了騙你們賣命的。”


    “你看吧,搞邪教把腦子都搞壞了。”


    ——


    裏世界,童話劇場


    藍色的光點在季琳旁邊不斷打轉,也讓正思索著要不要離開的季琳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打算。


    在經曆了蘑菇旅館的逃命之後,她的遊客手冊上便解鎖了有關仙人的那部分。


    季琳還很清楚地記得第一條的內容


    【如果您看到有藍色或白色的光點在眼前飄過,那或許是某些善良的仙人在向您傳遞一些信息,不用太過擔心。


    但如果您看見綠色的光點,無論它們做什麽,都請不要理會,盡快遠離。】


    因此在看見著孤零零的藍色光點並想起這條規則之後,季琳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光點想要告訴自己什麽。


    雖然季琳對於怪物的善良與否保持懷疑,但或許是因為在這個副本中她已經得知了太多同時又產生了太多的疑問,她猶豫片刻,還是試著朝那光點靠近了一小步。


    得到了她的迴應,藍色光點明顯變得更加激動。


    而有了第一步的試探,季琳也幹脆拋開了心裏的忌憚,不再猶豫,朝著光點所在走去,走進了那片煙塵。


    在煙塵中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光點忽然停住。


    季琳隨著光點一起停住腳步,茫然打量四周。


    恰在這時,她麵前似乎風吹過,讓那一片的煙塵散了一些。


    也露出了被煙塵籠罩的秘密。


    季琳下意識看去,瞳孔瞬間緊縮,就連唿吸也停滯了。


    被爆破後隻剩下牆壁碎片的童話劇場早已不複存在,她麵前隻有一團巨大的,正在不斷蠕動著的鮮紅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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