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元思的注視中,小溫身體僵硬片刻,最後緩緩吐出口氣:“你敏銳得讓我毛骨悚然。”


    說罷,她又沉默了一會。


    似是糾結片刻,小溫最後還是選擇跳過了這個話題:“你專門到玩具店應該不隻是想找到員工手冊吧,不如我們先出去,其他的邊走邊說?”


    這一次空元思沒有再拒絕。


    走出玩具店,外麵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鮮紅。


    剛一踏上蠕動著的肉塊地麵,困倦感就兇猛襲來。


    隻不過這一次不等空元思做出應對,小溫就輕輕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隨著這短暫的接觸,困倦感頓時消散一空。


    空元思側頭,剛想道謝,卻見小溫有些探究地看著自己:“你就不擔心出門會碰到兒童嗎?”


    空元思吞迴未出口的感謝,收迴視線:“我之前來過這裏。兒童碰到地麵就會被吞掉,想要快速行動隻能靠雕塑或者仙人。”


    “能獲得現在的玩家們估計都已經知道不能觸犯規則,在沒有獵物的時候,為了防止被吃掉,祂們大概都在旅館或者玩具店裏,不會輕易出來。”


    小溫有些無趣地垂下視線:“好吧好吧,知道你聰明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不滿,又輕輕“嘖”了一聲。


    空元思卻沒有再迴應什麽,徑直朝著裏世界樹屋城堡所在的方向走去。


    既然要找到彼得潘,自然要去他的城堡。


    “誒,你怎麽走那麽快!”小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輕快地就像剛才被揭露身份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


    她幾步追上空元思,慢悠悠開口:“說起來,我們在現實的時候曾見過麵。”


    “不對,應該說,我單方麵見過你。”


    空元思腳步一頓,側目看向小溫。


    她的長相十分普通,完全沒有任何記憶點可言。


    但在她主動提起現實的時候,空元思忽然感覺自己腦中的某個被掩藏住的記憶忽然變得明晰起來。


    “小溫,溫醫生。”


    小溫聽見他低聲的自語,臉上笑容加深了幾分:“說起來,我確實一直都沒有正式自我介紹過。”


    “我的曾經的名字,叫溫昭。”


    空元思想起來了。


    這是溫醫生女兒的名字。


    同時想起的還有,在自己主動選擇進入這個世界之前,溫醫生和她的女兒就已經在車禍中喪生。


    小溫像是沒有看到空元思恍然的神情,還在笑著繼續:“昭,就是光明的意思。”


    “我蠻喜歡這個名字的,但是她不讓我用,所以就隻能叫小溫了。”


    “她?”空元思從記憶中迴神,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的信息。


    小溫依舊笑眯眯的:“就是溫昭啊。”


    “也是現在的我。”


    “或者說,我現在既是小溫,也是溫昭。”


    她解釋完,忽然有些浮誇地捂了捂嘴:“哎呀,現在你願意問我問題啦?”


    沒有在意她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空元思重新邁步向前:“不應該是你總算願意告訴我了嗎?”


    “好吧好吧,”小溫略顯無趣地放下手,快步跟上:“那我就和係統一樣,從頭給你講起好了。”


    在小溫的講述中,她依舊沒有提起多少關於原本永無鄉的信息,更多的都是在講述溫昭的故事。


    溫昭是和她媽媽一起死在車禍裏,然後一個人進入到這個世界的。


    或許是因為溫醫生的照顧,或許是因為本身的天賦,溫昭在無限世界的發展十分迅速。


    也因此,在永無鄉第一次對外開放時,溫昭也成為了被選中的玩家之一。


    而在副本不斷地推進中,她也是唯一一個不同意其他玩家殺死【媽媽】通關副本的玩家。


    隻是在大多數的聲音麵前,哪怕同樣是擁有實力的玩家,溫昭依舊無力阻止那一切的發生。


    而因為她的數次出手阻攔嗎,溫昭甚至死在了【媽媽】之前。


    但或許是因為永無鄉這個副本的特殊,又或者是因為溫昭本身的求生欲望和其他的情緒太過強烈,在【媽媽】被玩家們殺死,又被彼得潘複活的時候,尚未迴歸到原本身體的【媽媽】注意到了溫昭的存在。


    總之,在各種因素的堆疊下,被殺死的媽媽並沒有真的死去,卻也沒能真正複活,而是帶著自己一部分的能力以小溫的身份成為了一名玩家。


    同時,因為【媽媽】本身的能力,小溫沒有驚動係統就從永無鄉這個副本中離開了。


    說到這裏,小溫忽然停了下來,笑眯眯看向空元思:“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我會拋下這個自己誕生的副本離開?”


    她像是在問空元思,又像是在問自己,並未等待空元思的迴應,緊跟著就給出了答案:“我成為小溫之後,也得到了溫昭的記憶和情感。”


    “在她的記憶裏,作為媽媽的溫茹,啊,依舊是你認識的溫醫生,總是會對她說很多她並不明白的話。”


    “她好像是生了什麽病吧,反正又一次被人調侃過。”


    “那人說什麽來著,”


    “好像是‘一個傻子這輩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個兒子了,就這還得擔心生出來的也是個傻子。’”


    當時的小溫其實還無法理解這句話,但當時的溫醫生在聽到之後確實第一次在女兒麵前發了火。


    她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將說出了那話的人趕走,在這之後,溫昭再也沒有看見過那人。


    而就像是為了避免溫昭將那人的話信以為真,溫醫生再之後曾多次強調過


    “在作為你媽媽之前,我本身也是一個獨立的人。”


    “我很愛你,但同時也愛我自己。”


    “我選擇生下你,不是為了讓你活成一個身份,你不必覺得自己是女兒就必須要對我言聽計從。”


    “同樣的,你也不必因為自己是女人就必須成為一個母親。”


    “你要活成自己,活成一個人。”


    “但也隻要活成一個人就可以了。”


    小溫說:“這是溫昭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情。”


    “但同時也她無法釋懷的原因。”


    “因為她不明白,如果媽媽在成為媽媽之前先是自己的話,那又是為什麽,在車禍的時候她會拚盡全力將自己護在身下。”


    “又為什麽在死亡之後沒有因為求生欲和自己一起來到這個世界。”


    “她怎麽也想不通。”


    小溫也同樣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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