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孩童的麵孔扭曲變形,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幾乎能化作實質的尖刃刺破耳膜。


    但即便是這樣,她卻依舊掙紮著用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的小男孩,孩童聲音卻尖利猶如惡鬼索命: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可以什麽都不用做,隻要活著待到副本結束就能安全離開!”


    “憑什麽我這麽努力想活下去卻隻能被丟到這種鬼地方等死!”


    汙染源源不斷灌注進空元思腦內的扭曲認知,在這樣淒慘的尖叫聲中猛然攀至頂峰。


    無數肢體怪異的幽靈們繞過他小小的身體向小女孩員工撲去,層層疊疊,卻又因為他們的半透明身體並沒有能遮擋住多少視線。


    想要去救下小女孩員工的認知不斷蠶食著空元思飽經折磨的意識,他身體克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本是想著解決了這個背叛的員工就立刻脫下被汙染的製服跑路,卻不想汙染帶來的影響竟然是會隨著小女孩員工的狀態增加。


    此時別是動手脫下製服跑路了,光是控製住自己不要跑向那已經沒救的小女孩員工就已經要用盡全力了。


    斑斕的彩色在攀爬至小女孩員工的脖頸時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但並沒有停止。


    眼看著那些奇異的彩色逐漸攀爬到了小女孩員工因為痛苦扭曲的臉上,空元思艱難地閉了閉眼睛,像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輕聲開口:


    “說起來你大概確實不知道,我們這一批進到副本裏的玩家主線任務裏並沒有副本結束的時間。”


    明明聲音和身體都因為痛苦不斷顫抖著,他漆黑的眼中卻依舊如同一潭死水:“而我們的主線任務,是拯救被困住的玩家,以及,不要被汙染,活下去。”


    直播間中


    隨著屏幕內小空元思稚嫩的聲音落下,在直播屏幕歐皇顯示著副本詳情的內容突然閃動幾下。


    主線任務後,那些[數據異常]的亂碼隨著閃動消失,正常的文字取而代之。


    【主線任務:拯救被汙染的玩家\/不要被汙染,保持理智,活下去】


    ——


    明明空元思的聲音在小女孩員工聲嘶力竭的喊叫中輕到難以分辨,但小女孩員工卻像是聽見了一般,慘叫聲猛然頓住。


    對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小空元思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員工的分配……”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誰讓它是係統呢,這大概是它計算出的,能讓我們這些被困住的玩家能存活下來的最高概率的安排方式了。”


    大概是因為眼前的小女孩員工不再痛苦哀嚎,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意識偏離向其他的方向,空元思隻覺那洶湧而來的汙染帶來的痛苦忽然減輕了不少。


    他視線掃過還在源源不斷從走廊四處湧向小女孩員工的幽靈們,唇角與外表格外違和的笑容又多了幾分嘲諷。


    隻可惜,係統終歸隻是係統,他計算出了能最大概率保證玩家存活的方法,卻沒算出人心的變化莫測。


    從小女孩員工曾提到過的人手緊張這一信息來看,大部分旅館中的員工大概都是在意識到自己的狀態已經無法挽迴之後選擇成為了幽靈活潑這惡狼又或者海妖們的一員。


    他們在想起一切之後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選擇自己走上了犧牲自己的這一條路的呢?


    空元思無法想象。


    可以想見的是,如果所有的員工都按照手冊上的內容去執行的話,或許蘑菇旅館最終還是會因為近距離接觸汙染源而淪陷,但至少不是現在。


    但偏偏。在這偌大的一個集體中,僅幾個是像眼前這個小女孩員工一樣帶著對同類濃厚惡意的存在就足以讓這座並不算堅固的堡壘一夕間徹底傾覆了。


    他看著眼前的這些奇形怪狀的幽靈們,它們無一不是四肢五官混亂扭曲,已經無法分辨出這其中究竟哪些是曾經的玩家,又有哪些是心如死灰後自願被同化的員工。


    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在他們徹底被異化後化作了玩家們手冊上的那句


    【海妖\/狼\/幽靈討厭【兒童】】


    ——


    直播間中


    “我靠,所以這個副本裏的員工也都是玩家?”


    “這個副本是不是就是之前那個精神汙染類透過直播汙染了大批玩家那個?”


    “我記得之前是不是有兄弟提到過之前有個叫永無鄉的副本和這個很像來著。”


    “來了來了,我之前看到這個相關的討論就跑去查了一下,然後發現,基本上所有和那個副本相關內容的帖子全都被刪掉了。


    但是我不甘心,所以就順著那些之前發帖子說自己就是被直播汙染的賬號繼續查。


    然後!我就發現這些發帖的賬號全都在一段時間之後徹底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媽呀這也太恐怖了,所以這個副本是當時隔著直播把玩家精神汙染了,然後還把被汙染的玩家全拉到副本裏去了嗎?”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很大概率就是這樣了。”


    ——


    小女孩員工花了一點時間才終於完全理解了空元思話中關於主線任務和係統的那些信息,而等她從那片刻的怔愣中迴過神來時,那些奇異的彩色已經蔓延到了她的眼睛。


    在空元思帶著點嘲諷的冷漠注視中,她猛然反應過來,睜著那雙因為詭異又斑斕的彩色侵蝕的眼睛從幽靈們的包裹中掙紮著向他伸出手:


    “我知道錯了!救我!救救我!”


    “求你!”


    她更加淒厲地喊著,彩色的眼中流出的眼淚也被演上了詭異又危險的色彩。


    但那個穿著員工製服的小男孩,明明臉色在又一次汙染的侵蝕下再次變得蒼白,身體顫抖著,卻仍舊隻是站在那裏,靜靜看著她的這番醜態。


    隻是小女孩被彩色覆蓋的眼睛已經無法再看見這些,她隻是無力地掙紮著,聲音也在越來越多的幽靈們的聚集包裹中漸漸弱了下去。


    那種聲音的變化不像是瀕死的人類逐漸失去掙紮力氣的虛弱,倒更像是困倦至極的人漸漸沉入夢鄉時的朦朧。


    眼看著小女孩員工的漸漸停住了掙紮,那洶湧的汙染帶來的精神上的痛苦和身體上的束縛也逐漸有了鬆動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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