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代表第三日到來的鈴聲在天光亮起後緊隨而至。


    並沒有得到多少休息的犯人們痛苦地在一陣又一陣似乎永遠不會停歇的鈴聲中睜開了眼。


    這一天的早晨沒有獄警來點名。


    但這並不代表犯人們就能擁有久違的空閑,因為那喚醒他們鈴聲一直持續響到了獄警們到來才終於停歇。


    而牢房中的玩家們在看到了到來的獄警之後,都是心底一沉。


    竟然真的如昨夜藤蔓空元思所說的。


    哪怕是禁閉,這些狂信徒們依舊沒有取消犯人們每日的祈禱日程。


    並不安穩地過了一夜,又被鈴聲折磨了一個多小時,沒有被寄生的正常人狀態的犯人們幾乎是被獄警從牢房中拎出來的。


    被寄生者們經過了一夜的歡好,看上去倒是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隻是不知為何,走出牢房後的玩家們看著臨近的這些被寄生者,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某種隱約的不太明顯的變化。


    這些人,似乎都在這一夜過去之後變得更加不像人類了。


    雖然在迴到了各自的牢房之後,玩家們都對那本淒慘躺在馬桶中的書冊進行了處理,但此時看到那些人高馬大滿臉兇惡的獄警向著自己走來,他們還是在暗中捏了把汗。


    獄警們一間間牢房走過,陰鷙的目光在犯人身上掃過後便會轉向犯人身後的牢房。


    鈴聲停止後變得寂靜的牢房中迴蕩著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也讓玩家們心跳隨著腳步聲的逼近不斷加速。


    在被要求迴到牢房中的時候,玩家們的反應是最大的。


    他們在之前就總是被副本中強勢的玩家使喚來使喚去,也正是因為厭倦了這種總是要提心吊膽被當做探路棋子的日子,又難以拒絕才自暴自棄選擇變成了這樣。


    而藤蔓空元思這種大權獨攬,一人指揮安排著幾十人,且安排的都是他們根本想不通的行動的行為,讓他們都想起來了成為擺爛玩家之前,被同副本的大佬們當做道具隨意使用的悲慘日子。


    他們不像是那些不太聰明的npc,能在短暫的疑慮之後很快又重新對這個確認了身份的空元思滿心信任,卻又並沒有足夠從現下這種情況中脫身的能力。


    他們不想重蹈覆轍,卻又無力抵抗。


    這種明知自己深陷泥潭卻又無力抵抗的認知在當時讓不少擺爛玩家都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看吧,這些聰明人總是能將我們這些廢物耍的團團轉。


    如果反抗,他會不會直接用我來殺雞儆猴?


    有人看向那個身周還晃蕩著幾根藤蔓的身影,反抗的念頭在觸及那些柔韌有力的藤蔓和已經完全打消了懷疑的npc們之後又很快打消。


    還是算了。


    反抗隻會死得更快。


    我們合該就是這種被犧牲的炮灰。


    正是這種消極的心理讓他們甘願成為被無限世界玩家們不齒的廢物玩家,而此時,他們也再次放縱了這種心理。


    因此再之後空元思說出的計劃內容雖然在他們聽來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卻也根本沒有人敢提出什麽異議。


    正是在這種消極流竄在擺爛玩家中時,結束了對眾人安排的藤蔓空元思轉向他們。


    隨著變成人形的時間增加,他也從最開始一眼就能看出的藤蔓編織而成的人形越來越向真實的人類靠攏。


    或許是因為這種變化的原因,玩家們被他這樣注視著,竟然有了種自己在被看重的錯覺。


    他說:“趁著還有時間,大家有什麽問題或者顧慮都可以問我。”


    如果不是在進入副本前先入為主的印象,此時的藤蔓空元思的表現無疑是十分有欺騙性的。


    但習慣了從消極角度出發的玩家們並沒有人敢順著開口。


    最後還是玩家中在平時都沒什麽存在感,卻總能出人意料的小溫打破了沉默:“你真的覺得我們能做到你說的這些嗎?”


    “當然,”藤蔓空元思立刻便有了迴應。


    沒有了慈祥笑容的小溫看起來就是個長相平凡,頂多能算的上清秀的年輕女孩,但她開口時倒是和之前一樣總能讓眾人都心中一緊。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有些太高估了我們的實力?”


    沒有理會身後明顯緊張起來的玩家們,小溫繼續道:


    “如果依你所說的方式去做,我們大部分人很可能還沒到第一環就會出問題,而且……”


    沒等她說完,藤蔓空元思突然“啊”了一聲,像是懂了什麽。


    “放心吧,我會保護你們的。”


    他看著小溫,又看看她身後雖然緊張卻也並沒有對他的說法產生異議的擺爛玩家們,暗紅色的眼睛明明是由藤蔓構成,卻仿佛真的在看著這每一個人。


    “在我心中,大家都是很重要的同伴。”


    他彎起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屬於怪物的非人氣質似乎都在瞬間消退:


    “我怎麽會讓我重要的同伴陷入危險呢?”


    ——


    在第一個玩家即將迎來檢查的獄警的時候,寂靜的監獄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痛苦的哀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聲慘叫吸引。


    在一層,原本是留下來負責防止出現意外情況的獄警中,站在最後的獄警捂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從他身邊的獄警們茫然的目光可以看出,對自己這位同事突然的意外狀況他們是完全沒有任何頭緒的。


    不知為何突然哀嚎起來的獄警在地上不斷翻滾著,雙手在眼周的皮膚上不斷摳撓抓出了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在哀嚎之後,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猛地從地上跪坐起來。


    雙手從臉上移開時,站在他附近本想上前控製住他的獄警們看到了他正不斷融化的眼眶。


    這個獄警跪倒在地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撕裂的嗓音瘋狂祈禱:


    “我,我將向真神獻上,全部的信仰!”


    “我願將靈魂也一並奉上!”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


    “救我,真神……救我。”


    “神使大人……求您……求您乞憐您最忠誠的信徒……”


    但最終,這位狂信徒還是沒能等來他信仰的神明的救贖。


    直到最後,這位曾經的狂信徒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徹底失去聲息之前仇恨支撐著他用最後的力氣大聲嘶喊除了最後的遺言:


    “騙子!真神是個騙局!”


    ——


    監獄中的插曲讓獄警們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他們再也沒有心情進行什麽細致的檢查,草草結束了清點。


    前往教堂之前,依舊是被驅趕進行了清潔,又換上了前一天的純白色服飾。


    犯人們柔順地被獄警們驅趕著向前移動,像是一群被牧羊犬們看管著的羔羊。


    隻不過他們走向的並非可以進食的牧場,而是被食用的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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