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分明被黑暗籠罩,黑影嘴中的猩紅和那顆巨大的眼珠卻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眉心還在不間斷地被“滴答”“滴答”滴著水珠。


    黑暗中的人們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再加上無法感知到自己的唿吸心跳,所有的感官隻剩下身下的冰冷和眉心的水滴。


    他們本以為足夠清晰的意識根本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數清這是第幾次被冰涼的水珠滴在眉心。


    那種微弱的冰涼感漸漸變成了細細密密的痛感,這種似乎是肉體連同著精神的折磨,讓床上的人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於是他終於發現,雖然身體依舊無法動彈,但是似乎自己臉部的肌肉已經恢複了正常,至少可以做出一定的表情了。


    空元思嚐試著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在出口時卻變成了幾個破碎的音節。


    “你……我……”


    那種被身處於被無限拉長的時間的感覺,讓他有種自己已經許久沒有說過話的錯覺,聲音顫抖著又極微弱,細不可聞。


    不過這微弱的聲音還是很輕易就被黑影捕捉,白翳下眼珠的瞳孔微微收縮,裂口猩紅的內裏顫動的更加明顯。


    “信仰真神!”


    那些絮語的情緒很明顯地變得高亢起來。


    這些絮語很顯然是某種精神攻擊,它們情緒波動時,黑影帶來的壓迫感也隨之變得更加可怖。


    空元思幾乎無法控製住自己因為這種壓迫皺起的眉頭,精致的麵容也變得更加蒼白。


    他努力了許久,才終於斷斷續續地吐出了幾個有些模糊的詞句:


    “你……滴,滴我……頭上……”


    黑影似乎是察覺到這人的脆弱,不間斷地絮語因為他的出聲有了片刻的遲鈍。


    ——


    直播間中


    “這個句子的開頭,我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別的主播好像都嚇得要死,但是我怎麽感覺他的表情怪怪的……”


    “說實話,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也……”


    “……好熟悉,但是好像又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就很怪,再看一會。”


    “兄弟們!我串門迴來了!已經有兩個窩囊廢中招了,但是他們中招之後這個影子就消失了,好像沒有什麽其他特別的事情發生。我沒有錯過什麽吧?”


    ——


    絮語停止之後,空元思明顯感覺到自己開口說話變得更順暢了一些。


    於是這一次,雖然還是有些結巴,他終於成功將自己的話說完:


    “你滴,滴我頭上的……不會,不會是,是,你的,口水……吧?”


    這人問話時眉頭緊緊皺著,聲音顫抖,語氣中還帶著些微的嫌棄。


    黑影:……


    裂口中的眼珠模糊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有了短暫的震動。


    ——


    直播間中:


    “草”


    “……”


    “幹”


    “這他媽的……”


    “不愧是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恍恍惚惚”


    “草了,我之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話說那些滴在玩家頭上的該不會真的是口水吧,我靠恐怖氛圍直接清零了,我現在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


    “真的不愧是他,我從未想過還有這種道路。”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問題直接給人家小boss幹懵逼了哈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傳說中的瞳孔地震嗎,媽媽我又長見識了。”


    ——


    這不按套路出牌的玩家很顯然讓黑影有了短暫的迷茫。


    但是它很快便重新反應過來,那此起彼伏的低語帶著被愚弄過後的怒氣,幾乎是以一種要直接擊潰眼前這人的精神的氣勢重新席卷而來。


    “信仰真神!”


    “信仰真神!得以解脫!”


    “信仰真神!”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的頻率也因為黑影的動搖加快了不少。


    更劇烈的疼痛從眉心處傳至大腦深處,與裹挾著怒氣的絮語,像是冰冷的尖刃狠狠穿透顱骨在大腦中瘋狂攪動。


    床上蒼白的青年因為這足以讓任何人崩潰的痛苦,額頭已經布滿細密的汗水。


    大腦幾乎成了一團漿糊。


    在這巨大的壓力和痛苦的折磨中,空元思沒有血色的嘴唇顫抖著,像是終於不堪折磨妥協了:


    “我,我信仰……信……仰”


    ——


    直播間中


    “哦豁,完蛋,抖機靈直接把boss激怒了。”


    “我剛還在想以後要是碰到這種情況可以試試這個偏門呢,怎麽直接給我把路堵死了,幹。”


    “事實告訴我們,在絕對強大的武力值壓迫麵前,千萬不要覺得耍小聰明可以逃過一劫。”


    “果然花裏胡哨都是假的,隻有武力值才是真的。”


    ——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黑影稍稍放輕了一些對空元思的壓迫。


    但是剛剛巨大的痛苦和現在僅是一點點的鬆懈,並沒能讓這個被折磨了許久的青年好上一點。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一直斷斷續續重複著“我信仰”這三個字,卻遲遲沒有補上黑影最期待的後半段。


    眼看著自己可活動的時間就快要到盡頭,這人還在跟個複讀機一樣不斷重複,黑影又開始有些遲疑要不要再給這人一次機會。


    畢竟它的任務是增加信徒,而不是弄死這些新人。


    正猶豫間,那像是個壞掉的複讀機一樣的青年卻突然停下了自己無意義的複讀,像是終於承受不住痛苦失去了意識,但偏偏那雙漆黑一片的眼睛卻還睜著。


    “我,信仰。”


    他死死盯著眼前灰色的眼珠,突然又重新開了口。


    聲音顫抖,卻不像剛剛那樣飄忽。


    “我,信仰,的,是,馬克思!”


    他突然用最虛弱的語氣吐出了鏗鏘有力的句子。


    黑影:……


    “啪——”


    黑暗的監獄中突然亮起了粉色的燈光,在被這束燈光照射到的瞬間,黑影像是個充滿了氣的氣球,猛地從中炸開。


    ——


    直播間中


    “……雖然知道這是劇情殺的時間到了……但是……”


    “懂。”


    “懂。”


    “很像被氣炸了是吧,雖然但是,可能是我的錯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去別的直播間看一眼,其他幾個主播牢房裏的黑影好像沒有炸的這麽誇張,消失地也比這裏的要慢一點。”


    “馬克思主義,好熟悉的詞啊,突然有點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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