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途中,吳麵曾想過要不要先留著空元思的命,從他口中撬出關於原料倉庫的線索之後,再將之虐殺。


    但很快他又自己否決了這個想法。


    眼前這個新人雖然總是表現得像是缺根筋,腦子不太聰明的樣子,卻總是會用各種出乎意料的行為打亂自己的計劃。


    而且也不知道這個叫空元思的新人到底做了些什麽,讓那些怪物貓狗們如此執著地追著他,直到現在還在他們藏身地的不遠處仔細尋找著他們的蹤跡。


    雖然有些好奇這個副本中從未有人成功進入的怨靈線的信息,但吳麵畢竟並不是一個以通關副本為主要任務的玩家。


    引導者在副本中可以使用的保命道具也是被係統嚴格限製的,而吳麵剛剛為了“救下”空元思,就使用了一個為數不多的保命道具。


    眼下懵懂無知的愚蠢獵物正因為眼前的景象出神,若是等他迴神,說不定這人又會因為什麽奇奇怪怪的善心大發的理由導致自己的計劃失敗。


    想到這裏,吳麵已經徹底丟開了那一絲猶豫,眼中兇光閃爍,一把看上去便知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出現在手中。


    下一刻,他揮動手臂,手術刀閃著寒光,猛地刺向空元思後頸。


    ——


    直播間中:


    “路走窄了呀兄弟。”


    “我還以為剝皮鬼至少會問思思點問題裝一裝啥的,怎麽這麽著急直接就動手了?他不是最講究什麽殺戮美學了嗎?”


    “他急了唄。”


    “大概之前剛被坑了一次,有心理陰影了吧,嗬嗬。”


    “前麵的兄弟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


    “我們已經組建了假聖父奇特行為受害者聯盟,歡迎各位受害者踴躍加入。”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名字,前麵的思思又是什麽鬼啊!大家都壞掉了嗎?”


    “跑題了兄弟們,我想說雖然剝皮鬼作為反派非常有反派死於話多的自知之明,但是……”


    “剝皮鬼是反派嗎?我感覺主播更像一點呢…”


    “蠟燭”


    “蠟燭”


    刀刃刺入皮膚的聲音,迸射的鮮血,不敢置信的慘叫……


    這些都沒有發生。


    刀刃被不知何時縈繞在空元思身周的黑色物質阻隔,無法寸進。


    “怎麽了嗎?吳前輩。”


    空元思精致的麵孔上還帶著未完全迴神的茫然,他迴過頭,表情是純然無辜的,漆黑的眼中卻裝著滿到溢出的惡意。


    哪怕是白天,他們的藏身之處也隻有一點不甚明亮的光線,可在這樣的光線下,空元思身後卻蔓延出了深不見底的黑影。


    龐大的黑影仿佛沒有邊際地蠕動著,隻片刻就將裝著動物們的鐵籠覆蓋。


    在刀刃被擋住的時候吳麵就意識到不對,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掏出了可以逃跑的道具。可是在使用之前,他就已經徹底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腳底的黑影爬上了他的身體,將他徹底困在了原地。


    吳麵的臉上露出了和那些被他殺死的新人們相同的,猙獰恐懼的表情。


    這是他曾經最喜歡看到的景色。


    偽裝成和善親切的老好人,讓那些愚蠢的新人從懷疑逐漸信任自己。


    然後在他們陷入絕境,將殘忍的真相一點一點剝露在他們眼前。


    吳麵將之稱為對美食的精心料理。


    新人們最後死前,那種從震驚到不敢置信,到憤怒最後絕望的情緒變化。


    則是讓吳麵為之上癮的美味佳肴。


    而現在,吳麵因為空元思剛剛對自己的稱唿睚眥欲裂,身體無法動彈,隻能從緊咬的牙關間,艱難地擠出破碎的詞句:


    “你,知,道!?”


    聽著他沒有前因後果的質問,空元思輕輕歪了歪頭,牽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極有欺騙性純良笑容:


    “我知道什麽?知道您是吳前輩?還是知道你救下我是為了剝下我的皮自己穿?”


    他語速平緩,嗓音清潤,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小事。


    說話間,空元思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將那把鋒利的手術刀從吳麵手中取了下來。


    吳麵因為他的這番話,眼睛已經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但是在察覺到空元思動作之後,心中又無法避免地生出了恐懼。


    “叮——”


    手術刀被空元思隨手扔到了一邊。


    空元思看著隱隱鬆了一口氣的吳麵,語氣依舊那麽輕緩柔和:


    “雖然我很感謝你對我長相的認可,但是——”


    “哢噠——”


    被黑影籠罩的鐵籠方向傳來鎖扣被打開的細微響動,隨後是接連不斷的相同的聲響。


    空元思站在蠕動的黑影中,十分認真地對吳麵強調:


    “害人是不對的。”


    ——


    直播間中


    “草,我他媽一口水直接噴出來了”


    “神他媽害人是不對的,我還人被殺就會死呢,什麽鬼東西啊!”


    “假聖父受害者聯盟再次誠心歡迎各位的加入。”


    “前麵的這個聯盟名字是不是變短了?”


    “救命我控製不住自己翻白眼了,這個主播總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讓我懷疑人生呢。”


    “人被殺,就會死,所以害人是不對的,萬般皆空,南無觀世音菩薩,般若波羅蜜,應作如是觀。各位施主 何必如此浮躁。這句話我幫大家說了,這主播他媽的有病吧!”


    ——


    籠罩了鐵籠的黑影在鎖扣聲響起後漸漸消退,一隻隻已經被異化的貓狗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從打開的籠子中走出,很快便聚集到空元思身邊。


    此時吳麵哪裏還能不知道這些怪物貓狗們和眼前這個腦子有病的新人之間的關係。


    他已經預見了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


    強烈的情緒在爆發之後,迴歸了一潭死水,吳麵已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貓狗們將空元思和已經快要精神崩潰的吳麵團團圍住。


    空元思還一本正經地繼續說著:


    “雖然雖然看起來你好像害了很多人,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的唇角上揚,是標準的可以原諒一切的聖父笑容。


    吳麵猛地睜開了眼睛,對活下去的渴望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生出的希冀。


    ——


    直播間中:


    “我草,搞什麽,真的這麽聖父??????”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聖父人設不是早就崩了嗎?!怎麽突然又開始傻逼操作了???”


    “草,不是吧,別搞啊,真有這種替別人原諒一切的傻逼啊?”


    “不會吧,我感覺這小子就是在暗裏憋著壞。”


    “不確定,有點怪,再看看。”


    ——


    看到吳麵露出的希冀神情,空元思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但是我畢竟不是受害者,沒有資格替他們原諒你。”


    他伸手,示意吳麵看向圍攏在他們身周的怪物貓狗們,笑意加深:


    “正好現在就有一些受害者在場,所以,就讓它們自己決定要不要原諒你吧。”


    ——


    直播間中,彈幕被同一句話刷了屏:


    “你小子,真陰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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