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撫完死者家屬的情緒之後,陳漢卿繼續去了住院病房,開始探望那些受傷的傷員。


    相比那些死者的家屬們,這些受傷的傷員表現得就很淡然了。


    畢竟和那些遇害的人相比,他們這些人撿迴了一條命就已經很幸運了。


    這就跟奧運會的銅牌得主是一樣的心態,幸虧他們運氣好,才僥幸地斬獲一枚獎牌。


    然而和銅牌得主相比,銀牌得主心裏就很不平衡了。


    他們大概率不會想他們是運氣好,拿到銀牌,而是會抱怨命運的不公,讓他們錯失了金牌。


    有些時候,雖然是同一件事情,但用不同的心態來看待就會有不同的收獲。


    再加上現在是大半夜,堂堂的一市市長還過來親自看望他們這些傷員,如何不讓他們激動?


    當然,他們在發泄過心裏的激動之後,也言辭誠懇地向陳漢卿表達了內心的訴求,希望政府部門可以對那些貪官汙吏嚴懲不貸。


    陳漢卿因此更加深切地體會到,咱們國家的人民群眾從古至今對於那些貪官汙吏都是零容忍的。


    可是人民群眾的這些要求,都隻是最基本的啊。


    陳漢卿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下來,並且還表示,他們的醫藥費市裏的財政上會全權兜底,讓他們安心在醫院養傷。


    看望和慰問傷者的工作進行完畢之後,陳漢卿才離開醫院。


    葉凡首先把陳漢卿送迴住處,然後才分別送冷冰冰、白文傑和周磊他們這些人。


    簡單地洗了一把臉,陳漢卿躺到床上。


    老司機羅雨綺還在等著陳漢卿的消息,久久沒有得到迴複,她便主動打了個電話過來詢問情況。


    電話裏,陳漢卿簡而言之地把今晚在醫院裏的慰問工作陳述了一遍。


    結束通話後,陳漢卿能感覺到身子異常疲憊,可又不知怎麽搞的,閉著眼卻始終沒有睡意。


    現在他腦海裏能想到的都是那十具躺在醫院裏冷冰冰的屍體。


    他們離世的背後,就意味著十個家庭已經破碎了。


    才建了兩年的天橋就坍塌,造成如此惡劣的事件,這裏麵必然涉及到了嚴重的貪腐。


    陳漢卿如今作為高原市市政府的最高行政長官,那他就有義務把隊伍裏的這些蛀蟲全都揪出來。


    說實話,迫於生計又或者迫於心裏的欲望,大家小貪小拿一點,還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可像這種猖獗無度的貪腐,他是零容忍。


    這股歪風邪氣如果不好好地殺一殺,那可能就要徹底喪失民心了。


    ……


    翌日,陳漢卿從迷迷糊糊中醒來,快速起床洗漱後,來到市政府大樓。


    剛到辦公室坐下,秘書周磊就跟了進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泡茶,一邊征求意見道:“市長,今天下麵好幾個局的局長都想過來找您匯報工作。您今天可以安排時間見一下他們嗎?”


    陳漢卿掃了一眼桌上的行程安排表,見沒有什麽太要緊的事,就點點頭說道:“可以,那就放在早上吧,你讓他們有工作匯報的都過來。”


    周磊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離開市長辦公室。


    不一會兒,在秘書辦公室裏做好登記的各大局局長,都排著隊來見陳漢卿了。


    在這些人裏麵,有林業局局長、財政局局長、發改局局長以及住建局局長。


    毫不誇張地說,這些人隨便一個拎到外麵去,都是實權的正處級幹部,威風八麵。


    可他們在市長辦公室裏見到陳漢卿,一個個乖得像小雞仔似的。


    當然,他們嘴上是說過來匯報工作,但其實就是來拜碼頭的。


    畢竟,他們這些老油條都心知肚明,別看現在的高原市是汪建春這個市委書記絕對掌控大局,但人家陳漢卿也不賴,有一個省委書記的丈母娘。


    就衝這一點,他們就必須堅定不移地圍繞在陳漢卿身邊,發光發熱。


    根據政治一貫的形態,在官場裏什麽最大?當然不是能力,也不是規章製度,而是你背後有沒有靠山。


    上麵有人給你說話,那你就算不行也行;反之,上麵沒人給你撐腰,你就算行也不行。


    一上午的時間,陳漢卿都在聽手下各大局的局長進行工作匯報。


    中午,陳漢卿剛剛在政府小食堂吃過飯,秘書周磊就急匆匆地走過來,低聲說道:“市長,汪書記從省裏迴來了,他緊急召見所有的常委召開臨時常委會。汪書記讓所有的常委必須在十分鍾之內趕到小會議室。”


    陳漢卿點點頭,邁著腳步去了小會議室。


    下午一點整,高原市的十一名常委準時出現在小會議室。


    汪建春親自主持會議。


    隻見他表情異常嚴肅,鄭重地說道:“各位同誌,我剛剛才從省裏麵趕迴來。今天召開這個臨時常委會,就是想傳達一下省裏麵的精神指示。”


    “此次發生在我們高原市的天橋坍塌事件,實屬性質惡劣,必須嚴查到底。在這件事情裏麵是否存在害群之馬,我不知道,就讓我們用事實的結果來說話。”


    聽著他的話,常務副市長胡德恩最先坐不住了,問道:“汪書記,那此次的辦案權,是在我們市裏麵還是在省裏麵?”


    汪建春瞥了他一眼,迴答:“根據省裏麵的指示,辦案權暫時留在我們市裏麵。但是,無論有什麽結果,我們都要在第一時間向省裏麵匯報。”


    聽聞這話,陳漢卿難免納悶,自家丈母娘怎麽就把這一事故的辦案權留在了市裏麵呢?


    這不是明擺著想給某些人捂被子的機會?


    汪建春這時又接著說:“昨晚,雖然我們的工作已經做出了安排,由德恩同誌負責此次天橋塌陷事故的追責。但現在鑒於現實的情況和省裏麵的要求,我們市裏麵需要讓紀委部門的人也加入到追責工作裏來。”


    “可如今,市紀委書記一職還是空缺的,那就暫時讓市紀委常務副書記孔令雄同誌來配合德恩同誌的工作。”


    這樣的安排,沒有人反對。


    在體製裏,一把手幾乎擁有絕對的權威。不管他們想幹什麽事,一個人基本就能拍板了。


    更何況,這樣的安排還跟他們這些常委的利益毫不衝突。


    常委會散會之後,陳漢卿迴到自己辦公室。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丈母娘這一次把辦案權留在高原市,到底有什麽用意?是丈母娘和省長許明達達成了某種權利置換?還是丈母娘有更深層次的用意?


    正當陳漢卿想得出神之時,冷冰冰敲門走進辦公室,神色有些複雜地說道:“市長,劉元璋劉書記家裏的那位保姆張珊珊已經找到,但可惜她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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