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醫院的開誠布公後,石野浩二倒是再也沒有再送畫作來羅漢堂了。


    麵對一切又再次恢複平靜的唐文婉,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與薑凱晨的約定。


    眼看一天一天向二十歲邁進的日子,雙世唐文婉已然沒有了上一世的期待與悸動,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樣的未來。


    “小雪,你規劃過自己的人生嗎?”


    和橋本雪並排坐在走廊上,唐文婉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問橋本雪。


    “規劃?”


    橋本雪無聊的晃著腳一臉迷茫的問道。


    “怎麽規劃?”


    “橋本先生不是說你成年了要送你下山嗎?下山後你有沒有想過要做什麽?”


    唐文婉閑散的問道。


    “沒有哎,你知道我是不想下山的,所以我也根本不想去想下山後要幹嘛。”


    橋本雪皺著眉頭有點不願談這個話題。


    “師父讓我幹嘛就幹嘛吧,管它呢。”


    她無所謂的迴道。


    “你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


    唐文婉凝視著不遠處滿地的羅漢繼續問道,說是問橋本雪,更像是在問自己。


    “你總不能依仗師父一輩子,你是不是也有一天想去保護師父呀。”


    唐文婉腦海裏又一次浮現出那雙鷹眼,她多麽希望自己能與他並肩而立,而不是像瓷娃娃一樣被收藏一輩子啊。


    “恩,我要保護師父的,我會陪伴師父一輩子。”


    橋本雪被問的有點混亂,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看向唐文婉。


    “那你拿什麽來保護師父呢?”


    風把竹葉吹落了一地,看著殘陽中自己的身影,橋本雪被問的如靜止的畫麵,沒了聲音。


    “老師,給你帶了個東西”


    正當兩個小姑娘陷入沉思的當口,官本梁雄拿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


    “聽說你要過生日了,我就是來問問你有什麽願望清單,我好提前幫你準備。”


    “嗯,是要好好告別一下,過了這個生日我就要離開日本了。”


    唐文婉接過包裹,領著官本梁雄向茶桌走去。


    “什麽?你要走了?”


    橋本雪炸了鍋一樣發出驚唿。


    “師父知道嗎?”


    橋本雪一臉不舍的跟在後麵問道。


    “我來日本也兩年的時間了,總要告別的,師父那我這兩天會去和他說的。”


    唐文婉走到茶桌邊坐下,示意他們也坐下,動手開始給他們沏茶。


    “嗯 ,薑凱晨那小子恨不得馬上把你抓迴去,能熬到現在也算是他有耐心。”


    官本梁雄倒是對這個消息早有耳聞,坐下來老神在在的接過茶杯,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唐文婉的一臉沮喪。


    “不舍得走啊?”他戲謔道。


    “我們也不舍得你啊!”他看了看橋本雪,話裏帶話的說著“還有醫院躺著的那個。”


    “石野浩二怎麽樣了?”


    唐文婉不知道如何接他那麽煽情的話題,隻得轉移一下注意力。


    “那小子最近倒也安生,就是托我給你送了個這,也不知道是啥寶貝。”


    官本梁雄指了指桌上的包裹,眸光微動,透著一絲探究。


    “這是什麽呀?”


    橋本雪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唐文婉覺得如果現在不當著兩人的麵把它拆了,自己都沒法交待。


    好幾本厚厚的畫冊,加上一冊學校介紹。


    “哇塞,這都是什麽畫啊?”


    橋本雪和官本梁雄都第一時間被畫冊吸引住了,小姑娘甚至迫不及待的撈過一本一頁一頁的翻了起來。


    “這是專門介紹意大利濕壁畫的,它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有較早的出現。在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濕壁畫達到了巔峰,並在歐洲廣泛應用於教堂和宮殿的裝飾中。


    它就像你們日本江戶時期傳下來的浮世繪一樣,是一種比較有曆史的傳統藝術表現形式。”


    唐文婉眼睛一亮,把那個濕壁畫學校的招生簡章拿在了手上。


    官本梁雄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嘴角牽出一抹強笑搭訕道:


    “這小子,知道你不收他的畫了,這還拐了彎子來刷存在啊。”


    唐文婉又捏了捏手上的招生簡章,把那幾本畫冊向官本梁雄那推了推。


    “這些風格真的挺值得研究的,留給你,好好看看,也許對你禦守的新創作會有不同的啟發。”


    ~~~~~~


    “老師,我要離開了。”


    唐文婉跪坐在橋本康介的麵前,給他認真的沏上了一杯茶。


    橋本康介沒說話,接過茶隻是定定的看著她,一副你自己把話說完的樣子。


    “可是,我還沒想好要去哪。”


    感覺被洞穿似的,唐文婉一時慌亂了起來,也隻有在他麵前自己一直都是無所遁形的。


    “你不想走迴頭路。”


    橋本康介抿了口手中的茶,低聲笑道。


    “路有很多條,隻有走過才知道。”


    他放下茶杯彎著眼睛望向唐文婉。


    “我怕走錯。”


    所有的孤勇都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變得孱弱起來,唐文婉低垂著頭,聲音透著喪氣。


    這一世她的確一直想嚐試不一樣的改變,但內心深處最放不下的還是對薑凱晨的眷戀,她放不下。


    “重來這一趟,用不一樣的方式走到現在,你後悔嗎?”


    橋本康介沉聲問道。


    唐文婉攪著自己的道袍衣角,皺著眉頭在腦海裏把重生至今所有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不後悔。”


    她抬起頭勇敢的看向橋本康介。


    橋本康介微笑著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我想成為我自己。”


    在橋本康介的注視中,唐文婉想起自己問橋本雪的話,忽然就冒出了這麽一句。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應該是什麽樣。”


    說完,她又挫敗的耷拉下肩頭,很是泄氣的開始生自己的悶氣。


    上一世用了所有的精力和薑凱晨對抗,以為自己一直在爭取的就是自由。


    可是這一世,有了自由後,又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麽,感覺到人生有著跨時空的迷茫。


    “當初,是什麽促使你和小雪來日本的?”


    橋本康介的聲音再次溫潤的傳來。


    “想有不一樣的人生,想來就來了。”


    唐文婉努力的迴憶著那個在碼頭離別的夜晚,那些對薑凱晨的怨恨已經完全模糊,清晰的記憶隻是那個要來日本的念頭十分強烈。


    “那想去就去吧,人生可以有很多種可能,心念會帶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在橋本康介鼓勵的眼神裏,唐文婉再次想起那個招生簡章,她的眼眸漸漸的不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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