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胃炎不是什麽大毛病,一天就大好,倒是肺炎多拖了些時間,出院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北雪看到自己迅速凹下去的錢包,對顧晴光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了。


    “你要先找個地方住,然後再去找工作,先得安身立命,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找工作。”顧晴光愕然,他長這麽大無數次聽到過這個詞,可從來沒過它會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我……先住你那裏吧,找工作的事再慢慢來。”


    “先住我那?”北雪不可置信地瞪住他,“你以為你是誰?住在我那裏,讓我的朋友們怎麽想?”


    “要不然……”顧晴光遲疑著,“幹脆我們兩個就同居吧。”


    北雪看了他許久,掉頭就走,顧晴光急忙追上去,“你不願意就算了,生什麽氣啊?住的地方又不是這麽好找的……”


    北雪站定,微閉了一下眼睛,“顧晴光,你今年二十五歲了,比我還大一歲,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我不是你的保姆,我沒有義務為你提供食宿,我幫你,是基於人道主義精神,現在你的病已經好了,一個身體健全大腦又沒有問題的年輕男子,你能夠解決你的生計問題吧。”


    顧晴光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不願意幫我就算了,扯這麽一大堆話教訓人。”


    “我不幫你?”北雪指住他的鼻尖,“你有沒有良心?要不是我幫你,你早死在街上喂狗了。”


    “我,”顧晴光拖長了聲音,“那你倒說說,這一時半會的,讓我去哪找住的地方?”


    “有些地方的工作提供食宿,這根本就不成問題。”


    “例如呢?”


    顧晴光被押解著到了一家酒樓門口,北雪往樓上一指,上麵貼著偌大的招聘啟示。


    顧晴光看了兩眼就跳起來,“你讓我去做服務生?”


    “哈?”北雪嗤笑一聲,“服務生?肯不肯用你還不一定呢。”


    “你別把人看扁了。”


    “不信你盡管上去試試。”


    顧晴光是大少爺脾氣,禁不起刺激,幾步爬到樓上,北雪在下麵等著,像顧晴光這種少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養尊處優的出身,人家酒樓怎麽肯收他,她這樣也不過是為了打擊一下他過於囂張的氣焰而已。


    許久顧晴光才走下樓來,神色有些古怪,北雪也不想問他,徑自往前走了幾步,見他還在原地以龜速磨蹭著,輕聲斥責:“現在知道了,就是最低檔的工作,也不是那麽好找的。”


    顧晴光以一種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向她,靜了一會兒說:“他們肯收我。”


    “啊?”北雪倒大感意外,“你說什麽?”


    “他們說我做不了那些粗活。問我能不能……”


    北雪聽他半遮半掩的語氣,已經有些明了,想起當初自己咒他去做男妓,沒想到竟然應驗得這麽快,不禁笑出聲,“那你答應了沒有?”


    “我罵他了。”


    真不愧是大少爺,北雪搖搖頭,顧晴光卻徑自冷笑起來,“真是狗眼看人低,我顧晴光什麽時候……”


    “大少爺。”北雪輕聲打斷了他,“請你先把錢還了我再說這些大話,你不識人間疾苦,不知道人的無奈,也不是每個賣身的人都自甘墮落,他們有他們的難處。”


    “那也不該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


    “我要不收留你,用不著兩天你就會求著他們打你的主意了。”


    顧晴光正想反駁,卻想起自己被以前的朋友轟出來的那一晚,在北雪門前徘徊,那種失魂落魄的滋味,不想再嚐第二次,如果那時有人花錢買自己,說不定他真的會邁出這一步,哪裏還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唱高調。


    “行了,迴去吧。”北雪轉過身往迴走。


    顧晴光跟在她身後,忽然輕聲問:“你說,人在什麽情況下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


    北雪想了想,“什麽情況下都有可能,被逼無奈是一部分,但更多的還在自身的品格。”


    “那你呢?”


    “我?”北雪微笑,“我隻是個普通人。”


    顧晴光卻到底是住進了北雪家裏,臥室隻有一間,隻好把客廳收拾起來給他住。


    北雪臨睡前也不忘提醒他:“盡快找工作,盡快給我搬走。”


    顧晴光輕哼:“這麽差的住宿條件,你以為我願意住這裏?”


    北雪瞪他一眼,他真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孩子。


    但二十五歲的小孩子,北雪也實在不敢恭維。


    第二天是星期天,北雪找算要好好睡上一覺,北雪也算當了個官,平日裏要死要活,還動不動就要加班,難得一日清閑。


    北雪正睡得昏天暗地不亦樂乎,忽然有人輕敲了幾下門,北雪哪能聽得見,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接著繼續到夢裏去會周公。敲門聲略停了一會,好像有人在外麵不停地踱步,敲門聲一陣高過一陣,把北雪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北雪反射性地坐起身,半天才想到,今天是星期天,不用去上班。漸漸地,腦細胞聽到了召喚,她有些清醒了,慢慢地下了地,一把拽開門,“顧晴光,你到底想幹什麽?”


    門口前的男人被她的惡聲惡氣驚呆了,她剛起床,頭未梳臉未洗,跟平時裏光鮮的樣子判若兩人,何況她本來也沒幾分姿色,再做出這麽惡毒的樣子來,不嚇到他都不可能,“你……”


    “我今天不上班!”北雪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


    “我知道啊。”顧晴光居然笑得一臉坦然,“我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知道你還敲。”


    “我餓了。”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很平靜地陳述著事實,“再說都快八點了,你也該起來做飯了吧。”


    北雪氣到發瘋反而不氣了,“你是三歲小孩子?餓了不會自己去做?昨天買了那麽多東西,你難道連加工一下都不會?”


    顧晴光臉上的表情說明了,“那個,我從來沒有用過燃氣爐……”


    北雪呆呆地看著他,隻覺得自己像從外星上飛過來的人,“我為什麽要收留你?顧晴光,你給我個理由?!”


    “你不是喜歡我嗎?”顧晴光覺得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鬼才喜歡你。”北雪忍無可忍,一把拽開了門,一手指向門外,“你給我出去,我數一二三,你不出去我就叫警察了。”


    顧晴光有些摸不到頭緒,眼前的女人形象古怪而囂張,根本不是他以前記憶中那個處事不驚的北雪,他輕輕籲了口氣,“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以前那個顧晴光了,我沒有錢,所以你看不起我,你不會再忍我,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對我發脾氣,我還曾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


    北雪再沒有耐心聽他說完,一腳就把他踢出了門外,“你去死吧!”


    顧晴光站在大街上,看著“砰”的一聲在他麵前關上的門,心裏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都說世態炎涼人心冷暖,他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大禹地產一倒,諸多世事狂風暴雨般地撲上來,父親因為債務問題鋃鐺入獄,而他四外告貸,企求幫助,可到最後吃到的卻都是閉門羹,平日裏那些親親熱熱左擁右抱的女人和好友,見到他如同見了瘟疫,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來找北雪,原以為她是不一樣的,畢竟她曾那樣地容忍他,一個乙方公司的經理,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那種程度,而她仿佛是絲毫不覺得惱恨,眼睛裏時時泛出淺笑,像春風般的柔和平靜。


    顧晴光那時卻在暗地裏嘲笑,就憑你,也想染指我大禹地產的少爺……他那時是做得過分了點,但現在看來,她果然還是隻圖他的錢。


    但要隻圖他的錢,為什麽現在才把他趕出來,她應該是和那些女人一樣,一聽大禹地產倒閉的消息,就把他拒之門外的吧?顧晴光也有些迷惑了,忍他的是她,罵他的是她,救他的也是她,趕他的人還是她,他該去相信哪個她?


    外麵顧晴光在天人交戰,裏麵的北雪卻大大地鬆了口氣,就像從脖子上摘下了一個毒瘤一樣,早就該這樣做了,像這種人,和他顧什麽情麵,住院的那些錢,怕是到死他都賺不迴來,她還抱著什麽希望?


    這世上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顧晴光這種不符合大自然規律的物種,就理所應當地被淘汰。


    北雪絲毫也不覺得內疚,迴到臥室裏,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了下去。


    做一棵什麽不想的蔬菜可真是幸福啊。


    顧晴光思忖了許久,覺得不管北雪到底是不是愛他,他不能在這個女人身邊待下去了。他是一個男人,父親是紅極一時的地產大亨,他又怎麽能靠一個女人活下去,況且這個人現在也不歡迎他。


    顧晴光打定了主意,在街上逛了一圈,饑餓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這才意識到,一個人想有骨氣是要有條件的,至少要在吃飽的前提下,他餓著肚子,幾乎就要轉迴身去重新敲那扇門了,正在躊躇間,迎麵走過來一個人,“咦?怎麽,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


    顧晴光認出正是那天應聘的酒樓經理,所以並不想去理他。


    “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那人瞄著他微笑,“隻要點個頭,吃住就全都不用愁了。”


    顧晴光冷笑,“用不著考慮。”


    “是嗎?”那人拖長了聲音,“你想想看,用不著太久,兩天以後我再來找你,你會是個什麽情形?”


    顧晴光不用想也知道,他本來也不是個什麽堅定的人,何況饑寒交迫,難保他不會抱著人家的大腿哭求,他微咬了一下牙,“我隻做服務生。”


    那人一挑眉,“你能做得來?”


    “想做就一定能做得來。”


    那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北雪擺脫了包袱覺得分外的輕鬆,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大慈大悲大良大善的人,況且顧晴光又不招人疼,想到以後可以不再見他,北雪不禁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而她和羅江寧的感情進展卻並不順利,兩個人都是在社會中滾了很多年的人,小心謹慎,每走一步都要算計自己的得失。


    北雪知道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理智的,好在城市中的大多男女並不要愛情,隻要有三分好感,能在硝煙中並肩作戰就可以了。


    所以羅江寧請她吃飯,她沒有拒絕過,羅江寧會是個好夥伴,配她綽綽有餘。


    找了一間酒樓坐下來,羅江寧紳士風度做得十足,點菜從來都隻征求北雪的意見,這樣的男人,北雪想,自己是不可能不愛他的。


    兩家公司最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他們又都不喜歡談人家的八卦,一時竟沒什麽好說的,吃完了東西,北雪口紅有些脫色了,借口去衛生間,對著鏡子補補妝,化妝其實是件很麻煩的事,但作為一個女人,大多數時候卻是為了取悅自己而化,到底還是愛美的生物。


    出來的時候見兩個人正在門口打架,北雪並不願意理會這些事,但他們堵住了門口,使得他們不得不停下來。


    “拜托兩位,讓一讓行不行?”


    被按在門板上的那個叫了一聲:“北……”接著就被另外那個按低了頭。


    北雪卻已經聽了出來,“顧晴光。”有些奇怪,“你怎麽會在這?”


    那人迴過頭,“你少管閑事。”


    北雪看那個人也很眼熟,微一思忖就想起來了,“意準集團的淩公子是嗎?”


    那人瞪她,“快給我滾,再多說一句,我連你一起打。”


    北雪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我報警可以吧?淩少爺這麽大的名聲,應該連警察也不會怕。”


    她話未落,那人已向她撲過來,北雪往旁邊一閃,他整個人卻一下撲倒在地上,北雪一愣,看向顧晴光,“你砸他幹什麽,當心出人命啊。”


    顧晴光站在那喘了幾口氣,彎下腰來摸了摸那人的鼻息,“沒事,就是昏過去了。”


    北雪倒不好說什麽,“你在這裏做事?”


    顧晴光的臉色有些古怪,“當初不是你帶我到這兒來的?”


    北雪哦了一聲說:“好不好?”


    “你說呢?”顧晴光反問。


    衛生間裏的燈光有些暗,以前那個絕頂漂亮的男子,清瘦了些,更顯得輪廓分明,還有一些殷紅的痕跡,北雪腦子裏轟然一聲,想起那天在酒樓下說的話:“你……”


    顧晴光笑了笑,“開玩笑的,我做的是服務生,這些人是以前的舊相識,朋友……”他笑容裏終於有了幾分滄桑的意味,“沒想到最急著來踩自己一腳的,竟然是朋友……”


    北雪定了定神,腦子裏迅速轉過幾個念頭,“不要做了,你身份特殊,酒樓裏又是龍蛇混雜之地,難保不會有無聊的人聽到了消息來踩你,我給你托個關係,在公司裏找份文員的工作並不成問題。”


    顧晴光看了她許久,“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這個人……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你這樣的人,溫柔,又冷酷,平和,卻又暴躁,有時好得不得了,有時又……”顧晴光皺著眉頭,目光縈繞在北雪的臉上,“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吧?”


    北雪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人拐彎抹角地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下這麽個結論,還真是讓她受寵若驚,“行了,你別再抒情了,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謝謝你。”顧晴光很平靜地笑了一下,“我不可能一輩子靠著女人生活,這裏雖然薪水少點,也累點,可畢竟用的是我自己的手……”


    北雪也笑了,“不管你能不能堅持,衝你這幾句話,我先要給你鼓鼓掌,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可以來找我。”


    顧晴光淡淡迴答:“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北雪微覺怔忡,說起來,人還真的是需要打磨呢,還以為顧晴光這種人,就是一塊百砸不透的頑石,可這才幾天的時間,就漸漸露出玉質來了,北雪一向隻佩服強者。


    迴到桌前,羅江寧已有些著急,“我幾乎要找服務生到衛生間撈你了。”


    北雪“撲哧”一笑,“我不是自己爬上來了?”


    “真是不容易。”羅江寧也笑起來。


    這些日子他們彼此小心翼翼,反倒失去了當初見麵時的那份悸動,難得會說句笑話,理智的人就是這點不好,固守自己的陣地,誰都不肯比誰先邁出一步,唯恐在感情中會論出個高低勝負來。


    月底發獎金,北雪尋思著給自己添些什麽,可上個月花錢花得太兇,全用在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這個月就不敢太張狂了。偏偏又有一個朋友要結婚,送禮是一迴事,參加這種場合,總不能穿得太寒酸,翻了翻櫥櫃裏的衣服,不是太素就是太豔,難怪有人會說,女人的衣櫥永遠是空的。北雪狠了狠心,飯可以不吃,衣服絕對不能不穿。


    正準備出門,有人打來電話,劈頭就叫她:“北雪?“


    北雪愣了愣,不記得誰會這麽親熱,連羅江寧至今也還是叫她小姐,而這個人明顯的男聲,又和平日裏的姐妹們不一樣。


    “我發了薪水,正好還你錢。”


    北雪終於想起來了,“顧晴光啊?”


    “是啊,你不是念念不忘你花在我身上的錢嗎?”


    “欠賬就要還,這是做人應有的美德。”


    顧晴光在電話另一端笑了,“你這樣說話,我會以為你是我們小學老師。”


    “我可教不來你這樣的學生。”北雪一邊說一邊換鞋,“你在哪?”


    “就在你家門口。”


    北雪一推門,就看見顧晴光站在對麵的花池旁,人瘦了很多,身姿卻顯得十分挺拔,氣質也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不再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


    北雪走過去,把手提包交給他,“來得正好,我正要去逛街,沒錢又沒人陪,抓了你當壯丁。”


    “逛街?”顧晴光有些遲疑。


    “沒時間?”


    “那倒不是。”顧晴光捏了捏口袋裏薄薄的鈔票,“打碎了不少東西,錢都賠給人家了,沒剩幾個,再說上街買什麽?反正你穿什麽都不好看。”


    北雪幾乎氣死,“給人家當了那麽多天的奴才,嘴一點都不見長進。”


    “難道我誇你漂亮你就高興了?”


    “顧晴光!”北雪跺了一下腳,一把把他推坐在花壇上,“看來你還是欠管教,我問你,戴安娜王妃算不算漂亮?”


    顧晴光挺奇怪她問這個幹什麽,“還行吧。”


    “可報紙上處處都說她是絕代風華,為什麽?如今王妃換成了卡米拉,先前刻薄的言論立刻見風使舵,你說這又是為什麽?”


    “世人大多都勢利。”


    “錯了。”北雪一戳他額頭,“這就叫做人情世故,我知道自己不漂亮,但用得著提醒我嗎?酒樓的客人再不好,你能說他一句不好?”


    “你又不是客人。”顧晴光笑了笑。


    “朋友之間也不是每句話都要實實在在的,做人的門竅多著呢,你呀,大少爺的日子過得太暈了,真是不識人間疾苦,慢慢學著吧。”


    顧晴光微扯了扯唇角,“朋友之間都不能說真話,那還跟誰說真話?”


    “算了,你又不是小學生,這些不可能一點都不懂,悟透悟不透,就看你的天分了。”北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都是逼出來的,你看你以前那些口頭禪,現在不是一個字都不敢往外竄了嗎?”


    顧晴光輕籲了口氣,“話是這麽說,不過想想以前的日子,真的好像一場夢。”


    “是,你運氣好,你還做過夢,我們這些小人物,一出生就在為自己的前途掙紮,你不念書,那叫做調皮可愛;我們不念書,就成了沒出息,這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怎麽到你這裏就不能忍受了呢?”


    顧晴光略顯悵然,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之前他不過活在真空裏。


    “別這麽喪氣,其實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樂趣,像我們這樣敞開的胸懷聊天,你以前的朋友裏未必能挑得出一個。”


    “哈。”顧晴光笑了一聲,以前的朋友?他哪有什麽朋友,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撲上來,恨不能踩他至死。


    “走啦走啦,不要在這裏上品德課了。”北雪吆喝著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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