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冥清荷的身上，一道魂影忽然顯化了出來，化作了一名青色紗裙的、猶如她的孿生姐妹般的少女。
少女赤足，腳踏虛空，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枷鎖，完全定格。
而這時候，虛空之中有強大的聖威顯化。
聖威綻放出熾烈的道紋仙光，匯聚如大道深淵般的長槍，忽然‘轟隆’一聲悶響，當場洞穿了少女的胸膛。
這一幕，如形成了法則上的迴響，如和之前那一幕交織在時間與空間的規則之中，令現場一片死寂。
虛空中，長槍穿透黑暗，貫穿了那赤足少女的胸膛之後，沒入虛空深處消失不見。
而赤足少女則當場四分五裂，鮮血綻放如夜空中的鮮紅煙花。
隨後，無形的力量震蕩之間，赤足少女四分五裂的軀體盡數碎裂，化作肉泥，被那股震蕩的力量徹底地湮滅。
“啊——”
這時候，那冥清荷才終於發出了無比痛苦的慘唿聲。
那聲音，淒厲而掙紮，似是受到了極致的創傷。
天碑之靈，則聲音冰冷而無情：“鎮天碑守護著你們，供養你們成長，讓你們強大，也給予了你們執行天道的部分權限，但你們若是連基本的規則都不遵守的話，要你們何用？
麵對天碑的審判，竟然還想以移形換影之法來頂替和逃避——你逃避得了嗎？
再斬你一道天魂，以儆效尤！”
天碑之靈睥睨天下，冰冷的語氣讓冥清荷終於徹底地動容，驚駭欲絕。
“天靈在上，清荷知錯了，清荷願意自鎮鎮天碑之中，為人族戰場效力千場。”
冥清荷頓時徹底地從心了，立刻卑躬屈膝，連連叩拜——如果不是天碑之靈最為厭惡動輒下跪的舉動，此時的冥清荷已經不會要任何的顏麵，當場下跪三跪九拜了。
天碑之靈冷冷地盯著冥清荷，那冰冷的眼神，讓冥清荷感受到了絕對死亡的威凜與鎮壓之意。
她的內心，近乎於窒息——她僅僅隻是想暗中送強大的薑家一個天大的人情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那王恆竟是連天碑之靈都牽引了出來。
要說王恆與天碑之靈有關係，天碑之靈有特意的照顧，冥清荷也是絕對不信的。
這種可能，絕不可能！
以為鎮天碑本身不會有絲毫的偏袒，也不會有真正的區別對待——這麽多年了，鎮天碑的存在，一直都是非常地置身事外的。
像是這一次忽然幹涉……
冥清荷能且隻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王恆的天賦太好，以至於她的一係列做法，太過於離譜太過於出格，讓天碑之靈都看不下去了！
“在鎮天碑的參悟之中，王恆拔得頭籌，拿到了大時間術的序列道韻三千道真意，這成績甚至打破了鎮天碑參悟以來的最高紀錄，所以王恆應該得到嘉獎。
至於我說的那些理由，什麽幹涉別人參悟想要獨占鼇頭什麽的，就完全站不住腳……”
“而在這種參悟之中，天碑之靈是全程默默關注的，我強行地打壓王恆，這如同當著天碑之靈的麵徇私舞弊……”
“如果隻是一般的天驕也就罷了，這王恆恐怕是極其了不起……也是，他之前都打破了鎮魔塔的鎮魔真意紀錄，將紀錄提升到了萬道的層次，同時還打破了心性方麵的紀錄……”
“我真蠢，真的，我明明知道這樣的天驕一定會被關注，還妄圖想要鎮壓他來暗中討好薑家，完全將鎮天碑當成了自己執行權力的工具，將天碑之靈棄如敝屣，卻不知道，今後的修行和天道眷顧，多方麵還得鎮天碑的天碑之靈照應我……”
這會兒，冥清荷完全地冷靜了下來。
被獵殺掉了一道命魂之後，冥清荷驚恐不安之後，才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平素其實她也有想過類似的問題，但是大家都這麽做，都這麽徇私舞弊中飽私囊，而鎮天碑的天碑之靈也一直沒有什麽反應，因而她才越來越肆無忌憚。
不僅僅是她，其餘鎮天碑的守護者、巡查者又何嚐不是如此？
隻是有些比較克製，有些比較激進而已。
冥清荷瑟瑟發抖，完全不顧及現場眾多天驕那驚惶不安而又有些異樣的目光。
“千場？十年吧，十年間每一場人魔之戰，都必須衝鋒在最前——不僅僅是你，這些年你們那些有一個算一個，會一一被清算的！
之前，雲皇之妹雲淺薇已經宣示過，天驕攖鋒，百舸爭流，這本是盛世的開啟，希望的源流，卻不想，你們還依然殘害天驕，涸澤而漁……
記住，沒有下一次！”
天碑之靈輕聲開口。
隻是其聲音，卻足以貫穿天地四方，三界六道，讓天下人振聾發聵，膽戰心驚，悚然不安。
不遠處，祁山榮顯出了明顯的不甘心之色，他猶豫著，還是站了出來，恭敬地道：“天靈在上，晚輩祁山榮心有疑惑，還望天靈大人能幫晚輩解開心中疑惑。”
天碑之靈淡淡地看了祁山榮一眼，道：“薑無生以道冥之法蠶食了魂道衍的靈魂，奪舍了魂道衍，以魂道衍為全新的載體活出所謂的下一世。
他被王恆針對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
天驕攖鋒並不會被製約，因果息息相關，仇恨環環相扣，一切本是理所當然。
同理，能被幹涉到的天碑參悟，幹不幹涉意義也差不多。
若非魂道衍本身沒有真正的墮入黑暗，那麽，此時的他已經死了——被我執行淨化之法，徹底地煉化，讓其魂氣歸源，反哺蒼生。”
天碑之靈顯然更了解某些真相，以至於祁山榮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的精彩了起來。
不遠處，魂道衍的臉色也同樣精彩萬分，這時候，他都恨不得親手掐死祁山榮了——沒事兒你還跳出來質問天碑之靈？
這不是徹底地將我完全地暴露了？
現在都知道我薑無生奪舍了魂道衍？
有些事情，放在暗處，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說什麽。
可放在了明處，魂道衍好歹也是煉魂宗的聖子級的天驕，就這麽的被奪舍了，薑家不付出代價？
真當所謂的‘奉獻’是張口即來的嗎？
天驕對付下層的普通人用這一套是很管用的，可是魂道衍的身份地位並不低，能力也並不差，同樣其也並不是下層的普通人，不可能說獻祭就將他獻祭的。
而薑無生——無論三千年前何其的驚才絕豔，星空之下同輩無敵，敗了就是敗了。
狼狽蟄伏苟活三千年，這不是榮耀，反而是恥辱。
一個如此狼狽的天驕，再驚才絕豔，那價值也要大打折扣！
如此一來，這樣的天驕，身上已經不再具備大命格大氣運，不再為天地眷顧，不再能有機會背負人族的榮耀而前行。
換而言之，沒潛力了！
這樣的存在，暗中奪舍了煉魂宗的聖子魂道衍，這事情能輕易揭過嗎？
仗著薑家的古老和強大，如果是暗地裏，這事兒也能輕易翻篇——可鬧到了明麵上，那就不是付出簡單的代價能解決的了！
此時，薑無生目光陰鷙了幾分，臉色沉冷，不言不語。
而祁山榮也意識到他自己做錯了，當即又不甘心地道：“那那個王恆，莫非不是‘雲忘心’這惡魔奪舍？或者是那王恆獲得了這位惡魔的傳承？不然他如何成長如此之快？”
祁山榮顯然也是想要曝光王恆，引來各種覬覦甚至是捧殺。
王恆的天賦越好，結合王恆父母的天賦，那麽王恆本身一定會被妖魔盯上，重點對付！
而如果王恆真的獲取了雲忘心的兇戾傳承的話，那自然又是需要‘嚴防死守’的盯梢的存在。
甚至，如果王恆被雲忘心奪舍的話，那本身就具有絕對的魔性，那冥清荷的手段雖然偏激了一些，其出發點其實也問題不大。
祁山榮這番話問出來之後，他忽然身心發冷，整個人如坐針氈一般，內心驚悸而不安。
隻是，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咬牙強撐著，表現出了應有的倔強。
“雖然你居心叵測，妄圖以你認為的真相束縛王恆的修行之路，或者是讓天淵妖魔關注這位天驕，重視這位天驕，並暗中殘殺他。”
天碑之靈的一席話，直接讓祁山榮當場社死。
因為這種事情被明麵上說出來之後，現場的天驕看向祁山榮的目光都帶著明顯的敵意和忌憚之意，以及一種發自內心的恨意！
都是天驕，王恆被這麽針對，那是不是有一天他們表現好了，阻擋了薑無生的機緣什麽的，會不會被同樣的對待？
他們倒是不在意同輩攖鋒，一如天碑之靈所說，大世降臨，百舸爭流，萬靈共竟，百家爭鳴，這是好事。
強者崛起，弱者淘汰。
可遭不住一個老東西總在背後捅刀子，搞陰謀詭計不是嗎？
一群天驕的眼神，讓祁山榮身心發冷，脊背發涼。
而如厲飛語、徐淩等和王恆來自於同宗的天驕，內心多多少少因此而生出了殺意。
“這老東西，遲早有一天，我一刀砍了他！”
“終有一天，我厲飛語，將一槍斃殺他，碎裂他的神魂！狗東西！”
徐淩和厲飛語心中已經判了這祁山榮的死刑——之前他們雖看他不過眼，卻還並不知道這老東西內心如此的齷齪！
祁山榮此時也是臉色蒼白，訕訕地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被天碑之靈點明，他還能否認？
怕不是他現在否認，下一瞬間就被天碑之靈當場給淨化了。
在鎮天碑區域裏，天碑之靈又豈會出錯？
祁山榮結巴道：“那，那王恆……”
天碑之靈淡淡道：“雲忘心已於三千年前身死，其的確有牽引部分本源活出下一世，但是因為氣運徹底潰散，尚未崛起就徹底死去，成了被獻祭者。
至於有哪兩位天驕被福澤到了，就不必贅述了。
因為，其中之一就在現場——但可以肯定，其並不是王恆。
王恆與雲忘心無關，倒是其秉承了一部分雲皇的皇氣，有皇運加身。
如今，其領悟大時間術之序列片段道韻總共三千道真意，打破鎮天碑參悟的記錄，被欽點第一，並無任何違逆成分。
另外，在大時間術的參悟之中，天碑整體也對其進行過精氣魂的映照，結果光明璀璨，不染塵埃。
其和光同塵，品行高潔。
向這樣的赤子之心者潑髒水，牽引得帝兵之靈都不得安息，你們真是好樣的。”
天碑之靈說完，又淡淡地看了祁山榮一眼，身影漸漸消失。
“天靈在上，天靈您告訴我，他，王恆就是三千年前的‘忘痕’對嗎？”
這時候，古曦淚流滿麵，忍不住哽咽哭喊道。
天碑之靈的身影定格了刹那，似有一刹那的僵直。
隨後，天碑之靈的身影徹底地湮滅，消失不見。
她顯然並沒有迴答古曦的詢問，留下了古曦繼續的失落與迷茫。
冥清荷大口咳血，神情憔悴不已。
這一次，她是真正的元氣大傷，傷損極為嚴重。
而且，需要在戰場上效力十年——她強大的時候，和天淵之中的妖魔首領很多事情都好談。
可現在她遭受重創，而且天碑之靈還沒有繼續削她一道天魂，算是已經法外開恩了。
這次，她若是踏上戰場，恐怕會有不少的仇敵會暗中出手，恨不得將她煉死，采補，反複收割。
這些仇敵，其中隻有三成是妖魔，而剩下的七成，是人族的強者！
所以，有時候為了自保，她也不得不做一些喪心病狂、中飽私囊之類的事情。
像是這一次本想給薑家一個人情，從此而和薑家有所接觸，結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兒將自己搭進去了。
冥清荷內心是極其仇恨王恆的，可是在得知這‘王恆’蘊含雲皇的部分皇氣和命格，而且還內心光明得纖塵不染的時候，她內心的仇恨便很快消散了。
她沒有底線，也仇恨那些有一定底線的人，仇恨那些明明蘊含黑暗卻也依然在行著光明之事的人。
可是她卻不會去真正的敵視一個內心真正完全光明純粹的人。
對這樣的人，她非但不敵視，還會真正地擁護，尊敬。
說到底，她同樣蘊含黑暗，也同樣會做一些光明之事，但是想要完全光明——她做不到。
如今，再次看向王恆，冥清荷反而眼神格外複雜——早知道王恆內心光明璀璨，一塵不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刻意去針對的。
“王恆，很抱歉，我冥清荷錯了，我不知你心向光明，內心光明，澄淨無垢，還蘊含皇道命格——哪怕僅僅隻有一縷，那也是我人族之幸。”
“對不起，我為我之前的做法，向你真誠地道歉。”
冥清荷沒有理會古曦的失魂落魄，反而無比虔誠地朝著王恆躬身行禮，道歉。
王恆聞言，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他也絕沒有想到，冥清荷會如此真誠的道歉。
王恆看向了冥清荷，從冥清荷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種特殊的‘自慚形穢’般的韻意閃過。
王恆於冥冥中感應到了什麽，大命運術和天人感應的強大，讓他直接捕捉到了冥清荷的一縷命運。
“冥仙子，你的誠意我感受到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但，你的道歉我接受，卻不原諒。
好好在戰場上殺敵，多多獵殺天淵妖魔，這就是你最好的道歉方式。
隻要你誠心獵殺天淵妖魔，那麽今次的事情就算是一個了斷。”
王恆輕聲開口。
說話之間，他依然留意著冥清荷的雙眼。
很多天驕覺得，王恆太自以為是——冥仙子這樣的存在都在給他道歉，他竟然還頤指氣使，還接受道歉卻不原諒？
很多天驕以為，冥仙子一定會生氣，會暗中懷恨在心，會更加針對王恆。
但，現實卻恰恰相反。
王恆的迴答，反而讓冥清荷內心釋然了許多。
“我會的，隻不過，我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十年了——總之，我會盡力。”
冥清荷說著，身影逐漸虛幻，她是準備離開了。
這時候，王恆忽然開口道：“冥仙子，若是踏入戰場之後，遇到心儀的人族道侶，請務必留心他的目的，如此，方可破開你此生死浩劫。這之後，冥仙子將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徹底崛起。”
王恆有種冥冥之中的感應——那感應之中，他與冥清荷於天淵戰場之中，共同獵殺妖魔，血雨腥風，卻豪情滿懷。
是非善惡，不一而定。
擁有大命運術之後，王恆更加地明白，什麽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是如此，母親寧雅說的那句話——世間並非非黑即白，所以才有迴頭是岸。
在大命運術和天機推衍之術以及天人感應的能力下，冥冥中王恆看到了冥清荷的一絲命運軌跡。
而在冥清荷誠意道歉和一縷懺悔之中，在王恆刻意‘不原諒’的話語下反而釋然之後，王恆給予了她一句提醒。
在這之前，若是冥清荷的態度有任何一些不同，那麽王恆非但不會提醒，還會親眼看著她走向毀滅。
就像是他最初可以提醒莉莉絲那薑無生居心叵測一樣——
很多時候，提醒沒有任何用，唯有自我領悟，自我頓悟，才是成長。
果然，冥清荷身影定格，身心一凜，接著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迴頭，看向了王恆。
王恆很年輕，還不到十七歲。
稚嫩卻俊逸得天地都有些黯然失色的容顏，讓冥清荷甚至一陣精神恍惚。
原本，以王恆的實力和能力，對她冥清荷這樣的天碑鎮守者進行提醒，是極為滑稽可笑的。
可冥清荷沒有笑。
非但沒有笑，內心還生出一種被莫名關心的溫暖，動人心魂。
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關心過她了。
她內心輕顫，然後深深地牢記了王恆的提醒。
王恆這個人，崛起的經過她有所了解，如今因為被天碑之靈讚賞和護道，她更是於之前詳細的了解過更多的信息。
也是如此，她才意識到，一個自大山中走出的懵懂少年，四個月的時間，從一無是處，修行到了如今的天元境二重中期，而且還能打碎天人五衰的命格，多次打破各種天驕紀錄……
這樣的天驕，卻在各種苦難的絕境之中，心中澄淨無垢，光明璀璨，蘊含希望，不折不撓，勇者無懼……
冥清荷內心極為觸動。
也是如此，明白到這些而道歉，麵對王恆的詫異的眼神的時候，她的內心才會自慚形穢。
因為王恆的詫異，反過來說明——她不是一個會道歉、會認錯的人。
也就是說，她並不具備這些光明高尚的品質——這就是王恆眼中的她。
是以，那一刻，冥清荷內心是受打擊的，她想表現得更好一點，而不是一個內心孕育黑暗，擅長黑暗和諂媚等苟且手段的叛徒般的人魔！
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小的時候，她渴望變成一個獵殺天淵妖魔，一心光明聖潔的聖女。
如今，她早已經超越了聖女的層次，也能進入天淵妖魔戰場獵殺妖魔，但是她的內心卻並不光明——她成為了她曾經討厭的 那種假借光明徇私舞弊中飽私囊的虛偽鎮守者，一次次的克扣天驕資源，奪取天驕參悟的本源……
就像是這一次，若是鎮壓了王恆，王恆的鎮天碑參悟出來的本源好處，就要被收繳，那自然是可以肥了她的修行。
隻是……
冥清荷長歎了一聲，接著朝著王恆輕輕頷首，目光也更柔和了幾分。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什麽是以德報怨，什麽是胸懷，什麽是情操，什麽是品質高尚，什麽又是內心光明澄淨無垢。
“多謝，我一定會牢記你的提醒。王恆，希望你早些崛起，我們一起獵殺妖魔，為人族崛起而戰！”
冥清荷受到了感染，放下了內心的部分虛偽，眼神都清澈了幾分。
隨後，她身影化作流光，毅然遠去。
不遠處，早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的雲浩陽舒心了許多，長唿出一口濁氣，內心之驕傲自豪，已經溢於言表。
“忘痕……”
便在他就要朗聲稱讚王恆的時候，古曦卻眼巴巴地看向了王恆，那可憐而憔悴的模樣，那驚世的絕美容顏，當即吸引了現場所有天驕的注意力。
特別是薑無生，也就是此時的魂道衍，更是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該死！”
聆聽到古曦這麽癡情的唿喚王恆，薑無生隻覺得頭頂綠成了青青大草原！
這簡直是不能忍受至極！
“忘痕，我是莉莉絲，但也已經不是莉莉絲了，我隻是你的古曦，古老的古，晨曦的曦……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願意一輩子懺悔，隻為尋求你的原諒……”
古曦哽咽開口。
那卑微到令人心碎的舉動，讓現場如徐淩這般冷酷人物，都有些扛不住。
而厲飛語則是內心觸動極大，他都恨不得衝出去替王恆答應。
雲素心目光複雜。
墨紫晴依然一臉的天真與嬌憨，隻是其眼中的吃瓜色彩，明亮如星。
“三千年，三千年我不為修行，不為獵殺天淵妖魔，我放棄了一切，隻為等你迴來……忘痕，你迴來吧……”
古曦哀求著，身影飄飛著，飛向了王恆。
王恆目光平靜地看向古曦，內心沒有絲毫地觸動。
通過花月的事情，他不認可任何的因果，自然，也不認可花月的存在。
所以，更不會認可莉莉絲或者古曦。
所以，他僅僅隻是眼神平淡的看向了古曦，道：“之前我已經說過，你若再如此，那我們隻能相忘於江湖了！”
說著，王恆又道，“你現在當眾向我發難，無論你出於什麽目的，很抱歉，我從來都不是忘痕！
過去不是，將來也絕不會是！
我隻是王恆！
王恆的王。
王恆的恆。
你之前救了我，但我也為你護道，我們之間的因果也僅限於此，如今因果了斷，是非對錯已終結。”
少女赤足，腳踏虛空，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枷鎖，完全定格。
而這時候，虛空之中有強大的聖威顯化。
聖威綻放出熾烈的道紋仙光，匯聚如大道深淵般的長槍，忽然‘轟隆’一聲悶響，當場洞穿了少女的胸膛。
這一幕，如形成了法則上的迴響，如和之前那一幕交織在時間與空間的規則之中，令現場一片死寂。
虛空中，長槍穿透黑暗，貫穿了那赤足少女的胸膛之後，沒入虛空深處消失不見。
而赤足少女則當場四分五裂，鮮血綻放如夜空中的鮮紅煙花。
隨後，無形的力量震蕩之間，赤足少女四分五裂的軀體盡數碎裂，化作肉泥，被那股震蕩的力量徹底地湮滅。
“啊——”
這時候，那冥清荷才終於發出了無比痛苦的慘唿聲。
那聲音，淒厲而掙紮，似是受到了極致的創傷。
天碑之靈，則聲音冰冷而無情：“鎮天碑守護著你們，供養你們成長，讓你們強大，也給予了你們執行天道的部分權限，但你們若是連基本的規則都不遵守的話，要你們何用？
麵對天碑的審判，竟然還想以移形換影之法來頂替和逃避——你逃避得了嗎？
再斬你一道天魂，以儆效尤！”
天碑之靈睥睨天下，冰冷的語氣讓冥清荷終於徹底地動容，驚駭欲絕。
“天靈在上，清荷知錯了，清荷願意自鎮鎮天碑之中，為人族戰場效力千場。”
冥清荷頓時徹底地從心了，立刻卑躬屈膝，連連叩拜——如果不是天碑之靈最為厭惡動輒下跪的舉動，此時的冥清荷已經不會要任何的顏麵，當場下跪三跪九拜了。
天碑之靈冷冷地盯著冥清荷，那冰冷的眼神，讓冥清荷感受到了絕對死亡的威凜與鎮壓之意。
她的內心，近乎於窒息——她僅僅隻是想暗中送強大的薑家一個天大的人情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那王恆竟是連天碑之靈都牽引了出來。
要說王恆與天碑之靈有關係，天碑之靈有特意的照顧，冥清荷也是絕對不信的。
這種可能，絕不可能！
以為鎮天碑本身不會有絲毫的偏袒，也不會有真正的區別對待——這麽多年了，鎮天碑的存在，一直都是非常地置身事外的。
像是這一次忽然幹涉……
冥清荷能且隻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王恆的天賦太好，以至於她的一係列做法，太過於離譜太過於出格，讓天碑之靈都看不下去了！
“在鎮天碑的參悟之中，王恆拔得頭籌，拿到了大時間術的序列道韻三千道真意，這成績甚至打破了鎮天碑參悟以來的最高紀錄，所以王恆應該得到嘉獎。
至於我說的那些理由，什麽幹涉別人參悟想要獨占鼇頭什麽的，就完全站不住腳……”
“而在這種參悟之中，天碑之靈是全程默默關注的，我強行地打壓王恆，這如同當著天碑之靈的麵徇私舞弊……”
“如果隻是一般的天驕也就罷了，這王恆恐怕是極其了不起……也是，他之前都打破了鎮魔塔的鎮魔真意紀錄，將紀錄提升到了萬道的層次，同時還打破了心性方麵的紀錄……”
“我真蠢，真的，我明明知道這樣的天驕一定會被關注，還妄圖想要鎮壓他來暗中討好薑家，完全將鎮天碑當成了自己執行權力的工具，將天碑之靈棄如敝屣，卻不知道，今後的修行和天道眷顧，多方麵還得鎮天碑的天碑之靈照應我……”
這會兒，冥清荷完全地冷靜了下來。
被獵殺掉了一道命魂之後，冥清荷驚恐不安之後，才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平素其實她也有想過類似的問題，但是大家都這麽做，都這麽徇私舞弊中飽私囊，而鎮天碑的天碑之靈也一直沒有什麽反應，因而她才越來越肆無忌憚。
不僅僅是她，其餘鎮天碑的守護者、巡查者又何嚐不是如此？
隻是有些比較克製，有些比較激進而已。
冥清荷瑟瑟發抖，完全不顧及現場眾多天驕那驚惶不安而又有些異樣的目光。
“千場？十年吧，十年間每一場人魔之戰，都必須衝鋒在最前——不僅僅是你，這些年你們那些有一個算一個，會一一被清算的！
之前，雲皇之妹雲淺薇已經宣示過，天驕攖鋒，百舸爭流，這本是盛世的開啟，希望的源流，卻不想，你們還依然殘害天驕，涸澤而漁……
記住，沒有下一次！”
天碑之靈輕聲開口。
隻是其聲音，卻足以貫穿天地四方，三界六道，讓天下人振聾發聵，膽戰心驚，悚然不安。
不遠處，祁山榮顯出了明顯的不甘心之色，他猶豫著，還是站了出來，恭敬地道：“天靈在上，晚輩祁山榮心有疑惑，還望天靈大人能幫晚輩解開心中疑惑。”
天碑之靈淡淡地看了祁山榮一眼，道：“薑無生以道冥之法蠶食了魂道衍的靈魂，奪舍了魂道衍，以魂道衍為全新的載體活出所謂的下一世。
他被王恆針對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
天驕攖鋒並不會被製約，因果息息相關，仇恨環環相扣，一切本是理所當然。
同理，能被幹涉到的天碑參悟，幹不幹涉意義也差不多。
若非魂道衍本身沒有真正的墮入黑暗，那麽，此時的他已經死了——被我執行淨化之法，徹底地煉化，讓其魂氣歸源，反哺蒼生。”
天碑之靈顯然更了解某些真相，以至於祁山榮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的精彩了起來。
不遠處，魂道衍的臉色也同樣精彩萬分，這時候，他都恨不得親手掐死祁山榮了——沒事兒你還跳出來質問天碑之靈？
這不是徹底地將我完全地暴露了？
現在都知道我薑無生奪舍了魂道衍？
有些事情，放在暗處，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說什麽。
可放在了明處，魂道衍好歹也是煉魂宗的聖子級的天驕，就這麽的被奪舍了，薑家不付出代價？
真當所謂的‘奉獻’是張口即來的嗎？
天驕對付下層的普通人用這一套是很管用的，可是魂道衍的身份地位並不低，能力也並不差，同樣其也並不是下層的普通人，不可能說獻祭就將他獻祭的。
而薑無生——無論三千年前何其的驚才絕豔，星空之下同輩無敵，敗了就是敗了。
狼狽蟄伏苟活三千年，這不是榮耀，反而是恥辱。
一個如此狼狽的天驕，再驚才絕豔，那價值也要大打折扣！
如此一來，這樣的天驕，身上已經不再具備大命格大氣運，不再為天地眷顧，不再能有機會背負人族的榮耀而前行。
換而言之，沒潛力了！
這樣的存在，暗中奪舍了煉魂宗的聖子魂道衍，這事情能輕易揭過嗎？
仗著薑家的古老和強大，如果是暗地裏，這事兒也能輕易翻篇——可鬧到了明麵上，那就不是付出簡單的代價能解決的了！
此時，薑無生目光陰鷙了幾分，臉色沉冷，不言不語。
而祁山榮也意識到他自己做錯了，當即又不甘心地道：“那那個王恆，莫非不是‘雲忘心’這惡魔奪舍？或者是那王恆獲得了這位惡魔的傳承？不然他如何成長如此之快？”
祁山榮顯然也是想要曝光王恆，引來各種覬覦甚至是捧殺。
王恆的天賦越好，結合王恆父母的天賦，那麽王恆本身一定會被妖魔盯上，重點對付！
而如果王恆真的獲取了雲忘心的兇戾傳承的話，那自然又是需要‘嚴防死守’的盯梢的存在。
甚至，如果王恆被雲忘心奪舍的話，那本身就具有絕對的魔性，那冥清荷的手段雖然偏激了一些，其出發點其實也問題不大。
祁山榮這番話問出來之後，他忽然身心發冷，整個人如坐針氈一般，內心驚悸而不安。
隻是，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咬牙強撐著，表現出了應有的倔強。
“雖然你居心叵測，妄圖以你認為的真相束縛王恆的修行之路，或者是讓天淵妖魔關注這位天驕，重視這位天驕，並暗中殘殺他。”
天碑之靈的一席話，直接讓祁山榮當場社死。
因為這種事情被明麵上說出來之後，現場的天驕看向祁山榮的目光都帶著明顯的敵意和忌憚之意，以及一種發自內心的恨意！
都是天驕，王恆被這麽針對，那是不是有一天他們表現好了，阻擋了薑無生的機緣什麽的，會不會被同樣的對待？
他們倒是不在意同輩攖鋒，一如天碑之靈所說，大世降臨，百舸爭流，萬靈共竟，百家爭鳴，這是好事。
強者崛起，弱者淘汰。
可遭不住一個老東西總在背後捅刀子，搞陰謀詭計不是嗎？
一群天驕的眼神，讓祁山榮身心發冷，脊背發涼。
而如厲飛語、徐淩等和王恆來自於同宗的天驕，內心多多少少因此而生出了殺意。
“這老東西，遲早有一天，我一刀砍了他！”
“終有一天，我厲飛語，將一槍斃殺他，碎裂他的神魂！狗東西！”
徐淩和厲飛語心中已經判了這祁山榮的死刑——之前他們雖看他不過眼，卻還並不知道這老東西內心如此的齷齪！
祁山榮此時也是臉色蒼白，訕訕地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被天碑之靈點明，他還能否認？
怕不是他現在否認，下一瞬間就被天碑之靈當場給淨化了。
在鎮天碑區域裏，天碑之靈又豈會出錯？
祁山榮結巴道：“那，那王恆……”
天碑之靈淡淡道：“雲忘心已於三千年前身死，其的確有牽引部分本源活出下一世，但是因為氣運徹底潰散，尚未崛起就徹底死去，成了被獻祭者。
至於有哪兩位天驕被福澤到了，就不必贅述了。
因為，其中之一就在現場——但可以肯定，其並不是王恆。
王恆與雲忘心無關，倒是其秉承了一部分雲皇的皇氣，有皇運加身。
如今，其領悟大時間術之序列片段道韻總共三千道真意，打破鎮天碑參悟的記錄，被欽點第一，並無任何違逆成分。
另外，在大時間術的參悟之中，天碑整體也對其進行過精氣魂的映照，結果光明璀璨，不染塵埃。
其和光同塵，品行高潔。
向這樣的赤子之心者潑髒水，牽引得帝兵之靈都不得安息，你們真是好樣的。”
天碑之靈說完，又淡淡地看了祁山榮一眼，身影漸漸消失。
“天靈在上，天靈您告訴我，他，王恆就是三千年前的‘忘痕’對嗎？”
這時候，古曦淚流滿麵，忍不住哽咽哭喊道。
天碑之靈的身影定格了刹那，似有一刹那的僵直。
隨後，天碑之靈的身影徹底地湮滅，消失不見。
她顯然並沒有迴答古曦的詢問，留下了古曦繼續的失落與迷茫。
冥清荷大口咳血，神情憔悴不已。
這一次，她是真正的元氣大傷，傷損極為嚴重。
而且，需要在戰場上效力十年——她強大的時候，和天淵之中的妖魔首領很多事情都好談。
可現在她遭受重創，而且天碑之靈還沒有繼續削她一道天魂，算是已經法外開恩了。
這次，她若是踏上戰場，恐怕會有不少的仇敵會暗中出手，恨不得將她煉死，采補，反複收割。
這些仇敵，其中隻有三成是妖魔，而剩下的七成，是人族的強者！
所以，有時候為了自保，她也不得不做一些喪心病狂、中飽私囊之類的事情。
像是這一次本想給薑家一個人情，從此而和薑家有所接觸，結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兒將自己搭進去了。
冥清荷內心是極其仇恨王恆的，可是在得知這‘王恆’蘊含雲皇的部分皇氣和命格，而且還內心光明得纖塵不染的時候，她內心的仇恨便很快消散了。
她沒有底線，也仇恨那些有一定底線的人，仇恨那些明明蘊含黑暗卻也依然在行著光明之事的人。
可是她卻不會去真正的敵視一個內心真正完全光明純粹的人。
對這樣的人，她非但不敵視，還會真正地擁護，尊敬。
說到底，她同樣蘊含黑暗，也同樣會做一些光明之事，但是想要完全光明——她做不到。
如今，再次看向王恆，冥清荷反而眼神格外複雜——早知道王恆內心光明璀璨，一塵不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刻意去針對的。
“王恆，很抱歉，我冥清荷錯了，我不知你心向光明，內心光明，澄淨無垢，還蘊含皇道命格——哪怕僅僅隻有一縷，那也是我人族之幸。”
“對不起，我為我之前的做法，向你真誠地道歉。”
冥清荷沒有理會古曦的失魂落魄，反而無比虔誠地朝著王恆躬身行禮，道歉。
王恆聞言，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他也絕沒有想到，冥清荷會如此真誠的道歉。
王恆看向了冥清荷，從冥清荷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種特殊的‘自慚形穢’般的韻意閃過。
王恆於冥冥中感應到了什麽，大命運術和天人感應的強大，讓他直接捕捉到了冥清荷的一縷命運。
“冥仙子，你的誠意我感受到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但，你的道歉我接受，卻不原諒。
好好在戰場上殺敵，多多獵殺天淵妖魔，這就是你最好的道歉方式。
隻要你誠心獵殺天淵妖魔，那麽今次的事情就算是一個了斷。”
王恆輕聲開口。
說話之間，他依然留意著冥清荷的雙眼。
很多天驕覺得，王恆太自以為是——冥仙子這樣的存在都在給他道歉，他竟然還頤指氣使，還接受道歉卻不原諒？
很多天驕以為，冥仙子一定會生氣，會暗中懷恨在心，會更加針對王恆。
但，現實卻恰恰相反。
王恆的迴答，反而讓冥清荷內心釋然了許多。
“我會的，隻不過，我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十年了——總之，我會盡力。”
冥清荷說著，身影逐漸虛幻，她是準備離開了。
這時候，王恆忽然開口道：“冥仙子，若是踏入戰場之後，遇到心儀的人族道侶，請務必留心他的目的，如此，方可破開你此生死浩劫。這之後，冥仙子將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徹底崛起。”
王恆有種冥冥之中的感應——那感應之中，他與冥清荷於天淵戰場之中，共同獵殺妖魔，血雨腥風，卻豪情滿懷。
是非善惡，不一而定。
擁有大命運術之後，王恆更加地明白，什麽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是如此，母親寧雅說的那句話——世間並非非黑即白，所以才有迴頭是岸。
在大命運術和天機推衍之術以及天人感應的能力下，冥冥中王恆看到了冥清荷的一絲命運軌跡。
而在冥清荷誠意道歉和一縷懺悔之中，在王恆刻意‘不原諒’的話語下反而釋然之後，王恆給予了她一句提醒。
在這之前，若是冥清荷的態度有任何一些不同，那麽王恆非但不會提醒，還會親眼看著她走向毀滅。
就像是他最初可以提醒莉莉絲那薑無生居心叵測一樣——
很多時候，提醒沒有任何用，唯有自我領悟，自我頓悟，才是成長。
果然，冥清荷身影定格，身心一凜，接著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迴頭，看向了王恆。
王恆很年輕，還不到十七歲。
稚嫩卻俊逸得天地都有些黯然失色的容顏，讓冥清荷甚至一陣精神恍惚。
原本，以王恆的實力和能力，對她冥清荷這樣的天碑鎮守者進行提醒，是極為滑稽可笑的。
可冥清荷沒有笑。
非但沒有笑，內心還生出一種被莫名關心的溫暖，動人心魂。
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關心過她了。
她內心輕顫，然後深深地牢記了王恆的提醒。
王恆這個人，崛起的經過她有所了解，如今因為被天碑之靈讚賞和護道，她更是於之前詳細的了解過更多的信息。
也是如此，她才意識到，一個自大山中走出的懵懂少年，四個月的時間，從一無是處，修行到了如今的天元境二重中期，而且還能打碎天人五衰的命格，多次打破各種天驕紀錄……
這樣的天驕，卻在各種苦難的絕境之中，心中澄淨無垢，光明璀璨，蘊含希望，不折不撓，勇者無懼……
冥清荷內心極為觸動。
也是如此，明白到這些而道歉，麵對王恆的詫異的眼神的時候，她的內心才會自慚形穢。
因為王恆的詫異，反過來說明——她不是一個會道歉、會認錯的人。
也就是說，她並不具備這些光明高尚的品質——這就是王恆眼中的她。
是以，那一刻，冥清荷內心是受打擊的，她想表現得更好一點，而不是一個內心孕育黑暗，擅長黑暗和諂媚等苟且手段的叛徒般的人魔！
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小的時候，她渴望變成一個獵殺天淵妖魔，一心光明聖潔的聖女。
如今，她早已經超越了聖女的層次，也能進入天淵妖魔戰場獵殺妖魔，但是她的內心卻並不光明——她成為了她曾經討厭的 那種假借光明徇私舞弊中飽私囊的虛偽鎮守者，一次次的克扣天驕資源，奪取天驕參悟的本源……
就像是這一次，若是鎮壓了王恆，王恆的鎮天碑參悟出來的本源好處，就要被收繳，那自然是可以肥了她的修行。
隻是……
冥清荷長歎了一聲，接著朝著王恆輕輕頷首，目光也更柔和了幾分。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什麽是以德報怨，什麽是胸懷，什麽是情操，什麽是品質高尚，什麽又是內心光明澄淨無垢。
“多謝，我一定會牢記你的提醒。王恆，希望你早些崛起，我們一起獵殺妖魔，為人族崛起而戰！”
冥清荷受到了感染，放下了內心的部分虛偽，眼神都清澈了幾分。
隨後，她身影化作流光，毅然遠去。
不遠處，早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的雲浩陽舒心了許多，長唿出一口濁氣，內心之驕傲自豪，已經溢於言表。
“忘痕……”
便在他就要朗聲稱讚王恆的時候，古曦卻眼巴巴地看向了王恆，那可憐而憔悴的模樣，那驚世的絕美容顏，當即吸引了現場所有天驕的注意力。
特別是薑無生，也就是此時的魂道衍，更是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該死！”
聆聽到古曦這麽癡情的唿喚王恆，薑無生隻覺得頭頂綠成了青青大草原！
這簡直是不能忍受至極！
“忘痕，我是莉莉絲，但也已經不是莉莉絲了，我隻是你的古曦，古老的古，晨曦的曦……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願意一輩子懺悔，隻為尋求你的原諒……”
古曦哽咽開口。
那卑微到令人心碎的舉動，讓現場如徐淩這般冷酷人物，都有些扛不住。
而厲飛語則是內心觸動極大，他都恨不得衝出去替王恆答應。
雲素心目光複雜。
墨紫晴依然一臉的天真與嬌憨，隻是其眼中的吃瓜色彩，明亮如星。
“三千年，三千年我不為修行，不為獵殺天淵妖魔，我放棄了一切，隻為等你迴來……忘痕，你迴來吧……”
古曦哀求著，身影飄飛著，飛向了王恆。
王恆目光平靜地看向古曦，內心沒有絲毫地觸動。
通過花月的事情，他不認可任何的因果，自然，也不認可花月的存在。
所以，更不會認可莉莉絲或者古曦。
所以，他僅僅隻是眼神平淡的看向了古曦，道：“之前我已經說過，你若再如此，那我們隻能相忘於江湖了！”
說著，王恆又道，“你現在當眾向我發難，無論你出於什麽目的，很抱歉，我從來都不是忘痕！
過去不是，將來也絕不會是！
我隻是王恆！
王恆的王。
王恆的恆。
你之前救了我，但我也為你護道，我們之間的因果也僅限於此，如今因果了斷，是非對錯已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