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恆輕歎了一聲,道:“其實,在一個很遙遠的夢境裏,在那片火海裏,我也叫‘白澤’。”


    白芷嬌軀一震,哭泣的聲音都一下子中斷了。


    但是很快,她又繼續的嚶嚶哭泣著。


    王恆沒有再說什麽。


    他說的是實話。


    隻是這種話,這種真相,他永遠都不可能去揭開。


    也……


    也已經沒有任何必要去揭開。


    王恆說著,又道:“白芷師姐,姐姐。”


    白芷猛然抬頭,美眸之中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似乎那聲“姐姐”,直接擊中了她的靈魂,讓她一下子找到了心靈的港灣,靈魂的依靠。


    “你……你喊我……姐姐?”


    白芷哽咽,同時又難以置信,喜極而泣,神情更是萬分複雜難明。


    她終究是強者。


    終究還是恢複了鎮定。


    大悲大喜,大喜大悲。


    她的內心的強大,遠遠超乎想象。


    “對,姐姐。白澤有一個好姐姐。”


    王恆說著,內心其實是有些羨慕的。


    人這一輩子,真的很難找到一個全心全意對你好的人。


    所以遇到了,就不要辜負。


    子欲養而親不待。


    很多時候,遺憾就是這麽鑄成的,因為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而知道珍惜的時候,卻已然失去。


    這也是為什麽,無論多麽的違逆內心,王恆都不會違逆母親寧雅的決定一樣。


    因為母親寧雅,也是那個全心全意對他好的人,是一位最偉大的母親——至少在王恆看來,沒有之一。


    “王恆師弟,謝謝你,請原諒我的情難自禁,讓你見笑了——其實之前不是這樣的,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完全壓抑不住了。”


    白芷恢複了正常,美眸之中充滿著深深的感激之意。


    說話之間,她以無比真心的誠意深深朝著王恆鞠了一躬。


    王恆沒有阻止,因為他感受到了白芷的那份熾烈的感恩之心。


    另外,王恆也覺得,“白澤”這個名字,或許蘊含著更多的東西,而絕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就像是塵寰鏡的塵寰鏡像複刻一樣,王恆會挑選複刻的對象,塵寰鏡本身似乎同樣也會挑選,而且似乎還在推動著什麽。


    一如岑子衿,一如這一次的白芷。


    王恆柔聲道:“不會見笑,隻會感動,也隻會替你弟弟‘白澤’感到幸福。白芷師姐,我們來個約定吧——如果下次我見麵,你還能知道‘柔情似水’的下一個句,那麽我會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這對於你而言,會有很大的收獲。”


    白芷聞言,微微一呆,道:“下一句你不是已經說過?嗯?你是說,你擔心我……不記得……所以這裏是……這裏是夢魘?”


    白芷聰明絕頂,瞬間明悟了。


    她美眸之中顯出了駭然之色。


    但隨即,她反複看向了王恆,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白芷,醒來!”


    白芷嚐試著在內心唿喚、喚醒自己。


    但是這一次,塵寰鏡沒有任何動蕩,顯然是修複好了。


    白芷又嚐試了兩次,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隨後,白芷才略微鬆了口氣,道:“王恆師弟,是你在你自己的夢魘幻境之中投影了我,目的是為了了解我為什麽讓你感受到壓力對嗎?


    所以,之前我和寧倩茹師妹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意識到我看你的眼神太渴望,太讓你不安,因而想要弄明白對嗎?”


    王恆目光之中多了很多的讚賞之色。


    作為實驗。


    王恆不介意的道:“不錯,你可以當成這裏是我的夢魘幻境,我因為察覺到了你的異常眼神,而莫名的在夢魘幻境裏將你想象了出來,而且還非常的真實。”


    白芷道:“難怪你會與我有個約定——不過我估計,我應該是記不住的,但是你自己應該能記住,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白芷的語氣非常的嚴肅。


    王恆道:“嗯?怎麽說?”


    白芷道:“你的天賦‘劍心通明’,實際上是可以蛻變的,一旦天道合一,就能立刻蛻變為‘劍道通神’的天賦,這一點你知道嗎?”


    王恆心中一驚,道:“還能這樣?原來如此,你不說的話,我還不知道。”


    白芷道:“我弟弟的天賦,就是‘劍心通明’,但是他在天道合一之後,就蛻變成為了‘劍道通神’。然後被人挖了心,砍走了腦袋。剩下的身體也被利劍斬碎成了軀塊……


    當時……


    我剛從一處戰場遺跡之中出來,又因為一些原因,我處於一種隱藏狀態,所以見到了弟弟死的那一幕。


    隻是那時候,因為處於封印狀態,我無法出手。


    但是我知道那人是誰。


    那人,是天源宗之上的魂源宗的少主薑麟。


    薑麟,魂源宗聖子,魂源宗宗主之子,實力極強,而且也是被稱之為禦劍道的真正接替者,劍修大成體,天賦為‘萬道劍尊體’體質。


    他已經蠶食過很多的劍道天驕了——隻不過,這件事一直沒有曝光出來。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去與他為敵,而是讓你立刻隱藏掉自己的天賦。


    我本來以為,短時間不會有事的,但是在看出你是‘劍心通明’天賦之後,就去了解了你的事情——


    你的信息,既然岑老宗主知道,岑子衿師姐知道,那多半已經暴露了。


    很有可能,魂源宗那位聖子薑麟,會真正的盯上你……”


    王恆聞言,也不由內心一跳。


    魂源宗?


    聖子薑麟?


    萬道劍尊體質?


    王恆內心引發了軒然大波。


    如果是在外界,白芷說這樣一番話,王恆是很難去相信的——或者說,即便相信,也會進行一番驗證,一番調查。


    可在塵寰鏡中,白芷的任何話都是可信的!


    因為但凡白芷居心叵測,首先違逆的就是塵寰鏡的鏡像規則,那王恆一定會立刻察覺。


    王恆倒是不擔心岑青雲和岑子衿的為人——但是有一個人,王恆不得不防。


    那就是祁俊。


    王恆不由沉思了起來:“如果我是祁俊……那這種驅虎吞狼、借刀殺人的手段,肯定是不用白不用的。”


    王恆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立刻想到,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那種標榜大義、假公濟私之輩!


    如祁俊之前的行為,赤裸裸的陽謀,卻又讓人根本無從拒絕——一旦拒絕就會打上一個“沒有大局”或者是“不忠不義”的標簽。


    這種堂而皇之的道德綁架,在這個世界被一群偽君子、無恥之徒玩得爐火純青!


    毫無疑問,薑麟別說暗著吃人,便是明著吃,但凡他能在天淵妖魔戰場上隨意立點兒功勞,那被吃者就是死得光榮而有價值的。


    天才,就是這麽任性,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一如祁俊明目張膽搶奪他王恆的機緣一樣,還要冠上一個“為了人族大義”的名號。


    白芷語氣肅然道:“雖然現在這件事沒發生,魂源宗少主也沒來,但是如這般事情,一定要作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最壞的結果都能有應對之法,那幾乎就相當於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王恆沉默半晌,道:“如果這種糟糕的情況真的發生了,那我該如何應對?”


    白芷聞言,久久沒有迴答。


    沒有迴答就是最好的迴答。


    因為無解。


    因為必死無疑——被魂源宗的少主盯上的,顯然就沒有活下來的。


    白芷道:“目前還沒辦法,但是……也不絕對,如果我可以參悟透遺跡之中的那塊骨玉,能將其激活,或許就能幫你解決這個隱患——但是這都是我們的推測,因為一切還沒有發生。


    所以,你還是先適當的隱匿天賦更好一些。


    我知道你走的是和我弟弟一樣的、一往無前的道路,但這並不是畏首畏尾,而是戰略性的避讓。”


    王恆道:“我明白,也沒有那麽迂腐。


    在這個世界,隱匿一部分底牌能力,最為正常不過。


    而且,我平時其實也有這麽做。”


    王恆如實道。


    白芷道:“那自然更好,我教你一種隱匿天賦之法,名為《天心禦靈訣》,是一種禦靈之法,也能讓天賦歸源,潰散到血脈之中蟄伏。


    我之所以能蟄伏,實際上這種功法有著莫大的效果——我修行的就是這樣一種功法。


    後麵我打算轉修劍道,斬掉一切底蘊,那時候,我希望你能重新傳授我這種修煉之法。


    同時,我也想跟著你修行劍道……”


    白芷可謂是推心置腹,將一種非常強大的功法拿了出來。


    王恆道:“好,你若重修,我定然為你護道,守護你成長起來。隻是,以你現在的恐怖實力,真的有必要重修嗎?”


    白芷沉默了片刻,這才目光堅定道:“如果不重修,這輩子,我都沒有任何機會殺死薑麟,更沒有任何機會真正的粉碎天淵妖魔的入侵!”


    王恆忽然有些明白白芷了。


    就像是他棄槍學劍一樣,是因為僅僅槍道三重意境,王恆就知道,槍道上他走不遠。


    修行槍道,或許同樣不會太差,但是上限會讓他一生碌碌無為。


    白芷歎道:“如果薑麟這樣的人再多一些,那麽天淵妖魔戰場將生生世世存在,永遠都不會消失。沒有了妖魔入侵,他們無法再享受那種得天獨厚的、天地供養的身份與地位殊榮。


    所以,不能指望他們,更不能指望將他們養得強大了他們就可以如何抗擊妖魔甚至擊退妖魔,不可能的。


    真正該養的,也得像是你,像是寧倩茹、像是岑子衿、像是司弦月、像是夏心妍、像是雲素心那樣的人啊。”


    王恆聞言,也是不由吃了一驚:“寧倩茹?她……她也配?”


    白芷沒有正麵迴答,而是道:“一會兒,我再教你一種古經——《伏天古經》,裏麵有一份《太上感應篇》,可以清晰的判斷一個人配不配。”


    王恆聞言,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這時候真的意識到,這個白芷,何止是大佬。


    這多半是巨佬,而且還是個隱藏的白富美!


    白芷道:“你還年輕,我弟弟若活著,也和你一般年紀,剛滿十六歲。


    而我……十九了。


    所以很多事情,我自然比你懂得更多。”


    白芷那一番唏噓,說得她不像是十九歲,而是一千九百歲似的。


    王恆不置可否。


    在他那個遙遠的夢境裏,十九歲的女孩子,大多也不過整天刷劇粉歐巴而已。


    王恆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天淵的妖魔實際上已經和大勢力談妥了。我們人族供養精挑細選的弟子送去戰場喂給它們,而他們派出族人適當曆練成長?”


    白芷默默看了王恆一眼,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但……應該……或許……可能不會這麽殘酷。”


    王恆自嘲的笑了笑,道:“我曾經在類似於夢魘幻境之中,見過我爹的遭遇,其中的某些場景……”


    白芷道:“若有,那就殺吧,殺盡一切,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畢竟,我始終相信,強大的光明之下,黑暗將無所遁形。”


    王恆道:“你陪我嗎?”


    白芷道:“我陪你!同匯聚光明,也同破碎黑暗!”


    王恆道:“嗯,我相信你是認真的,但是……我覺得,這些你都記不住。”


    白芷道:“記不記得住都沒有關係,我的心一向如此——此心光明,不墮黑暗!


    所以,我們若有這樣的初心在,陪不陪著你,其實也都在一直陪著你,或者說是你陪著我。


    我也願意相信,人族踏向光明之道,此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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