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


    靜立於王恆身前、一身白衣紗裙的岑子衿是那麽的楚楚動人。


    在這髒亂而腐臭的環境裏,她反而更如仙葩一般,遺世而獨立。


    清風徐來,自她身上飄來的恬淡幽香甚至能驅散一切的血腥氣息。


    王恆凝視著岑子衿絕美無瑕的臉,卻沒有立刻迴答。


    “你……你是有什麽為難之處,還是有什麽顧慮嗎?”


    岑子衿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


    她其實也有想到——或許,王恆同樣有所感應、有所記憶共鳴,所以得知和她相處有可能會被她殺死,因而有所忌憚?


    王恆聽完岑子衿柔和的話語,沉默了很久才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岑子衿唿吸微微凝滯,美眸也是一下子定格了刹那。


    她怔立原地,好一會兒才道:“你……你……你這句話,來自於哪裏,誰說的?”


    王恆想迴應一個微笑,卻莫名的笑不出來。


    他收迴落在岑子衿臉上的目光,整個人又怔立了一會兒。


    岑子衿也沒有催促。


    院子裏,反而說不出的寧靜。


    許久的沉默之後,王恆才語氣有些黯然,道:“這句話是我自己想的,若說來自於哪裏……來自於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夢境吧。”


    岑子衿輕輕抿著嘴唇,美眸之中多了幾分愧疚之色,道:“是不是……是不是你生出了某種幻境,而在幻境之中你一心對我好,結果我卻殺了你?”


    王恆若有所思,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沒曆經過什麽幻境,我一直在修煉,也不知道岑師姐要殺我之類的事情。


    而且,岑師姐對我很好,願意栽培我,本就是恩重如山的。


    以岑師姐的為人,若要殺我,那也定然是我王恆在一些事情上違逆了初心,那定然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


    王恆實話實說。


    岑子衿內心再次有些觸動。


    “你這幾天,完全沒有出現過什麽特殊的感應嗎?類似於冥冥之中的特殊經曆……”


    岑子衿很想知道答案。


    王恆搖頭,道:“沒有,這些天,要麽修煉,要麽冥想休息。”


    岑子衿道:“那我說出‘投我以木桃’這句話的時候,你為何觸動很大?”


    王恆道:“因為這句話,岑師姐不太可能說得出來的,但是岑師姐說出來了,我會覺得很奇怪。”


    岑子衿恍然,道:“所以這段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因而這個世界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王恆略微沉吟,點了點頭。


    岑子衿道:“原來如此,或許,夢魘幻境是完全真實的衍化。在現實的基礎上,在幻境之中進行現實的推進,所以與現實有重合的部分,倒是也很合理。”


    岑子衿漸漸釋然了,並嚐試著自己說服了自己。


    王恆反而有留意到,岑子衿似乎是打了一點兒薄薄的口紅?


    塵寰鏡像的複刻之中,岑子衿的唇雖然同樣很美,卻沒有這麽紅潤好看。


    而此時的岑子衿,反而稍微有一點點的妝扮?


    難道是——女為悅己者容?


    “岑師姐。”


    王恆忽然開口喊道。


    岑子衿迴過神來,輕輕頷首,道:“嗯,王恆師弟,你說。”


    王恆道:“岑師姐可知有一句話是——女為悅己者容?”


    岑子衿聞言,微微一呆,俏臉上頓時微微生出了一抹淺淡的羞澀紅暈,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掩藏得非常迅速,而且她的唿吸明顯有刹那的紊亂。


    可王恆還是察覺到了——以王恆如今的強大天人感應能力,但凡他不是瞎子,都足以看到這無比明顯的表現。


    而王恆非但不是瞎子,重修後他的六識還特別的敏銳靈動,感應力驚人。


    “你……嗯,有這樣的說法嗎?我……師姐我倒是沒聽過。”


    岑子衿說著,又立刻岔開了話題,道,“你傷勢不輕,經絡都被強勢的震裂開了,內傷很嚴重,養血丹的效果太差了,這一瓶雲靈丹你拿著吧,服用之後,很快就能恢複了。”


    說話之間,岑子衿拿出一個碧綠色的玉質瓷瓶,朝著王恆遞了過來。


    王恆略微猶豫,便伸手接過,道:“多謝岑師姐。”


    岑子衿微微點頭,道:“我觀你現在的氣血反而更加沉澱,你自廢修為重修了?”


    王恆道:“對,重修了。”


    岑子衿道:“這種時刻你重修,可想過第二輪測試考核會非常艱難?”


    王恆道:“我知道,但測試的目的,本就是甄選真正能踏上戰場的戰士,所以如果無法通過,說明我依然做得不夠好。


    或許,過程的確會存在一些不公平,可若是自身真的足夠優秀,就會打破一切的不公平!


    這幾次的經曆,也讓我明白,實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岑子衿深深的看了王恆一眼,道:“看你的情況,現在重新迴到了煉氣境一重,這是在打敗王海之後、換取了資源就自廢修為重修了?”


    王恆道:“是。”


    岑子衿道:“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加優秀一些。對了,你在劍道修行方麵,有選定的方向嗎?”


    王恆道:“之前我說過——有情劍道,無生劍道,但凡劍道,都修煉。”


    岑子衿微微皺眉,道:“會不會目光太廣泛,種類太多?這樣不夠專精,代表了各種劍道都會變得平庸。”


    王恆搖了搖頭,道:“劍道本身就已經是專精了,所以在劍道這個領域,我的確是想深耕,而並不局限於某個方麵。”


    岑子衿道:“這實在是太難,劍修本就已經是極為難以修行之路,而你又在這條路選擇了一條絕路,充滿了各種荊棘與障礙。”


    王恆道:“我知道,但這就是我想要走的路。”


    岑子衿道:“不後悔?”


    王恆道:“絕不後悔!”


    岑子衿道:“好!如果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問題,來沁月峰泠月獨院來找我。另外,第二輪測試也無需擔心,我還為你留著一個名額。”


    王恆搖頭,道:“多謝岑師姐,但我相信我自己能解決,岑師姐將這個名額給更需要的弟子吧。”


    岑子衿再次有些觸動。


    她輕歎了一聲,道:“好,那你好好修行,過了第二輪測試,你就不需要呆在這裏了。另外,最近盡量不要和祁俊師兄爆發衝突,看樣子他獲得了某種機緣,劍道感悟又打破了全新的瓶頸,因為他已經引動了神異的異象降臨天劍峰了。


    這件事,也在宗門上層引起了轟動,甚至引起了宗門之上的勢力中的大人物的關注。”


    王恆聞言,眉頭微微一挑,隨即開口道:“祁俊師兄……劍道又有了精進引發了異象麽?什麽異象?為何我……毫無察覺?”


    岑子衿道:“你修為目前不高,精氣神也並不強,感應不到很正常。


    那異象……


    血雲如狂,道韻霞光匯聚,雷霆渲染,劍意甚至衍化如天劫。


    這樣的異象,是真正的驚天動地、驚才絕豔的劍道之主、萬劍至尊出世的異象。


    他乃天生的劍種,最初淩厲精進,初心不改。


    後來修行了《無情劍道之蒼生劍道》,便漸漸地劍心蒙塵了。


    可如今他應該是有所明悟,有所頓悟,終於走了出來。


    這樣看來,或許,他有一天也能劍碎鎮天碑,以真正的天劍至道、以無敵的禦劍道,鎮壓天淵了。”


    說著這些,岑子衿美眸之中露出了幾分期待與神往之色。


    王恆嘴巴動了動,很想說——那異象其實是我引發的。


    可這句話,終究還是沒說出。


    岑子衿的內心有厚實的冰川覆蓋,內心深處絕不會輕易敞開。


    她也並不會真的對任何人抱有期望。


    所以,即便是說出了真相又如何呢?


    且不說岑子衿會不會信,即便信了,又如何呢?


    “岑師姐是打算,與他成為道侶嗎?”


    王恆沉默了片刻,詢問道。


    岑子衿搖頭,道:“不,隻是天源宗出了這樣一位天生劍種、天劍之子,我頗為欣慰罷了。而且,這後續的一些事情,我也得親力去安排了。


    他多少對你有些不喜,我說這些,隻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以免他因為這次崛起而特意針對你。


    這樣一來,你的境遇會變得非常艱難。


    他這個人,在這方麵的確是有些狹隘,有些睚眥必報。”


    王恆笑了笑,道:“沒關係的,若真的被針對,那也躲不過,總歸是要麵對的。”


    ……


    天劍峰,劍心庭院。


    祁俊靜靜地盤坐著。


    隻是他的心情卻並不平靜。


    燕真死了。


    作為身邊的一隻很聽話的狗,就這麽死了,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祁俊反複迴憶著燕真眉心那被利劍刺穿、眉心留下恐怖劍痕血洞傷口而死不瞑目的場景,觸動很大。


    他的腦海之中反複的模擬著燕真被殺死的那一道劍光。


    “蘊含著強大的燃血淬骨丹的狂煞劍氣甚至是劍芒,同時還擁有著一種特殊的禦靈的氣息——是劍勢壓縮之後儲存起來的劍符嗎?


    蘊含著類似於一道恐怖的殺戮劍意的符印,能被狂煞氣血摧動,爆發出絕殺一擊。


    那麽,這就是那王恆的底牌手段嗎?


    他的背後,有人教導劍道?


    還是他有過劍道的傳承,獲得了某種劍道功法,同時還拿到了這種保命底牌的劍意符印?


    或許可以觀察一下。”


    祁俊想著,又反複的模擬他認為的劍之符印的一擊,越是模擬,越是心中心中震撼,越發獲益良多。


    “若是他有機緣,找個機會親自出手,那這機緣就是我的。


    若是沒有機緣的話,也無需留著。


    隻不過,岑師妹對他頗為關注,不適合明麵上動手。


    之前我幾次針對,岑師妹都有所察覺,至少短時間內,也不太方便動手。


    但,隻要他真的過了幾輪考核,很快就會接觸到初次的天淵妖魔戰場之投影戰場。


    那時候,生死就很好控製了。


    而且,其實趙倩說得對,如王恆這種螻蟻,我其實壓根無需太在意的,沒有必要。


    更遑論,這王恆原來是那王筱的兒子……


    這王筱,雖被鎮壓了,卻也是一個狠人,牽扯是非太多,卷進去也不太合適……


    算了,還是將九重劍意歸源合一,才是正道。


    到時候如果我還無法突破,那大不了直接弄死他,搶了他的機緣便是。”


    祁俊想著,不再思索王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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