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早甘棠出去打水,與老雜役擦肩而過,老雜役遞出紙條,甘棠迅速將紙條收入袖中。


    甘棠迴到芳芷閣時,李嬅坐在菱花鏡前,淺黛正為她梳頭,甘棠放下銅盆朝妝台走過去,李嬅將手中的孔雀釵放入妝奩。


    李嬅起身,空白字條在燭火上方現出字跡:今日在百花樓。


    “可認得此處?”


    李嬅將字條遞給甘棠,甘棠不敢看,她要將字條重新卷起來,李嬅道:“都看看。”


    甘棠低頭看字條上的字,她以為她沒看清楚,揉眼反複確認,還是不敢相信,她小聲問身旁的淺黛:“百花樓?”


    淺黛點頭證實甘棠沒看錯,甘棠問:“百花樓?殿下,此處可是眠花宿柳之地。”


    “本宮若要去此處,你們以為如何?”


    李嬅正色問出這般話,甘棠更覺不可思議,她轉頭看淺黛,淺黛看她的神色也與她看淺黛的神色差不多。


    甘棠悻悻道:“殿下,此處隻接待男客。何況這種狎妓之地,殿下何等尊貴,去不得。”


    “若我偏要去,你二人可會陪往?”


    李嬅這一問,甘棠的臉羞得通紅,淺黛也低頭看手中的象牙梳,說不出話。


    “算了,百花樓旁有酒樓茶館,你們在包廂等著,我自己去。”


    兩個婢女比李嬅年長,一提到這種事,她二人的臉皮子比李嬅還薄些,李嬅也不願強人所難,她迴到妝台前坐下,從妝奩中取出兩隻各不一樣的耳環來,放在耳旁比著看,“你們說,戴那對好看?”


    李嬅拿起的耳環一隻是玉色水滴狀,一隻是金色宮燈狀,淺黛仔細比對,對隻穿著睡袍的李嬅說:“兩對都好看,婢子以為殿下還是先選選今日穿什麽衣裳吧。”


    “殿下,堂堂長公主去百花樓那種地方,傳出去像什麽樣子,那裏的娼妓都是女子,殿下也是女子,以什麽名義去呢,還是別去了。”


    自從聽見李嬅要去百花樓,甘棠便覺得哪兒都不自在,她本要去為李嬅取衣裳,想想又折迴頭來。


    “大不了我換了男裝去,你不許再問,仔細我帶你一塊兒去玩。”李嬅笑著挑逗甘棠,甘棠促狹羞赧,別過身子,繼續去為李嬅取衣裳。


    用過早膳,李嬅便吩咐車夫去套車,車夫下去準備,李嬅決定在離府前再瞧瞧江振。


    “你,來”


    李嬅走進江振的屋子,江振躺在床下,脖子上纏著紗布,他還是說不清話,隻剩半口氣吊著。


    他的傷口在脖子上,手腳卻也不大利索,因為李嬅用麻繩綁了他的手腳。


    “綁著你,讓你好生養傷,你還如此不安分。”


    “進來兩個人,將駙馬抬上去。”


    門口值守的兩名侍衛聞聲進入屋內,一人抬上身一人抬下身,將狼狽的江振放迴床上。


    兩個侍衛退出去,李嬅在床沿坐下,不耐煩地挖了江振一眼,“古管家為你準備過尿布,你下床做什麽?亂動可不利於你養病,本宮是為你好。”


    “你,狠”江振惡狠狠瞪著李嬅,他平生從未如這幾日般恥辱過。


    “本宮狠?對你,本宮還不算狠。”


    李嬅笑得魅惑張揚,“本宮命人為你行宮刑,將你送到宮中做太監,你說好不好?”


    江振掙紮著勾頭看自己的下半身,噤若寒蟬,“你,你,你,不,不能”


    驚恐慌亂之下,江振難得能說出兩個連起來的字,李嬅對江振笑,那笑容越發令江振害怕,“本宮有何不能?你可知足吧,被你禍害過的女子,你自己數得清楚嗎?本宮是替天行道。”


    “郭,郭,郭”


    “你說郭文龍呀?他是你最大的走狗,本宮怎敢留他,他已被本宮趕出去了。”


    “陛,陛”


    李嬅的手指在江振的脖子上按了按,傷口再次滲血。


    “本宮與你說過,你指望不上你的陛下,你以為你的陛下真的在意你的死活?他在意的,是你的死對他有多少價值。除了討好本宮,你別無他選。”


    江振瞪大雙目,不再哼哼,李嬅鬆手,斂了笑意,“也隻能怪你自己,若不是你敢對本宮行不軌,如今就不是你要討好本宮,而是本宮不得不討好你。”


    “夫,妻”


    “你最好別與本宮說那兩個字,你與本宮的婚姻本就是這世上最大的荒唐。”


    李嬅站起身,又迴過頭俯視那張俊美而又令她惡心的臉,“等你傷好了,本宮很想挑個良辰吉日,休了你。”


    休了他?


    江振手腳無法動彈,身子卻還能動,他又掙紮起來,床上的墊褥被他滾得亂七八糟,木床吱吱呀呀作響。


    他一個大男人,怎能被一個女人休棄,那不能夠,絕不能夠!


    “本宮若休了你,你可就什麽都沒了,本宮是早些休了你,還是緩和些時日,在你不在本宮。你隻要還是本宮的駙馬,本宮死了,你也得陪葬。”李嬅轉迴身,懶得再看江振。


    她此來,本就是為刺激江振而來,她要警告江振別輕舉妄動。


    “還夫妻呢?你與本宮還未成婚,你就讓黃花閨女破了身,你配做丈夫嗎?”


    “沈紅渠懷有身孕,不敢承認,不敢負責的難道不是你嗎?沈紅渠懷了七八個月的孩子還掉了,難道不是你未盡到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責任?你這樣的,也配為人?”


    “殿下,車夫已在府門外候著。”


    李嬅說完,恰好門外的甘棠出言請示,李嬅冷哼一聲,推門離開,腳邊裙擺颯氣飄揚。


    侍衛重新關上門,徒留江振躺在淩亂的床上望著房頂,滿屋的空氣裏彌散著絕望與懊悔的味道。


    李嬅在馬車內坐定,車廂外的車夫恭敬問:“殿下,您今日想去哪?”


    “到處轉轉吧,平康坊可有什麽好玩的茶館?”李嬅問車夫。


    “有個悅來茶館,那裏有說書人說書,很熱鬧。小人也愛去那裏喝茶。”


    李嬅撫掌笑道:“好,就去悅來茶館。”


    “好嘞。”


    車夫揚起馬鞭,馬車開動,一路上,甘棠數次掀開車簾往外看,她真是不想去什麽平康坊。


    若隻是去茶館也就罷了,殿下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事,非要到百花樓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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