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姐姐,到屋裏去睡吧。”


    甘棠與淺黛在臥房外等了整整一宿,不知不覺便坐在廊下相互依靠著睡著了,如兒來喚她們,淺黛先醒來,淺黛身子一動,甘棠也很快醒來。


    甘棠與淺黛攙扶彼此起身,一迴想起昨夜發生之事,他們心裏便發酸。


    淺黛抬眼一看天色,已是隅中,她又轉迴身看,房門緊閉,並無要打開的跡象,窗格被窗紙嚴嚴實實封住,也看不清裏頭的人在做什麽。


    “也不知殿下起身沒有?”在廊下坐了一宿,甘棠身子麻得厲害,她伸了伸腿腳,說道。


    “兩位姐姐,我隱約聽見殿下的聲音,我也不敢靠近,聽不大明白。”如兒正攙著甘棠的手臂,以防甘棠抖腿時摔倒,她抿抿嘴,說道。


    “這麽說,殿下醒了。”淺黛喃喃道。


    迴想起昨夜情形,尚未有過男女情愛的如兒羞紅了臉,淺黛與甘棠心裏酸澀氣悶。


    殿下也不知喊了多少遍“離嬅兒遠些”、“別碰嬅兒”的話,駙馬爺卻是越來越興奮,嘴裏說得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詞。


    後半夜倒是安靜了些,也不知,殿下昨夜怎麽樣了。


    “如兒,你下去吧,這裏有我們。”


    “兩位姐姐,那我迴房去了。”


    甘棠讓如兒退下,如兒離開,公主臥房外的走廊上隻剩下甘棠與淺黛二人,甘棠小聲在淺黛耳畔說:“淺黛姐,殿下不會真的失身於”


    “你別說了。”


    淺黛打斷甘棠的話,“旁人也就罷了,咱們與殿下一同長大,不可議論這種事。”


    淺黛話音將落,臥房內傳出門栓鬆動的聲音,甘棠與淺黛都肅然靜待。


    “殿下”


    “殿下


    李嬅推開門的那一刻,甘棠與淺黛都有些久違之感。


    李嬅足蹬珍珠牡丹翹頭履,穿著瀾錦繡坊的藕合對襟上襦與蘇梅百蝶穿花齊腰裙,外罩輕紗大袖衫,腰間係著鬆石禁步,耳垂累絲嵌寶葉形流蘇耳墜,頭戴花冠,妝容濃淡相宜,雍容華貴、落落大方,她走到甘棠與淺黛麵前,甘棠與淺黛便也舒心許多。


    殿下能為自己精心打扮,可見,昨夜的情況並沒有像她二人想像的那般發展。


    殿下就是殿下,她們無能為力、無法相救之時,殿下總能泰然應對。


    早晨的陽光從屋簷照射而下,照在鑲金發冠上,更顯得李嬅高貴聖潔,她笑道:“甘棠,去告訴古管家,進宮請太醫。”


    請太醫,而不是請郎中?


    殿下是為誰請太醫?


    李嬅看出甘棠眼中的遲疑之色,她道:“駙馬受傷了,要請太醫。”


    “殿下,您高燒不退,駙馬請的可是民間郎中。”甘棠心有不平意,心直口快。


    “我說太醫便是太醫,你隻管去說給古管家聽。”


    “奴婢們參見殿下。”


    芳芷閣的其餘四個丫鬟聽出長公主的聲音與平日不同,她們都從下房走到院中來,果然見長公主無半分瘋像、鳳儀萬千,她們彼此看看,一齊恭敬行禮。


    “平身吧,這些時日,勞你們照看本宮。”


    “殿下萬福金安,是奴婢們的心願。”


    長公主美麗的麵龐上並無明顯悲喜,如兒芬兒等丫鬟等聽她說話,就是莫名不敢輕瀆。


    駙馬與長公主不同,從駙馬的語氣,完全可以判斷他的情緒,可這位長公主,一夜之間像換了個人一般,那周身的氣度,非常人可比,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淺黛依吩咐關上臥房的門,李嬅穩步走下短階,“淺黛,走,咱們也出去轉轉。”


    “且等等。”


    芳芷閣大門口,甘棠走出去尋古管家後,牛高與仇保興正要鎖上門,淺黛伸手往外推。


    兩個侍衛正不解,門內傳出李嬅的聲音,“開門。”


    聽著聲音是瘋公主的聲音,可說的話卻有些不對勁,牛高打開一扇門,看見那與瘋公主除相貌一模一樣外完全不像同一人的女子,他嚇得後退幾步。


    “殿下,您,好了?”


    仇保興打開另一扇門,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麽,他平日嘴皮子最溜,此時此刻卻結結巴巴。


    “托駙馬的福,他將我治好了。”


    李嬅抬步要跨出門檻,仇保興攔在李嬅身前,滿臉的難為情,“殿下,駙,駙馬爺呢?他,他不下令,我,我們,不敢,放,放您出去。”


    李嬅淡淡開口:“本宮問你們,這府,叫什麽府?”


    “叫定華長公主府。”一旁的牛高答道。


    淺黛瞪著牛高,“那麽誰是定華長公主?”


    牛高倒吸一口氣,“是殿下。”


    “那不就成了,先前是本宮神誌不清,今日本宮好了,你還攔什麽?”


    去年挨軍棍之事猶在眼前,牛高與仇保興都不願再經曆一次,仇保興攔在門中央,牛高道:“殿下,請讓我們見駙馬爺一麵。”


    “甘棠出去為的什麽,她沒告訴你們?”


    淺黛質問牛高,牛高身子一顫。


    “聽聞殿下好了,古總管去請太醫,老身先來給殿下道喜。”


    副管家馬翠翠朝芳芷閣趕來,遠遠地看見長公主站在門口,她便喜氣洋洋與長公主說話。


    馬翠翠越走越近,在芳芷閣門口停了步子,朝李嬅行禮,李嬅淺笑,“馬管家,他二位攔著本宮,這是怎麽說?”


    馬管家的目光從淺黛與李嬅中間穿過,朝芳芷閣的小院張望,見四個丫鬟並排站在後麵,長公主的臥房則門窗緊閉,她笑問:“殿下,駙馬爺病了,老身可否進去瞧瞧。”


    “馬大娘,您老文不對題呀。”


    馬翠翠還在張望,淺黛挪身子攔住馬翠翠的視線。


    “殿下,平日我們都是等駙馬爺行事,等老身見過”


    李嬅清了清嗓子,馬翠翠不再繼續說,淺黛道:“沒有我家殿下,哪來的駙馬爺?如今我家殿下大安,到底誰才是定華長公主府真正的主子?這府裏理當由我家殿下做主,陛下來了也是這個理!馬大娘你若有本事,可自行與朝廷法度理論!”


    與皇帝理論,與朝廷法度理論,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馬翠翠嚇得趕緊避讓一旁。


    “馬管家,正好你來了,去正廳,本宮要見一見這府裏的所有下人。”李嬅從馬翠翠身邊走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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