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是不會餓的,隻是□□凡胎脆弱,林焉嘆了口氣,「你有吃的嗎?」


    施天青順手從懷裏拿出一個饅頭遞過去,「劉仁給我的。」


    林焉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幾時和他這般熟了,當真不是你搶來的?」


    「嘖,沁水閣那一頓飯花了我多少銀兩,」施天青道:「他是知恩圖報,還能給我個饅頭作答謝,不像某些仙君大人……」


    林焉接過饅頭掰了一半,幹脆利落地塞進了他的嘴裏,堵住了他的話。


    施天青伸手拖住饅頭咬了一口,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林焉垂眼看向手裏的另一半白饃饃,一時有些沉默。


    他向來不喜這種全無味道又幹硬粗糙的食物,無奈這會兒看著施天青鼓鼓的腮幫子,腹中愈發難忍,隻好一邊嫌棄著,一邊飛快地咽下了饅頭。


    施天青就著他的窘迫也三兩口把手裏的饅頭吞吃入腹,一雙眼睛染著笑意,「有這麽難吃?」


    林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你若喜歡,等離開這兒,我日日請你吃上一百個。」


    「那便是要日日同我在一處的意思了?」施天青驚喜道:「阿焉都規劃起我二人結為夫妻後的生活了,當真是天賜良妻。」


    「閉嘴。」


    林焉橫了他一眼,猛地抬手止住他話音,施天青原還想再侃幾句,卻見林焉屏住了唿吸,他有所悟地收了話音,便聽見一點若有若無的金石敲擊聲。


    林焉可以肯定,這絕非蟲鳴或是什麽動物弄出的聲響。


    林焉微蹙著眉,周身精力全數用於聆聽,直到那聲音終於再次響起,林焉篤定道:


    「東南方位,十七丈。」


    隨著他話音落下,施天青幾乎是同一時間化為青蛇急躥向前,循著他指示的方位躍去。


    地宮中的路隔一定時間便會改變,唯有抓住時機以極快的速度飛身上前,趕在道路改變前來迴才能破除幹擾,防止迷失。


    人沒有這樣的速度,蛇卻可以。


    林焉一時有些詫異,未曾明說便懂他心思的人,從前除了問寒之外,找不出第二個。


    就連問寒,也是同他一起修煉了幾百年才有的默契。


    卻沒想到與施天青遇見不過幾日,對方已經對他的意圖如此知悉。


    「青蛇。」林焉看著一晃而過的蛇影,勾了勾嘴角。


    他在原地不過等了須臾,就見那青蛇復又歸來,嘴裏果不其然叼著什麽東西。


    林焉定睛看去,卻發覺那竟是一個孩子,隻是已經瘦骨嶙峋,麵容凹陷,如同骷髏上附著著人皮一般,十分可怖。


    施天青笑著化為人形,稱讚道:「阿焉好耳力。」


    林焉卻無暇迴應他的稱讚,忙去探那孩子的鼻息。那孩子意識已經模糊,手心裏還死死攥著一個銀鐲。


    「這孩子真是聰明,」施天青評價道:「我剛去看時,這孩子正把自己掛在燭台上,拿那鐲子敲燭台。」


    「施天青。」


    「嗯?」


    「這是劉仁。」


    「什麽?」施天青那張慣常清風拂麵的臉少見出現了幾分裂痕,方才咽下的饅頭這會兒如鯁在喉,他訝異道:「劉仁?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林焉掀起他那身宮女的袍袖,發覺劉仁的小臂內側正貼著一塊石牌,正散發著徐徐的黑霧。


    那石牌通體鮮紅,似乎已經長入他肉中似的,連邊界都變得模糊,仿佛貪婪地大口吞飲鮮血的妖獸。


    沒有分毫猶豫,林焉從靈戒中取出一把漆黑無光的匕首,沿著那石牌與皮肉的連接處一刀削下。


    鮮血噴濺,石牌滾落,伴隨著一聲慘叫悲鳴,少許黏在石牌上皮膚飛速發黑萎縮,如同腐朽的枯木,頃刻間化為塵埃。


    空氣中濃烈的焦臭與血腥混雜在一起,那石牌在地麵上不停的跳動,仿佛掙紮的困獸,須臾之後,終於停下了翻騰,頹然的落在地麵上,通體紅色褪去,露出其原本的黑色。


    林焉握著劉仁的掌心,伴隨著淡青的光芒環繞,無數蘭草纏繞在劉仁猙獰可怖的傷口之上,直到完全覆上匕首削出的切口,不再有新的血液湧出。


    靈力隨著蘭草向劉仁的心脈傳遞,他被石牌抽吸幹癟的皮膚終於重新有了光彩彈性,隻是看著仍有些羸弱,已然陷入了沉睡。


    施天青見狀雙手交疊一展袍袖,溫柔的深水幽靜將三人覆蓋在其中,他笑著掃了眼指尖,「你怎知這石牌削下,靈力就會歸來?」


    林焉的神情卻不像施天青那般,並無召迴靈力的喜悅。


    他緊蹙著眉,用藤蔓托起那化靈石牌,正反麵各查驗片刻,眼裏的情緒愈發複雜。


    「此物名化靈石牌,」他向施天青道:「將此石牌貼於皮膚,石牌便會以被依附者肉身為食,化解被依附者周身靈力,同時截斷其所在密閉空間內所有的靈力流動。」


    施天青瞭然,「所以帶著石牌的劉仁一進地宮,我們的靈力都被封鎖了。」


    林焉的目光落在劉仁昏睡的臉上,指間藤蔓飛舞,將方才混亂之中墜落在地上的匕首拾起,遞迴到林焉手中。


    他示意施天青看那匕首,「這石牌一旦貼上皮膚,除此暗夜匕首,無一刀刃可將其分離。」


    「這匕首與石牌本就是一對?」施天青問。


    「可以這麽說,」林焉道:「這石牌原是白玉京司土的碣石君偶然煉出的法器,天帝覺得不錯,便做了白玉京上的刑罰之術,用於懲戒犯錯的仙君或是作亂的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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