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已猜到,但親耳聽見還是教她大為震驚。「他是保護你的人,你怎麽可以——」 「我有許多人保護,可是你沒有,所以我派他跟著你,防的就是像今天這樣的意外發生。」他嚴肅的說。


    高月心情變得很複雜。原來簡容一開始就被派來保護她,難怪她不曾見過他,豐鈺對她可謂是用心良苦,這份心……這份心……


    「主子,太醫到了,您的手得趕緊上藥啊!」打石神色緊張,領著一名太醫匆忙進殿。


    「朕不急,先為小月兒瞧瞧,迴來的路上她一直揉著頭。」


    原來他注意到她後腦受傷了,他明明自己雙手血流不斷,卻還隻是在意著她!


    她抿抿唇。不成,她不能這樣就心軟,她還有一堆疑問等著解決……


    「還是先為皇上的手止血要緊,我的傷不礙事的。」高月說。


    他皺了眉想再開口說什麽,可是見她一臉的堅持,隻能輕歎,不再與她爭了。


    「好吧,太醫先來幫朕瞧瞧吧!」


    太醫立即誠惶誠恐的上前,仔細為他的虎口止血包紮,傷口頗深,血沾濕了太醫好幾塊棉巾,可他依然神色未變。但是當太醫處理完他的傷口,檢查起高月的後腦時,見到她後腦竟腫出一大塊瘀青,他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太醫見了忍不住戰戰兢兢起來,連忙為她敷藥,不敢輕忽。


    太醫忙了一陣退下,打石馬上又招來人為豐鈺更衣,而且不知由哪弄來一套女裝,也讓高月褪下那穿了一天就破爛髒汙的紅色嫁服。


    當兩人都打點幹淨,她驀然對著打石道:「你們全都退下去吧,龍延殿不許有人進來打擾。」


    對這吩咐,打石先是詫異的瞧向皇上,見主子頷了首,這才領人退出。


    「有什麽問題,你問吧。」遣退打石後,豐鈺似己做好準備,等著她發問。


    高月麵容沉肅的立於他麵前。「先帝是被毒死的事,你早已知情?」


    「是,我早已知情。」他坦承。


    「你與申璟一樣都等著見先帝死嗎?」她無比心痛的問出口。若是如此,他跟真正下毒的珍淑妃有何不同?他也是弑君的兇手!


    「你也是這樣想我的嗎?」他定睛看向她。


    她直直望著眼前那雙始終清澈的眸子。「就是不信才問!」他怎麽可能是個為奪皇位,狠心任由父皇慘死的人,她不信,一點也不相信!


    豐鈺微微一笑。「你信我就好。」那神情仿佛像是能夠忍受天下人的誤解,但隻不願心中的人兒不信他。「那珍淑妃下毒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長期在父皇飲食中下藥,眾人不知情,隻當父皇病了,身體日漸衰弱,我得知父皇中毒,也已是他將死的那一刻。」他麵露悲傷。


    「我既知父皇是被毒殺的,你必然疑問我為什麽默不吭聲?為什麽不為父皇報仇?那是因為,珍淑妃並非主謀,主謀另有其人!」他眼神變得懾人。


    主謀另有其人?高月猛然想起申璟對珍淑妃說的話——


    那是你蠢,聽信陳敬的話,說什麽他會扶持直璿成為皇帝,結果你沒想到陳芝貞妄想做皇後……


    「皇後的父親、陳將軍是主謀?」她大驚。「他有大功於天朝,先帝待他不薄,他怎麽會……」


    豐鈺凜冽的瞧向窗外,似在平息怒氣。「陳敬確實有大功於天朝,但他狼子野心,想要獨攬兵權,父皇早發現他的心機,在位時便明裏厚待,暗裏打壓,不讓他繼續擴張兵權,父皇的心思他自然知道,惱怒之餘野心更大,便想幹脆殺了天子,扶植幼君,一嚐獨攬天下的滋味,因此他找上珍淑妃合作,珍淑妃為了直璿當然願意冒險,隻是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殺出一個陳芝貞……」


    「陳之貞想做皇後,不想便宜珍淑妃母子,所以陣前倒戈,逼你娶她,是這樣嗎?」她逕自猜測出後續的發展。


    他沉痛不己的點頭。


    高月倏然心驚,那喚她姐姐、有著真摯笑容的女子,竟會是個如此心機深沉的人?


    「我不得不接受,我若不同意,他們立即會殺了母後,而外頭還有一個禁軍在握、對龍椅虎視眈眈的二弟,就連劉尚書也不甘大權旁落,有意攪弄朝綱,這天下轉眼即將混亂廝殺,屆時這座皇宮會血流成河,成為一座屠殺煉獄。」


    「所以我那天去宮裏見你時,正是事態發展最驚心動魄的時刻?」那時情況危急,難怪他會對她一臉肅容。


    「那日我急著讓你走,就是因為劉潔兒見到你,當場起了殺念,為了安撫她,我才會妥協的冊封她為妃。」


    她以為他是為安撫劉尚書的勢力才收劉潔兒進宮的,原來不是,竟是為了她才這麽做的。


    她立刻明白那日打石後來追生她,不隻是為了偷偷告訴她,先帝駕崩升天的消息,想必也是奉了豐鈺的命令,確定她是否有平安離開吧。


    「你……為何不將這些事讓我知曉?」他不信任她嗎?


    豐鈺輕歎。「我不說,隻因處境已是如此,我怎麽舍得讓你為我承受這些,我情願你怨我,也好過我不能給你皇後之位的遺憾。」


    高月悵然,這先帝遺留的天下竟是如此混亂,豐鈺這天子才一即位就被四方壓榨得四分五裂,他的苦,無人可訴,她卻一點也不知情……想到此處,她心頭就不由得亂雜紛遝,眉心跟著緊緊鎖起。


    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眉,撫去她眉間的摺痕。「我就是不願你心煩才不說,可現在……唉,你還怨我嗎?」他澀聲問。


    「我——」


    「皇上,皇後娘娘求見。」殿外打石高聲稟報。


    高月立時一僵,陳芝貞來了!


    豐鈺瞧她一眼,他手雖受著傷,仍用力握住她。「請皇後迴鳳延殿,朕今日乏了,有話明日再說。」他不見。


    最然她聽到珍淑妃的事了,深夜趕來確認的。


    殿外一陣沉默後,傳來陳芝貞的聲音道:「那臣妾就不打擾聖安了,臣妾明日再來求見。」


    殿外打石高聲又道:「恭送皇後娘娘。」這是刻意讓他們知道陳芝貞已確實離開了。


    豐鈺抬眉見身旁的人兒神色有異,他握在掌心中的手竟還微微顫著。


    「小月兒?」她怎麽了?


    她忽地憤怒的抽開手,動作太大導致他的傷口扯裂,又滲出血來。


    高月見了咬咬唇,狠心不願瞧上一眼。「那皇後是你被逼著立的,可她肚子裏的孩子,難道也是她逼著你才有的?」她小臉冷得像塊寒冰。


    「孩子?什麽孩子?」他一臉錯愕。


    「原來她還沒將驚喜告訴你,倒是讓我多嘴破壞了她的好事。」她譏誚的說。


    他的臉全皺在一塊了。「小月兒,你的意思若是指那陳芝貞懷了我的孩子,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怎麽不可能?你日日上人家那兒去下棋,喝著鳳延殿裏的春露茶,能下懷上孩子才奇怪?」她醋勁大發的說道。


    當初她會願意嫁給申璟,主因就是這事,他既有了孩子,便該對她死心,能讓兩人從此徹底了斷的法子就隻有她嫁人,而以當時的情勢她別無選擇,除了申璟沒人能夠娶她,所以她隻好忍痛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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