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靠在季南雷身上唿哧唿哧喘著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薑苗現在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覺得離譜,這個村子裏的人真是每天都在刷新她對做人下限的認知。


    “紅萍,你迴去拿三百塊錢給邦寧他們。”季南雷額頭青筋暴起,但現在他爹都這樣了,他要頂起來,“邦寧,我爹對不住你,錢我拿給你,多的一百塊錢就當賠你了,要是部隊那邊有什麽懲罰就來找我。”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


    “那我們亮娃怎麽辦?”王紅萍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她和季南雷這十幾年存了也有差不多四百塊錢了,這錢是留著給亮娃去縣裏讀書以後娶媳婦用的。


    “這是我們欠邦寧的。”季南雷何嚐不心疼這錢,但不拿他們以後怎麽做人。


    王紅萍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一轉頭從辦公室裏跑了出去。


    “邦寧,還有什麽事你說。”季南雷活了三十多年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他恨不得找個地方吊死算了。


    “哎呀大哥呀。”季老四重重拍了下大腿,“你糊塗啊,這錢能拿嗎?萬一邦寧真的……”覺得太晦氣說不出口,“人邦寧在部隊保家衛國,你怎麽能這樣啊。”


    “先把……放平吧,這看著不太好,要不找徐大夫過來?”薑苗看著大隊長唿吸越來越急,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嘴唇都開始發紫了,她可不想大隊長這時候出事,人命為大,到時候反倒可能埋怨他們做錯了。


    季老四定睛一看被嚇得不輕,急忙上前扶著大隊長,“快快快,南雷,快扶你爹躺下。”迴頭看了一眼,隨便指了個人,“那個誰,快去找徐大夫。快去啊!”


    那人本來被這一件接一件的事都嚇傻了,被突然吼了一聲反應了過來,急忙跑出了辦公室。


    季老四扶著大隊長躺下,手上不停給順著氣,一抬頭看屋裏還一堆人,“都出去出去,該幹啥幹啥去。”


    其他人有村裏的記分員、婦女主任、政治隊長和記分員幾個人,除了政治隊長都是季家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想知道後續這事怎麽處理,但眼看著都鬧成這樣了,終究是沒人敢留下來,都離開了辦公室,一時間就剩下了季邦寧幾個。


    季老四給大隊長順了一會兒氣,看人唿吸慢了點才停下,站起身脫力的坐在了凳子上,指指季邦寧又指指季南雷,重重歎了口氣。


    季老四是早就想當大隊長,但現在他真不想當了,大隊長昧下了同族侄子的撫恤金,這說出去整個季家都沒臉,而且要是被季老三知道了,恐怕更麻煩,剛剛那麽多人在,他不用想都知道,最多不過一個小時,季老三肯定會知道這事。


    大隊長家離辦公室近,不過幾分鍾王紅萍和徐大夫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徐大夫一進來看人在地上躺著,也顧不得裏麵奇怪凝重的氣氛,趕忙上前給大隊長檢查。


    王紅萍進門後停了腳步,站在門口滿臉眼淚。


    “還愣著幹什麽,拿過來!”季南雷對著王紅萍吼了一聲。


    王紅萍一步一步挪到了季南雷麵前,拿出來一摞新舊不一的錢,動作緩慢的遞給季南雷。


    季南雷伸手拿錢,但王紅萍攥著不肯撒手,他一把將錢從王紅萍手裏搶了過來,腳步沉重的走到季邦寧麵前,顫抖著手將錢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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