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一看薑苗火了,急忙讓王紅萍拉著季六嬸離開,再過一會兒薑苗還指不定說點什麽,到時候季春玲真一個想不開上吊了,本來李知青的事就已經沒法交代了,再來這麽個事,他不用說先進大隊不用想了,他不被擼了位置批鬥就謝天謝地了。


    季六嬸母女兩個硬是被大隊長和王紅萍拉走了,薑苗直接轉身迴了家。


    “要不要去縣裏過年?”季邦寧這時候又問了句。


    薑苗看著他直接翻了個白眼,“要是能正月十五再走我們就去縣裏過年。”


    “村裏待著恐怕還有事情上門。”季邦寧說的很平靜,仿佛早就習慣了一樣。


    薑苗側頭看了他一會兒,“我聽說你當年才十五歲就去當兵了,為什麽?”


    “想去外麵看看外麵過的是什麽日子。”季邦寧倒是也不瞞著薑苗,“在村裏一家比著一家過,不比這日子就沒法過一樣,過得好了嫉妒你,過得不好嘲笑你,不是說能不在乎就不在乎,也不是說躲就躲得過去,整個村子,甚至連鎮子上也是這樣,日子過的太累了。沒有別的辦法離開,隻能去參軍。”


    薑苗聽了這話有些驚訝,她本以為季邦寧會說什麽以身報國的話,不曾想竟是因為覺得在村子裏日子過的累,“那你看了外麵的日子覺得怎麽樣?”


    “好一些,但還是會比,還是會恨人有笑人無,但起碼不是整個村都一家人或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而且部隊裏是不許有這些風氣的,會好很多。”季邦寧拿了竹椅和板凳放到了太陽下,自己坐在了板凳上,今天難得出了太陽是個好天氣。


    “我其實真的想過一包老鼠藥灑村頭的井裏大家一起死。”薑苗坐在竹椅上捧著臉看著季邦寧,“但是殺死他們我也要搭進去,一個村就活了我一個,簡直是明晃晃的告訴別人是我做的,跑了也是一輩子隱姓埋名像是陰溝裏的老鼠一樣過日子,但是憑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做錯,明明錯的人是他們,我為什麽要搭上我的命或者未來。”


    “你不知道我還有個妹妹吧?”


    “嗯?”薑苗是真不知道這事,原身嫁過來的時候家裏就隻有季定國這個小叔子,不止是季老三家,她甚至從沒聽村裏人提起過還有這麽一個人。


    “養不起給別人當童養媳了,我參軍那年的事。”季邦寧說的很平靜,“我上山去摸野雞蛋,迴來就找不到人了,她那時候才六歲。”他之前並不想跟薑苗說這些的。


    “1955年?”薑苗不敢置信的看著季邦寧,那時候都建國幾年了。


    “是啊,1955年。”季邦寧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爹娘那天拉著我跟定國找了幾天,他們說不知道我妹妹去哪兒了,後來村裏很多人都說被山上的狼叼走了。”


    “狼?”薑苗可從沒聽說過這山裏有狼,想著自己之前跟薑揚在山裏走了幾天不由有些後怕,“然後呢,你怎麽發現的?”


    “日子總還是要過,後來過了兩個月我娘說給我說了個媳婦,拿了二十塊錢彩禮。”季邦寧嘲諷的笑笑,“那時候家裏窮的連我跟定國就一件衣服,一個穿了另外一個就沒得穿,我娘能拿出來二十塊錢給我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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