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家倫後,郭省長迅速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然後用座機接通了雲省那位主管副省長。他曾經是郭省長的手下,一年前才調過去的,當然不會那麽快就忘掉記老首長的栽培之恩。實際上,他要做的僅僅是一個順水人情。糖交所在出台限製交易區間的規定時就已經考慮到了下一步怎麽做——對所有交易合約實施強製平倉,尚未決定的僅僅是價位。這無疑是很棘手的,因為強平價位決定兩省交易商的利益:價位低,對雲省的空頭有利,相反,價位高,則對武青青他們有利。因此,他所能做的實際上僅僅是在確定強平價位時手下留情——少割一點武青青他們的肉。可是,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呢?根本無從定論。因此,這筆順水人情其實也不好做。

    於是,副省長說了一大堆感恩戴德的廢話,然後扯到了雲省的經濟狀況。不錯,雲省確實是一個旅遊資源大省,但從經濟總量看,卻遠遠比不上發達的中部地區。以常理論,窮,則意味著心眼兒相對而言會小得多,雲省的那些交易商也是這樣。因此,要是在確定價位時明顯偏向家鄉來的人,肯定會招致非議,甚至引起公憤。他請首長原諒。但是,他也請首長放心,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平衡雙方的利益,幫首長的老朋友減少損失。損失不可避免的,問題就出在他們事先沒給他打招唿,此時勢成騎虎,隻能花點錢買個教訓了。從他本人的意願來講,他倒是真心地希望首長的老朋友們以後做事的時候能夠稍微多替老首長考慮考慮。同時,他也相信他們一定會的,畢竟,強將手下無弱兵嘛。

    郭省長一邊聽著電話那頭的胡扯,一邊騰出一隻手點燃香煙。他知道,對方說的並非全無道理,可他還是感到很難受。是權力鞭長莫及的感慨,還是有其它原因呢?擱下話筒後,他站起身來,在室內踱了幾圈,然後在茶幾前停下。他注意到了家倫留下的那張儲蓄卡,不期然地想起了剛才的那場對話。家倫話說得很含蓄,可也很惡毒。當時他忍了下來,隨後他就著手處理武青青拜托的事,此時才想到把當時的思緒理一理清楚。他意識到,在他和家倫之間毫無真實的父子之情,那麽,他為什麽要舍棄堂堂省長的麵子去求那個得意忘形的副省長呢?僅僅為了那張儲蓄卡?他下意識地朝還擺在茶幾上的儲蓄卡看了看,隨後就想起了已經送給家倫的那塊勞力士手表,心底陡然湧起一股狂潮。他抓起家倫用過的那隻咖啡杯猛地砸在玻璃茶幾上。茶杯茶幾應聲而碎,他感到心裏舒服了些。

    一忽兒,他聽到剝剝剝地敲門聲,意識到巨大的響聲引起了秘書的注意,便迅速從碎玻璃堆裏抓出那張儲蓄卡,匆匆地塞進口袋,迴到辦公桌前,坐下,然後衝門外鎮靜地喊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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