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義必自斃,玄陽,你快快收手吧!”


    青衣女子手縛鐵索,看向白衣男子,眼中滿是苦楚。


    “什麽是不義?什麽是正,什麽又是邪?”


    白衣男子逼問女子:


    “當初師門一朝被毀,你我皆知那是不義。”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人之時,他憐憫我們了嗎?”


    “他放過了年僅六歲的小師妹了嗎?”


    提到往事,他雙眼血紅,腳下雲海怒吼,立於雲間的男人仍未停止質問——


    “這麽多年,師姐當真還不明白,這修界,從來就隻有弱肉強食。什麽是正邪,都是所謂強者製定的規矩。”


    女子被男子言語刺痛,本還沒有一點動搖的她,提起那位年幼的小師妹,也猶豫了。


    她的肩膀猛地塌下。


    男子看她一眼,沒有將鐵索收迴,天邊一道光芒過來,男子接下。


    “既然原料不夠,那就去找更多的原料!”


    “培養原料的人不夠,就去抓!”


    說這話間,他的眼中漆黑一片,身下也有黑色陰影蔓延。


    他從袖中取出一隻顏色詭異的圓瓶。


    黑色液體汩汩灌入圓瓶中。


    隨後這隻圓瓶跟隨這道迴訊化作流光,消失原地。


    漸漸的,雲海又恢複了平靜。


    ……


    要讓修士們適應類人厲詭,並戰勝類人厲詭。


    速度可以很快,但是代價也很慘重。


    柳家自身是陣法世家,即使不擅武,有諸多陣法符籙相護,好歹能保一命。


    而萬衍宗弟子們,則無此般多倚仗。


    相比於遭受直接攻擊的柳家,反而是萬衍宗的弟子們死傷更多。


    萬衍宗大能們也會竭盡所能,若是在自身戰鬥同時能夠留心弟子救助之時,便會出手。


    但更多的情況,是大能也無有更多出手餘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弟子喪命。


    更甚者,大能自身,都有殞命風險。


    短短半月,就已經有數百弟子身隕。


    更有不少弟子身負重傷。


    反觀類人厲詭,沒有病痛影響,沒有需要恢複傷勢的必要時間,攻勢不減以往。


    以杜如霜之實力,她已經進入了中上層戰場戰鬥。


    妖族與魔族的增援需得妖族與魔族的增援需得一月才到。


    隻因妖族魔族之地形特殊,且要建立傳送陣也耗費頗多。


    因此也得有不少時間商議準備才是。


    杜如霜控製異火小心消滅一隻厲詭。


    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會是險境。


    畢竟既要小心厲詭與對手修士攻擊,又要小心被厲詭汙染。


    確實會讓人心生疲憊。


    但是杜如霜卻不同。


    她不需要防禦厲詭汙染危險,畢竟有一個奇異的毒丹與元嬰在,她隻要防禦攻擊即可。


    也因為奇異的金丹與元嬰幫助,倒在戰場上比平常撐得要更久一點。


    防禦陣還在運轉,杜如霜幾步退入陣內,順手幫助一名弟子脫離了險境。


    守在陣法前的弟子立時將一瓶丹藥送出,給出一塊簡易木牌的同時高聲傳唿:


    “甲字十二號,渡劫一位!”


    她按照木牌指示到了地點,就有弟子取過木牌核對無誤,隨後打開一個禁製。


    內裏正是一能容納單人盤腿打坐的空間,杜如霜一入內,將木牌放入凹槽內,禁製立時關閉,就感受到了靈氣源源不斷湧入自身體內。


    這便是柳家高階陣法大師出手煉製的聚靈陣。


    半個時辰後,靈力消散,禁製發出一陣白光,杜如霜也被傳送了出去。


    此時,她則出現在了陣法附近,修士們在不同隊伍排著隊,領取各式丹藥。


    最前方有煉丹師根據各修士情況分發丹藥。


    杜如霜本身就是煉丹師,且平時就有大量丹藥儲備,倒是無需前往此處排隊耗費。


    靈力恢複了大半,剩餘時間,她要前往柳家中心之地,與宗主等大能商議之後的計劃。


    這幾日的大事,除了類人厲詭,便是妖族魔族增援,以及柳家陣法能堅持多久之事。


    隻希望,這陣法能夠再多堅持一陣子。


    陣內弟子來來往往,俱是形色匆匆。


    杜如霜禦劍來到殿前,將令牌取出,一路暢通無阻入內。


    “女王大人,您來了。”


    宗主見到杜如霜,立時讓她入座。


    殿內諸位大能也紛紛起身。


    杜如霜坐上了上首。


    在以實力為尊的修界,尤其是宗門內,杜如霜一小小渡劫期,即使是大宗核心弟子,仍然是極其怪異。


    杜如霜本應感到不適。


    但在知曉可能有前世的自己鋪路之後。


    她很快就適應了身份的錯位。


    調整心態。


    各位在千幻大陸上都算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在她麵前恭敬將進來的事情及自身想法一一講來。


    “啟稟女王大人,關於類人厲詭,煉丹師們有了一點進展……”


    “女王大人,關於弟子們要如何最大程度保障自身來對戰……”


    ……


    杜如霜一邊聽大能們匯報,一邊思考,等所有人都停止了話語,她才對於其中一些想法發表自身看法。


    莫說修界三歲小孩,就是凡俗界三歲小孩都知道,弱冠之齡的經驗,怎比得過知天命之人?


    經驗更豐富的老人,自然是比年輕人更要得人尊重。


    修界即使沒有年齡論,但也有實力論。


    但在杜如霜被他們都稱為“女王大人”之時起,在這些人中,杜如霜就已經有了超越所有人的做主權了。


    要稱王,首先要有王之相。


    如今,大能們帶頭的稱唿轉換,便是王之相已然初步建成的征兆。


    杜如霜也並非是全然自己做主。


    她很清楚作為王,要殺伐果決,也要任人唯賢,也不能獨斷專權。


    簡短精煉的會議結束。


    大能們還要繼續坐鎮此處,並商議更多大事。


    而此時的杜如霜,靈力齊備,已經要再次迴到戰場。


    她既可以是高高在上掌握大權的女王,也可以是萬衍宗的一名弟子,為了宗門存活、修界危亡奮戰戰場。


    從長遠而言,戰場,也是她以後獲取民心的一條道路。


    ……


    “皇兄,皇嫂,真要如此嗎?”


    一頭墨綠長發的男子麵露憂慮,看向妖皇妖後。


    此人正是妖皇的親弟姬源仲。


    “那可是妖族祖地!甚至有祖老的五分精純血脈!”


    三人爭議的,便是建立傳送陣之地,以及,要有多少妖族子民出手相助。


    而妖皇與妖後做下的決議,竟是除了幼年期的妖族子民外,其餘妖族子民皆要出手相助。


    而傳送陣,更是建立在祖地!


    妖族祖地,是妖族最為核心之地。


    甚至是全部妖族的生命之源。


    每個妖族在成年時都會經曆一場血脈覺醒。


    血脈覺醒,無論是在何地開啟,都是由祖地賦予的力量。


    這或許,便是妖族那位祖老的神秘力量。


    祖地對於每個妖族子民都是最為神聖之地。


    能夠進入祖地,將會是一名妖族的畢生榮耀。


    即使貴為妖皇妖後,兩人也是鮮少有機會進入祖地。


    妖皇妖後,當然是知道祖地的神聖。


    但,他們說出口的理由,卻是讓姬源仲無法反駁:


    “這是祖老的命令。”


    妖後麵上浮現一抹擔憂:


    “昨夜祖老以一絲真意入了盼兒夢中,不惜損傷盼兒精血,下達了此命令。”


    入殿下夢中!


    姬源仲徹底無言。


    若說妖族一生能有一次進入祖地便是無上榮耀,進兩次就要成為妖族與妖皇妖後比肩的尊貴人物。


    那妖族殿下,便是超越妖皇妖後,能夠成為祖老之下第一人的人。


    她出生帶天地異象,在未成年之前就數度出入祖地。


    成年血脈覺醒甚至是在祖地進行了九日,出祖地之後,祖老甚至以一分真身降臨,以示對其看重。


    若是妖皇妖後與她對一件事有不同意見,絕對是她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想到祖老祖地對於殿下的看重,竟然能做出如此決定,隻怕不會作假。


    妖皇也歎氣:


    “你也知道,盼兒這些年做夢一事,皇弟,此次方秦兩家之事,絕非隻是一時動蕩,這還隻是開端,千幻大陸會因此事開始,陷入混亂,所有的勢力格局將被重新打破。”


    “這不僅僅是關乎人修,還更關乎我們妖族。”


    “甚至是魔族,也做出了決定。”


    “他們將陣法設定在了上古大魔出生地。”


    “上古大魔出生地?!”


    姬源仲當真驚訝了,魔皇魔後看起來多正經兩魔,也是失心瘋了嗎?!


    上古大魔出生地,可是比妖族祖地更難進入的地方。


    同妖族祖地相同的是,上古大魔出生地也是每個魔族的生命之根。


    但不同點在於,上古大魔出生地,隻有身懷上古大魔血脈返祖超九成之魔族才能進入。


    這也意味著,即便是魔皇魔後,哪怕是身份地位如斯尊貴,修為如斯高超,也無法進入上古大魔出生地。


    直至魔族殿下出生前,也隻有十名魔族進入過,且都非完全血脈返祖。


    魔族殿下百裏涵這名完全血脈返祖一出生,便是得到了上古大魔出生地的認可。


    甚至,這位魔族殿下的嬰兒期,大部分都是在上古魔族出生地渡過的。


    巧合的是,在同一晚,上古大魔,也通過入夢方式,將此事告知了百裏涵。


    妖皇看著自家皇弟一臉茫然,又笑了:


    “你自小就是個急性子,也不聽我們將此事講完——你以為,那傳送陣,便是允許所有世家宗門都能進入?”


    “自然是隻有萬衍宗弟子可入。魔族也是如此。同樣地,萬衍宗對妖族魔族開放的地點,也是萬衍宗的核心之地。”


    “這,也是祖老特特強調過的。其他世家宗門,想要與妖族魔族建立聯係,便是平時如何便如何吧。”


    姬源仲麵上表情變換不斷,最終道:


    “既如此,皇弟便無甚意見了。”


    “嗯,”妖皇點點頭,“隻是還有一事,還要皇弟你先知曉。”


    姬源仲見妖皇妖後麵色輕鬆,便猜測應不是什麽大事。


    遂也放鬆了下來,也有了心思嚐嚐旁邊桌上的糕點:


    “何事?皇兄皇嫂道來就是。”


    “我和你皇嫂商量了下,決定半月後,就宣布退位,由盼兒上位。”


    “是啊,畢竟如今都是年輕人的天下,魔族殿下百裏涵也要繼位了,況且有祖老庇佑,我兒想必也是一路順遂。”


    “皇弟,你覺得呢,皇……”


    妖皇妖後說的輕鬆愜意,隻聽“咚——”地一聲,盤子落地聲響起。


    兩人看向綠發男子。


    綠發男子一口糕點沒嚐出味,堂堂大妖麵色青紫,差點被一口糕點嗆死。


    若真這般死了,那便太不光彩。


    好容易想起自己是會術法的,將那糕點順了下去。


    也無心去關心什麽糕點灑在地上可不可惜。


    綠發男子眼角直跳,直覺不妙:


    “你們——退位讓賢為何不早做準備?還好盼兒本就受民眾愛戴,即使修為不足也不會有什麽問題……隻是……”


    他深唿吸又深唿吸,還是沒忍住暴躁出言:


    “我的祖老!你們***難道不知道,要正式成為妖皇必須得經過一係列儀式嗎?盼兒身份特殊修為不夠還要經曆祖地洗禮……這就剩半個月了,又有傳送陣的事情,誰來主持儀式?誰來為新妖皇準備服飾等物?”


    兩人看天看地,互相看看,最後默契地將視線投向了姬源仲。


    姬源仲兩眼一黑。


    是的,他該知道的。


    他這位皇兄,確實有大才。


    但確實也有那個什麽大病。


    當年他這位皇兄,要和皇嫂在一起遭到父皇母後反對,皇位說不要就不要,瀟灑地就要連夜私奔。


    好在還存了一點良心,在兩人準備私奔前一刻告訴了他。


    那場景,與現在何其相似?


    當時他為了不當妖皇,為了他倆能成婚忙得昏天黑地。


    他早該知道的。


    對麵兩人自認為很有良心的問:


    “皇弟,不用顧慮我們,你想負責建立傳送陣還是新皇登基的事都行。”


    你**傳送陣建在祖地,我**又不是妖皇,我**也不是祖老寵兒,我怎麽去建?


    綠發男子,看著對麵兩夫妻,一瞬間,真的感覺非常心寒!


    這一刻,即使對麵兩人是他的親皇兄親嫂子,他也隻想說:


    你們真**該死啊!真是有一種不顧我死活的瀟灑啊!


    *!


    妖皇還是對自己的親兄弟很有把握的,在順利地“說(qiang)服(zhi)”自己的親弟弟負責新皇登基之事後,就像討論糕點味道好不好吃一般,平靜地添加了一句:


    “魔族百裏涵那小子,也要繼位。畢竟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一事不煩二主,聽說你有經驗,他們那邊都是些老大粗,上古大魔血脈繼位也要走儀式的,他們那邊也便想煩你一起主持一下。”


    “反正一個是弄,兩個也是弄,你舅順便準備雙份就好了。”


    綠發男子麵色難看。


    妖皇立時解釋:


    “也不用多複雜的,就隻是妖皇魔皇一起繼位,順便結個道侶的典禮罷了。”


    綠發男子沉默半刻轟然起身:


    “皇弟突然想起件事,便先離去了,皇兄不必送。”


    “皇弟,逃避是沒用的。”


    妖皇妖後各自拉住綠發男子一隻胳膊。


    “這是上古大魔的要求。”


    “哈?!”


    綠發男子不屑。


    他徹底撕破妖皇妖後的和諧嘴臉麵具!


    “皇兄,你這借口可真是太牽強了。上古大魔的要求?!我還祖老直接托夢呢!”


    妖皇妖後憐憫地搖頭。


    妖後取出了一塊留影石。


    ……


    半晌後。


    綠發男子神色沉重地入殿,滿臉麻木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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