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懷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在齊旭那裏得到什麽好臉色。


    可是他沒有想到萬安靈也沒有給他好臉色。


    “你們這樣臭臉相迎會讓我覺得很受傷的。”看著萬安靈也是木著一張臉看向自己,趙子懷也忍不住裝起委屈。


    “我也沒有擺出什麽臭臉吧。”萬安靈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而且我也不覺得你那麽容易就會受傷。”


    “我這是淚在心裏流。”趙子懷哈哈笑道,表情上看起來倒是挺高興的,因此抱怨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大抵這裏是他的地頭,萬安靈覺得趙子懷看起來比之前在洛城的時候要從容得多。


    本來萬安靈對趙子懷的印象就不差,現在來到東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能有一個與她相識的人,總是比較容易讓她卸下心防。


    她與趙子懷相談甚歡,看起來其樂融融。


    可是有人不知趣地煞風景。


    “你一定要堵在門口嗎,不打算讓我們進去了?”齊旭忽然開口,語氣冷冷淡淡。


    趙子懷有點錯愕,他轉頭看向齊旭,發現他臉色沉沉,並沒有掩飾自己不痛快的心情。


    但是他也沒有做什麽惹怒齊旭的事情不是嗎……應該沒有吧?


    下意識看向萬安靈,後者挑眉看向齊旭,也是一臉意外的模樣。或許是察覺了萬安靈的視線,齊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而後轉開臉。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趙子懷恍然大悟。


    他一開始聽說齊旭要與萬安靈成親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要不然就是齊旭存心戲耍他。齊旭對萬安靈是什麽態度有目共睹,整個洛城都知道。就連他這麽個外鄉人在洛城呆的那段時間裏也耳聞不少。


    再者,以萬家人的態度來看,萬安靈確實為齊旭做了很多讓人一言難盡的事情。


    而齊旭,也因為一直以來都十分幹脆利落地拒絕萬安靈,讓旁人認定他對萬安靈絕對沒有好感。


    誰能想到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最後竟然糾纏在一起?


    看起來現在齊旭已經將萬安靈放在心上,可這萬四姑娘正好相反。


    這不由得讓人感歎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姻緣這種東西還真是奇妙。


    “子端說得沒錯,你們這一路顛簸,確實也累了,快進來休息吧。”


    這種主人家的態度讓萬安靈側目。


    她的視線落在趙子懷身後那間宅邸上,光是看圍牆都知道這房子占地不小。而這裏如齊旭所說,是個地理位置優越的地方,能在這裏買下大房子,怕是要不少銀兩。由此可見,趙子懷非富即貴。


    而她一下馬車就開始偷偷打量旁邊的宅邸,發現那裏雖沒有什麽人走動,卻在每一戶門前都安排了護院守著。隻怕這個地方,普通富紳就算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得了腳下一寸地。


    萬安靈想了一下,以一種開玩笑的方式問。“你老實說,在東京城裏你也是個人物吧?”


    趙子懷噗呲一笑。“你倒是問得直接。”


    但是他沒有來得及繼續說,齊旭已經自行邁開腳步向前。


    趙子懷對萬安靈露出個帶有三分尷尬的微笑,眼巴巴地跟上去。


    萬安靈沒有興趣跟他們並肩而行,倒是悠哉遊哉地走在兩人後頭。打進門之後,雙眼就沒有空閑,她忙碌於觀看別有特色的園景。但8她也留意到趙子懷加快腳步,笑著追上極力擺脫他的齊旭。


    不得不說,在齊旭麵前,趙子懷的脾氣真是不錯。


    而這頭,在萬安靈聽不見的前提下,趙子懷低聲輕笑,惹來齊旭瞪眼看他。


    他也沒把齊旭的臭臉放在心上,反而氣定神閑地搖開紙扇,語帶揶揄道。


    “我對萬四姑娘沒有那種心思,你也別一直拿我當敵人對待。話說迴來你這醋意這麽大,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嚇了,扭頭跟你解除婚約?”


    齊旭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


    趙子懷一點也沒有在意,反而是齊旭這樣的反應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你就盡管否認吧,就怕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齊旭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什麽,忽然放慢腳步。


    他迴頭看向趙子懷,視線越過他看向萬安靈,而後很快又迴到趙子懷身上。


    趙子懷會意,加快了腳步走在他身側。


    “你想問謹明的事?”趙子懷開門見山,一點也沒打算跟齊旭打模糊戰。“哦,謹明是那位去了洛城的任性家夥。”


    “我沒興趣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齊旭壓低的聲音裏有著無法忽視的冷漠。“我想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洛城,還是已經啟程迴東京城了?”


    “你更想聽到哪個答案?”趙子懷不答反問。


    “你若是問我意願,我更不願意見到那人。”


    若不是為他,齊旭也不會這個時候就帶著萬安靈千裏迢迢走一趟,尤其東京城又比洛城冷上許多,這一路就更加辛苦。


    雖然萬安靈嘴上沒有任何抱怨,可齊旭每每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黑影,總是有些介意。


    “若你是那樣的想法,怕是要失望了。”趙子懷歎了口氣,語氣幽幽。“據我所知,他在你們動身後的第三天也啟程趕迴東京城,同行的還有萬家的五姑娘。”


    齊旭聞言,腳步一頓,很快又舉步向前。


    “這些事,你不要告訴靈兒。”


    …………


    “這麽大的房子,就我們幾個人住實在有點可惜。”


    安頓下來後,萬安靈環顧著房裏的布置,隻覺得這房子設計品味很好。不過分奢華,細節卻處處有驚喜。


    紅木雕成的長榻鋪著柔軟的皮毛,坐上去如同坐在雲朵上。萬安靈見房裏隻有她與杏兒,便不顧形象地伸了個懶腰。


    大概是因為趙子懷早就安排,這麽大個房子進去的時候一點也感覺不到冷意。暖爐裏燒著炭,卻是一點異味也沒有。


    “這樣一放鬆下來倒是有點想要睡覺了。”萬安靈喃喃自語道。


    “齊三公子說您這一路應該積壓了不少疲倦,廚房那邊可能還沒有這麽快能將餐點備好,若是您累了,大可小睡一會兒,待餐食備好之後再通知您過去用餐。”杏兒一邊整理她的衣物一邊應道。


    “我倒是想一覺睡飽之後,再隨便吃點什麽應付就好。”萬安靈走到內室,脫下外衫,室內溫度不比室外,倒是讓她覺得有點熱。


    屏風之後是一張雕刻華美的金絲楠木床,上麵鋪著厚厚的床褥,錦被疊在床側。萬安靈探手去摸,發現床褥也是溫的。


    這樣的誘惑擺在眼前,叫她的瞌睡蟲如何不蠢蠢欲動?


    隻是她現在還不能睡。


    “杏兒,你認得我二哥嗎?”


    杏兒整理的動作頓了一下。“二公子不常在家,我進萬府時,他已經外出遠行。說起來我是一麵也沒有見過,若是他真站在我麵前,大抵我也是不知道他是誰。”


    這樣……萬安靈有些失望。


    她本想著如果杏兒知道萬二的長相,或許她不必等著齊旭帶路,自己就可以安排找人的行程。


    最終還是得等著齊旭的安排。


    “對了,我看見齊旭跟趙子懷一直嘀嘀咕咕,你說他們在聊些什麽?”她站在杏兒身邊,隨手拿起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這件衣服這麽豔,怎麽也一起收拾過來了,應該沒有什麽場合穿得上吧?”


    “那是春姑姑說要帶上的。她說您現在的衣服都太素了些,雖然您穿什麽樣的衣服都十分美麗動人,可有時候人靠衣裝,您要是去了一切要與人攀比的場合,還是要打扮出眾些,才不會在氣勢上就落在下風。”杏兒說著,又從衣服堆裏翻出另外一件。“這也是春姑姑叮囑一定要帶上的。”


    萬安靈看了一眼那件衣服,什麽也不說,把手上的衣服放迴原位。


    “姑娘,我覺得春姑姑說得很有道理,總要提防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杏兒將衣服全部分類放好之後,又轉頭去收拾首飾盒子。她想起萬安靈剛剛提及的事情,接口道。“我想,公子們大概在談那采選的事情吧,我留意到他們說話的時候還特地看了您一眼,之後還特地走遠了些才開口。”


    萬安靈沉默了一下,問道。“你說,五妹妹是不是也動身來東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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