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釀……」他迴味著。


    「其中還有些許蓮花花汁,細細品嚐,也能嚐到蓮花的迴甘。」


    顧諳之擊掌而笑:「果然是好酒,香氣馥鬱,層層遞進,令人慾罷不能。」


    她有些驕傲的挺起身子:「是我釀的。」


    顧諳之很吃驚:「夫子還會釀酒?」


    承晚吐了吐舌,狡黠的笑說:「別看我酒量不行,釀酒可是一把好手。這壺酒要是缺了我,香氣得少一半。」


    承晚說著又忍不住抿了一口酒。酒香繞樑而上,香的她微眯起眼睛,咂咂嘴迴味無窮,像隻慵懶的貓。


    顧諳之看著她,心神開始蕩漾。


    兩口酒下肚,承晚的臉又燒起來。她擺擺手:「我得少喝點,下午本來就還沒醒透,這又喝上了。」


    他想起那日休沐,兩人爭吵之後,承晚也是醉醺醺的。


    「夫子酒量淺?」顧諳之問。


    承晚放下酒杯,左肘撐在矮幾上托著香腮,無奈的點點頭:「不是淺,是很淺。最多隻能喝兩杯,喝上三杯就沒法說話了。」


    酒氣給她的雪腮染上一層粉紅,她看著窗外,一輪明月已經高懸半空。


    她舉杯對月:「第二杯,敬皎皎明月,願清輝不減,光明不滅。」


    這一杯她沒抿著喝,一口飲盡。顧諳之也斟了一杯,同她共飲。


    這杯酒喝下去,不多一會兒承晚就肉眼可見的有了醉意。


    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目裏浮上一層傷感,她喃喃自語說:「每當月圓之時,府中也總是這般清輝不滅。若是閑來無事,師兄們總會在高處對月暢飲。我酒量淺,卻貪杯,每每都喝的酩酊大醉。師兄們都是直筒子,隻管自己飲酒痛快,喝著喝著也就顧不上我了。隻有他……隻有他……」


    說到這裏她有些微滯,嗓音裏帶了些不易察覺到的哽咽。


    顧諳之的手縮緊,死死捏住杯盞。他摒了摒內心的翻攪,耐性詢問:「他是誰?」


    承晚的眼神飄到他臉上,自嘲的笑了聲:「他?他是我的大師兄,是九重天上最最厲害的神仙。」


    神仙。


    顧諳之有些恍惚,他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承晚的醉話。


    承晚捏起酒杯,委屈起來:「隻有他會在我喝醉後把我抱迴房間,會餵我喝醒酒熱湯。可是怎麽他卻說他從未喜歡過我呢。」


    說罷,一仰頭,又一杯酒下了肚。


    顧諳之聽得很不是滋味。就算這是堆胡言亂語的醉話也已經讓他有些嫉妒了。


    他不是沒想過承晚心中會有旁人,他也沒奢望過承晚會鍾情於自己,但如此直白的聽到她說出來,還是讓自己難以接受。


    承晚一手托著腮,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腕上的那串金色珠鏈,在如雪皓腕上襯的似有暖暖融光。


    顧諳之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下心中醋意,換了個話題:「夫子這串珠鏈很美。我見夫子日日都戴著,可有什麽淵源?」


    承晚抬起手腕,將珠鏈在眼前晃了晃:「你說它?」


    顧諳之點點頭。


    「這是我。」她眼神有些迷濛,看著對麵的顧諳之,咧嘴直笑。


    「是你?」顧諳之有些不明白她的話。


    她已經有些口齒不清:「是我,是我。你見過蓮花嗎?」


    「自然見過。」


    「那……蓮花中間是什麽?」


    「是蓮蓬。」顧諳之雖不知道承晚想表達什麽,但還是認真的迴答著她的問題。


    「蓮蓬上又有什麽?」


    「有……蓮子?」


    「對!」承晚高興地拍掌,復又將珠鏈伸到顧諳之眼前,獻寶似的炫耀著,「這就是我的九顆蓮子。它們與我一體,我在它們就在,我若死了,它們也就枯萎了。你看,漂不漂亮。」


    顧諳之看著承晚的笑臉,終於驗證了自己內心的猜測:「你是一朵蓮花。」


    怪不得釀酒缺不了她,原來如此。


    承晚伸出一根手指咕噥說:「我可是天地間唯一一朵的金身蓮花,唯一一朵。所以我的蓮子也是金色的。」


    「我厲害吧?」她問。


    她這會兒已經完全的醉了,雙眼迷濛,兩頰緋紅,身子搖搖晃晃,說話也開始口齒不清。


    顧諳之還是很配合的認真迴答:「厲害,很厲害。」


    見她醉了,顧諳之伸手將她麵前的酒杯取走:「不要喝了,你醉了。」


    這個動作卻刺激到了承晚敏感的神經,她一下子激動起來:「你別管我!你為什麽要管我!你以為你是我的大師兄就可以這樣事事管束我嗎?小事管我,大事管我,就連我的生死也得由你做主是嗎。」


    顧諳之有些懵,反應過來後又有些怒氣。


    沈夫子這是把他當做旁人了。這個旁人還不是別人,正是讓她傾心的『大師兄』。


    還沒等他說話,承晚聳下肩膀,語氣泫然欲泣:「蒼濬,我追著你跑了三萬年,你為什麽會這麽狠的心。若是不想見我,大可以直說,何必非要一劍刺死我?還好我命大,沒死成。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做錯了什麽……」


    顧諳之十分震驚,沈夫子口中的蒼濬竟是如此狠戾之徒?


    他心酸澀起來,仿佛泡在酸棗汁裏一樣,又酸又疼。


    他看著對麵傷心的承晚,心裏一陣悲哀。就算那個男人如此兇殘無情,可她還是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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