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梅園說大是大,但說不大也算不大。


    梅花樹長得不高,這幾日下了大雪,皚皚壓倒了枝頭花,如今的梅園多剩了光禿禿的枝幹,梅園地勢又為平坦,一眼望去幾乎便能望盡梅園中的所有人息。


    梅園中的屋舍不多,隻有東邊的幾間炊房和兩間供人歇腳的屋舍,那裏將家人必然搜尋過,祁支的人也不可能將人藏在那兒。


    而唯一一處將家人不會搜尋,又有利於隱藏蹤跡的,便是停泊在梅園湖泊最遠處冰麵上的那艘破爛不堪的船。


    那船不小,足以容納祁支的人,又極為破爛不堪,船身都已經破了幾個洞,況且還被凍在了冰麵最遠處,將家的人定然不會去那裏。


    葉春渺一進梅園便化了貓,往西跑了一段路,果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船艙上果然有人把守。


    葉春渺跳上冰麵,故意裝作在追逐冰麵底下的魚,一蹦一跳地左右跑跑。


    天寒地凍,湖泊結成了厚厚的冰。葉春渺的肉墊直接貼在冰麵,冷得很,卻也隻能裝作歡快的模樣。


    梅園裏赫然出現一隻貓是有些奇怪的,但一隻貓而已,不足警惕。沒有人理會靠近船艙的貓。


    葉春渺成功順著甲板溜進船艙。


    進了船艙再尋將筠便十分容易了。


    船上看守將筠的人攏共就兩個,一個在甲板前,一個在船尾張望,而將筠被堵了嘴綁著,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一看便是學藝不精叫人好打了一頓。


    看到溜進船艙的醜得別致的貓,將筠眼前一亮,麵露喜色。悄悄遞出被捆綁的雙手,目光示意桌上的一把匕首。


    葉春渺起身去銜,卻不小心推落了匕首,「鏘」的一聲發出巨大聲響。


    船尾傳來聲音:「什麽人!」


    甲板上男人迴過身,鬆了口氣:「沒事兒,一隻貓而已。」


    葉春渺也鬆了一口氣,不敢再去叼那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將筠,用牙咬開了綁在他手腳上的繩索。


    鬆了綁,將筠仍不敢亂動,昨日與這船上的兩人交手過,兩人武功都不低,若是硬碰上,他和葉春渺保不齊要受重傷。


    葉春渺抬起貓掌按住將筠的手,示意他先別出聲。接著躡手躡腳走上了甲板,四處張望。


    祁支轉移得倉促,這梅園又視野寬闊,定然來不及安排眼線。這時候將家的暗衛估計已經到了。


    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她又迴到船艙。


    隻下一刻,便聽船尾方向的湖畔傳來轟鳴巨響,火光白霧沖天。甲板上人果然飛去了船尾。


    同一瞬間,葉春渺化出人形,一把拽起將筠掠出甲板。


    將家的暗衛湧了出來,但與此同時岸上祁支的人手也現了身。


    而船上二人很快意識到調虎離山。


    偌大白茫茫的冰麵,另一側疾跑的二人格外突兀。


    船上二人迅速追了上來。


    「想跑?」


    一把長劍破空刺來,被葉春渺躲開。她抽出久未拔出的青山劍,擋在將筠身前和二人打了起來。


    葉春渺久為與人打過架,有些生疏,但很快青山劍在她手中便煥發出了當年的流暢之感。


    青山劍本就是師伯用上好鐵石錘鍊的名劍,佐以葉春渺夜以繼日的汗水練就的紮實基礎,一擊破雲,氣勢如虹,刀光劍影絕不輸當年她未死之前的光景。


    那二人一攻一防,配合無間,且劍劍直逼葉春渺身後虛弱的將筠,竟將她逼得有些倉促。


    「看劍!」


    葉春渺一喝,使出一套曲山劍法,劍影紛繁直逼二人,卻浮空一拐,狠狠插進了冰麵。


    冰麵「嘩」的一下,自劍口向四周蔓延開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縫,隻稍再一腳,便會轟然破碎裂開。


    那二人果然停住了腳,葉春渺也在這一瞬疾退,撈了將筠逃走。


    冰麵上,一人沉了沉眸,從袖中取出一記黃符,雙指夾在麵前念出一道咒,正要飛射出黃符,卻被另外一人阻止。


    「不可。」


    大致隻差一刻,便見一道青色身影從天邊掠來。


    是祁支。


    「閣主,人跑了。」


    「跑了?」


    「是,屬下謹記閣主吩咐,若是有女子來救將家公子,縱是放走對方也不可傷了對方性命。」


    祁支凝了凝眸:「可有看見對方長相,是否與畫中人一致?」


    那人低頭:「屬下與對方交手時故意拖延,仔細瞧了對方相貌,確與早前閣主授意的畫像上女子為同一人。」


    「果然是她……」


    少年沉靜的瞳孔驟然收縮,赫然煥發出光彩,不敢置信地顫著睫,嘴角似笑不笑,俊逸的麵容竟不知該如何作表情。


    他捏著手下的肩,喃喃著再次重複:「果然是她……」


    談昭婚房裏出現的葉春渺與他所畫的人偶所說台詞並不一致時,他便起了疑心。


    那日在河畔被談昭打暈之前,朦朧視線中出現的那道身影不是夢。


    包括今日將筠前來試探他,卻獨獨消失了兩枚堂紫玉。


    半個時辰前,被他扼住脖頸的葉酈:


    「知道堂紫玉來歷的,隻有我一個……我五歲就偷了那塊玉,派中沒有什麽人見過它……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堂紫玉於其他人來說不過是稍值錢些的玉,斷不值得冒死偷走。能拿走它的,必是認識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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