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怎麽了?”山行小心拍背給忽而嘔吐不止的雲卿順氣,好半晌止住吐忙將茶水遞到他嘴邊,“來,喝點水漱口。”


    雲卿漱過口依靠山行肩上,苦笑道:“我沒事,有事的是藍懷塵。”


    早前他在白狐狸身上設下法術,願意分擔對方因孕育所受痛苦,所以方才是藍懷塵孕吐了。


    “你、你平白替他受這個罪幹嗎?”山行眼底滿是心疼,“事情是我做的,你施法轉移到我身上。”


    “我如今沒有神力、唔——”雲卿再度俯身,山行忙拍背順氣,既是心疼又是自責:“早知道。”早知道那日他就該直接將墮胎丸藥塞到藍懷塵嘴裏!


    吐到脫力,雲卿枕在山行腿上閉目養神,低聲笑道:“我不妨事的,先前懷阿驍的時候不曾告訴你,遲了百年倒是圓你照料我有孕的心願。”


    “說什麽傻話呢?我寧願沒有孩子也不要你受苦。”山行擦去雲卿嘴邊水漬,歎道:“照你反應看來,藍懷塵也如此難受了?”


    雲卿握住山行的手捂在小腹處,“他會比我好一些,若不是我如今虛弱,實在無力全部承擔,我不會讓他因你我的淵源有任何不適。”


    說到底一切由白狐狸而起,但雲卿實在感激對方促就他與山行的姻緣。


    “那你為何不讓我一起分擔?”山行升高掌心溫度溫暖手下冰涼肌膚。


    雲卿不由歎息:“確定待在帝王身側就能解決白狐狸妖力凝結問題後,我便在他身上布下法術,當時自信神力護體可以完全承受,所以沒想讓你分擔。”


    “再者我有不適你可以照顧我,倘若我們兩個一起難受怎麽辦?指望阿花還是阿驍?”


    “我實在沒想到會虛弱到今日境地。”


    隻是那夜他若不震懾白澤,對方一定會取出藍懷塵的孩子移到他腹中,貼他肚腹就是為了找到合適地方安置胎體。


    “哼,原來你是不想照顧我。”山行嘴上如此說,十分清楚雲卿是心疼自己才獨自承擔。


    “是呀,照顧人的事我可做不來。”雲卿笑笑,與山行十指相扣,嘴唇微張渴求親吻。


    山行忙俯身親他,“卿卿,我亦心疼你。”


    “咳。”


    暮櫨臉色鐵青,眼神不善緊盯山行,話卻是對著雲卿說:“螣蛇,這幾日你可過得舒心?”


    “你不在,我自然一切都好。”雲卿忙坐起,“九尾狐,山行是我夫君,倘若你傷害他,便是與我勢不兩立。”


    暮櫨心中苦澀,以冷言冷語掩飾傷感情緒:“你如今竟墮落至此!”他恨恨指著山行,“為這麽個卑劣的妖物與我勢不兩立,螣蛇,別再說這些令人貽笑大方的蠢話!”


    “在我與白澤麵前裝裝樣子護一護這鷹妖便算了,傳到天上沒得丟媧神娘娘的臉!”


    雲卿更是氣急,“你少存心挑撥!除了你與白澤,誰敢因我的私事攀扯媧神?”


    “你若是來是與我爭吵,我勸你少惹我生氣,為我這短命將死之人,賠上自己剩餘尾巴可實在不值!”


    “你出去!”暮櫨直指雲卿背後山行。


    “阿行,你別留我獨自麵對他,我害怕。”雲卿扭頭紮入山行懷中。


    山行輕撫雲卿後背,“我再不與你分開。”


    雲卿鬆口氣,握緊山行的手正要再向九尾狐發難,作嘔感卷土重來,忙俯身找痰盂嘔吐。


    暮櫨甚為心驚:“螣蛇、你該不會有孕了吧?”


    雲卿捏捏山行手臂示意不要揭穿,漱口後冷哼:“是又如何!你恨我入骨,我死正好解你心頭之恨!”


    “你、你肚子的孩子留不得!鷹妖!他一旦生子,勢必如百年前那樣隕落,與你再無相聚之時!”


    “我死我活與你無關,身死時我必將以骨血為祭,命你不得接近螣蛇一步距離!”


    雲卿知道九尾狐想拿阿驍威脅自己,擺出破釜沉舟的樣子隻是虛張聲勢,免得九尾挾恩圖報,居心不良。


    相似而熟悉的話語讓暮櫨如遭雷劈,不自覺收斂斥責神情,落寞又自嘲地笑道:“是了,你討厭我,我早該明白的。”


    雲卿不免冷笑:“是啊,你早該明白。”


    “我知道我過去做過許多錯事,所以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螣蛇,你不能現在就死,即便你死後會有新的螣蛇出生,可你細想,雲驍已經百歲依舊稚氣未脫,更何況幾歲的螣蛇?就算是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你也不能就這樣赴死。”


    “那你呢,你為何不能放過我?為何苦苦相逼?”


    室內久久陷入寂靜。


    半晌,暮櫨抬眸看向麵色平靜已不見嘲諷冷意的雲卿,輕聲道:“我、我知錯了,等肅清你體內魔氣,我便迴青丘沉睡,絕不打擾你的生活,可以嗎?”


    “立誓。”雲卿心中緊張不安,麵上鎮定自若,摸出短刀劃開掌心,眼見九尾狐同樣割破手掌,語氣平淡重複道:“並掌立誓。”


    暮櫨心中歎息,上前兩步就要碰到雲卿的手,白澤和小狐狸的氣息一同出現。


    白澤驚喜笑道:“太好了九尾!我正要找你呢!”


    雲卿急得恨不能主動抓起九尾的手,對方的手臂卻背到身後。


    暮櫨微皺眉看向藍懷塵,“小狐狸,你體內的護心丹呢?”


    藍懷塵捂住嘴含糊不清道:“我大哥受傷了,大哥對我特別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虛弱而死。”


    暮櫨移來石凳坐下,招手示意藍懷塵過來,“你怎麽捂著嘴?白澤打你了?”


    “我又不是螣蛇!”白澤攙著藍懷塵走到九尾狐身旁,隨意瞥一眼麵無血色的雲卿,“養幾天了,螣蛇你好些沒?”


    雲卿自顧倚在山行懷中閉口不言。


    暮櫨拉過藍懷塵的手把脈,又撫摸微隆起小腹詢問:“你的孩子不乖嗎?”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作嘔感再度湧到喉間,藍懷塵急忙死死捂住嘴。


    還是想吐,明明什麽都吐不出來,就是直犯惡心。


    白澤忙將盂盆遞給藍懷塵,“你千萬別吐九尾身上,他愛幹淨。”


    藍懷塵點頭又搖頭:“記住了,我現在吐不出來。”


    話音未落,坐在床邊的雲卿卻又一次俯身幹嘔,山行憋著一股子氣,恨不得點著藍懷塵的腦袋言明真相:不是你吐不出來!是我夫人在替你吐!


    “誒,雲卿你不舒服嗎?”藍懷塵走到床旁關心道:“你是不是也揣崽了?”


    雲卿直覺不妙,果然白澤哼哼兩聲,嗤笑道:“不可能!”


    魔物未除,天道絕不會現在就要“萬重”身死。


    暮櫨抬眸看向白澤,“你確定?”


    “不信算了。”白澤抱著藍懷塵故意往雲卿傷腿上躺,“我睡會,你們隨意,當我不存在就行。”


    藍懷塵扭扭身子正要掙脫,白澤捏捏他的手腕,“別急,等會就迴去看你哥。”


    聽到提及藍冠羽,藍懷塵忙老實坐好,繼續小聲問雲卿:“你還好嗎?我今日也老吐,好奇怪啊。”


    雲卿忍住腿處疼痛,擦去嘴邊水漬後搖頭笑道:“我沒事,不用擔心。”他掐掐山行手腕,示意不要告訴藍懷塵。


    “你方才騙我。”暮櫨直直盯著雲卿。


    “騙你怎麽了?”雲卿眯眼冷笑,“你沒騙過我?少裝無辜!”


    山行側目看白澤躺的位置,抱起雲卿放到膝上,輕輕擦去額上冷汗,“不疼嗎?”被壓住腿都不吭聲。


    雲卿正要迴答,暮櫨猛然站起,額角青筋凸起:“你們非要當著我的麵這樣親近?”


    白澤差點沒笑出聲來,靠在藍懷塵肩上喜滋滋地看熱鬧,想必當初在他給九尾布下的夢境中,對方也是這樣惱怒責問偷情的螭。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跟我夫君親近與你無關!”雲卿順勢攬住山行的脖子,完全嵌合在對方懷中。


    “我——”我才是你承天!


    眼前視線忽而模糊,暮櫨咬咬舌尖。


    噩夢般的場景再度出現在眼前,螭盤跪在看不清麵目的光影膝上,毫不避諱地顛簸沉淪,抬眸媚笑,探出舌尖舔弄嘴唇。


    “承天,來一起呀。”


    仰頸鎖骨胸膛是一片帶有汗珠刺眼的白,帶著曖昧紅痕。


    “來呀。”


    暮櫨遲鈍而緩慢上前,挑起滿目情色美人的下巴,“承天,你怎麽可以這樣?”


    “怎麽了嘛?我們一起呀。”


    手指被含住,掌心不知名硬物硌得暮櫨失神向下看,嘀嗒——鐵鏽氣味紅色液體滴到他白色狐尾之上,血!


    “承、承天。”榻上,螭滿臉難以置信捂住胸口,玄衣看不出鮮血洇濕的痕跡,但血腥味切實讓暮櫨明白——他把螭殺了!


    “你、你明知我為了給你采煙火木受極刑還未痊愈,為何忍心對我動手?”


    是了,因螭私自前往魔界,媧神大怒命螭跪於砧骨池受罰……


    聲聲泣血詰問盤旋在暮櫨耳邊,頭暈腦脹似要裂開,一縷花香自指尖緩緩飄來。


    指尖煙火木氣息令人安心。


    眼前場景總算清晰,暮櫨腿腳發軟險些跌坐在地,後知後覺舉起雙手察看掌心,以及身側幹淨蓬鬆的狐尾。


    方才的場景是夢。


    暮櫨長舒一口氣,側目看向藍懷塵身後白澤。


    “螣蛇,我不該置喙你的私事。等靈獸迴來,讓他給你把脈檢查,隻要你身體恢複便著手驅除魔氣。”


    白澤頓覺不妙!慌忙從後死死箍住藍懷塵肩膀,以靈識向雲卿傳音:“你要是護不住我,我就將小狐狸牽線你與鷹妖的事告訴九尾!”


    雲卿聽不懂白澤是什麽意思,更不明白九尾狐為何突然像換個人一樣轉變語氣,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繼續縮在山行懷中。


    “要恢複到什麽程度?”


    暮櫨邁步朝白澤走去,“至少全身經絡長好。”


    “那先多謝你。”


    “不用謝。”暮櫨向藍懷塵伸出手,“乖狐狸,到我這裏來。”


    白澤蹭一下丟開藍懷塵要移到雲卿身邊,被暮櫨死死扣住脖子,嘴邊卻揚起溫柔笑意:“白澤大人,看來您恢複得不錯。”


    藍懷塵躺在榻上怔愣地看著麵色不斷漲紅的白澤,而暮櫨眼中冷意如有實質,不自覺打個哆嗦忙鑽入雲卿懷中,“雲卿我害怕。”


    暮櫨不斷收緊手指,白澤喉管骨骼咯咯作響,徒勞無功地掙紮反抗。


    “我有、話要說,是關於螣蛇的。”白澤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什麽?”暮櫨略鬆力度。


    一切皆是白澤作怪,他如何不惱怒?


    記不得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每每沉睡便夢到螭狠心薄情,虛幻夢境的陰影籠罩萬年之久,讓他動搖心智,常常懷疑自己仍沉溺在虛境。


    雲卿聞言臉色一變,忙道:“住手,媧神嚴禁座下神獸私自爭鬥,九尾!你難道要違抗媧神?”


    “螣蛇大人,這話您該先勸告自己。”暮櫨丟開白澤,“不過卿卿,我情願聽你的話。”


    他如今不是螣蛇的承天,自然要將姿態放低。


    “白澤,你要說什麽?”


    “咳咳咳螣蛇、萬重曾與魔物相戀。”


    “什麽!”雲卿十分詫異。


    連他都沒有萬重的任何記憶,天道更不會主動向白澤透露叛徒的有關事跡。


    “你從何處得知此事?”


    白澤喘勻氣,拍拍胸口推開不明所以的暮櫨,吊兒郎當地走到雲卿身旁抱起藍懷塵。


    “天道啊。夢境亦是虛境,天道借用我的能力,我問一問萬重的事怎麽了?”


    山行晃晃雲卿手臂:萬重?不是你隨意起的名字嗎?


    雲卿輕拍示意稍安勿躁,“所以,萬重是因與魔物相戀而背叛媧神?”他語氣漸冷,恨不能砍下萬重的蛇尾。


    白澤撫摸藍懷塵的耳朵,眯眼道:“你想知道?那把九尾的護心丹給小狐狸。”


    “他先前有護心丹並無不適,方才你也吐得難受,自然更有所體會孕育辛苦,所以就讓一讓他吧。”


    “白澤,你別太過分。”暮櫨將藍懷塵抱在臂彎,柔聲勸道:“小狐狸,我知曉你不易,但請你暫且忍耐些時日,再等祛除魔氣螣蛇就不需要護心丹了。”


    “可他今早這樣吐啊吐,用不了幾天會瘦得不成樣子。”白澤擰擰藍懷塵的耳朵,“而且你現在不能接近帝王,也不能守在你大哥身邊,小狐狸,你舍得嗎?”


    “我。”藍懷塵咬咬嘴唇,“撇開蕭勍不說,我大哥他需要我照料……”


    “那把藍冠羽接到裴府。狐狸精,這點辛苦都忍不了的話,趁早別、嘖。”察覺雲卿責備的目光,山行閉口不言。


    “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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