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葉果味道清甜微酸。


    藍懷塵就著暮櫨的手一口一口啃咬果子,眯著眼睛十分愜意。


    白澤蹲在地上笑得尷尬,“九尾狐,你來就來,帶什麽東西啊,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著客氣。”


    暮櫨見懷中狐狸啃果子很慢,從袖中拿出銀刀,打算將橙葉果分成小塊喂給藍懷塵。


    白澤被寒光嚇得渾身一驚,嚷道:“九尾你就算生氣也不別傷害小狐狸!他又不是故意的!你有事衝我來!”


    迴應白澤的是脆生生果肉被切成小塊喂到藍懷塵嘴裏咀嚼的聲音。


    暮櫨專心盯著懷裏狐狸吃東西,半個眼神未分給白澤,“衝你來?你?”


    嗤笑一聲,暮櫨哼道:“白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不就是想帶小狐狸迴昆侖山讓他醫治你不能安睡的毛病?”


    “但你也要問他願不願意,有我在,你休想欺負他。”


    白澤被暮櫨眼中寒意嚇得忙捂住臉,急道:“我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做!不信你問小狐狸!”


    藍懷塵抖抖耳朵,“啊?老祖宗你放心,白澤沒有欺負我。”


    “小狐狸,你別害怕,有什麽就說什麽,你放心,有我在呀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暮櫨輕揉藍懷塵耳尖,眼神十分溫柔。


    “嗯……”藍懷塵細想一遍白澤先前對他的所作所為,變作人形跪坐暮櫨身旁環住脖子小聲道:“白澤、他拍我屁股,這算欺負我嗎?”


    “疼不疼?”暮櫨小心護住藍懷塵肚子,往後拉開距離。


    “不疼。”看著麵前白發藍眸的美人,藍懷塵忍不住往前湊近,“老祖宗,你、你好美呀。”


    暮櫨聞言失笑,捏著藍懷塵耳朵將人往後拉開,“色欲熏心,不許貼我這麽近,否則我要生氣呢。”


    “噢。”藍懷塵乖乖變成狐狸繼續伏在對方膝上吃果子。


    老祖宗隻在他變作狐狸的時候才願意讓他貼著。而他隻在是狐狸的時候才願貼著白澤。


    這麽看來雲卿最好,他什麽樣都願意抱他貼他。


    暮櫨輕撫摸懷中狐狸,目光從他身上移到白澤臉上,溫柔慈愛驟然冰涼刺骨,“你先前答應我照顧螣蛇要替我籌謀,怎麽一轉眼跑到這裏來了?白澤,你敢耍我。”


    “小狐狸,你先去玩會,等下我帶你去找螣蛇。”


    “等等等!”白澤閃身抱住藍懷塵不鬆手,不用想都知道九尾狐支開小狐狸是要收拾他,他不能坐以待斃!


    “小狐狸你救救我,九尾狐要殺我!”白澤緊緊捏住藍懷塵前爪,“你幫我求求情!”


    藍懷塵迴頭望一眼麵帶溫柔笑意的老祖宗,為難道:“老祖宗他看起來不是那種人呀,白澤,你怎麽這樣說他?”


    “那你別跟我分開!”白澤幹脆把藍懷塵塞進懷裏,這才找迴同九尾狐大聲說話的底氣,“我!就要跟著小狐狸!你能拿我怎樣!”


    暮櫨偏頭移開目光,暗歎一聲心道真丟臉。


    看著懷中鼓鼓囊囊、攥緊拳頭的白澤和一臉茫然無措的藍懷塵,暮櫨再度歎息,“罷了罷了,我懶得同你計較,但你現在必須跟我去鶴鳴山見螣蛇。”


    “憑什麽?我就不去!”白澤摸摸懷裏狐狸頭,“小狐狸剛才說了,他不想去鶴鳴山,所以我也不想去。”


    “小狐狸。”暮櫨走近。


    白澤本能想逃卻發覺渾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九尾狐過來,嚇得急忙捂住臉護住頭。


    暮櫨輕輕攜住藍懷塵抱到懷裏,“我呢,有特別重要的事要去見螣蛇、噢也就是雲卿,他生病了,我剛好知道怎麽治好他,所以我要去見他。”


    “但是我一個人不能治好雲卿。”暮櫨看一眼白澤,“需要白澤幫我才能讓雲卿好起來,但我們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這裏,你也去鶴鳴山吧?”


    “那、晚上迴來嗎?要盡快迴來,蕭勍找不到我會傷心的。”


    暮櫨連連點頭:“你放心,晚上一定把你送迴來,可以嗎?”


    “好!那我們走吧!”


    “好,走吧,這樣抱會壓到你的肚子嗎?”


    “不會的,老祖宗你真美!”


    “當著雲卿的麵你別叫我老祖宗,我們要假裝不認識。”


    “為什麽?”


    “你乖乖聽話,就叫我九尾狐。”


    白澤擦去額上冷汗,心道九尾這是害怕螣蛇因為他而遷怒藍懷塵吧?隻是,如果九尾知道是藍懷塵將螣蛇帶到鷹妖身邊,還會這樣對小狐狸好嗎?


    白澤不自覺打個哆嗦,如果、九尾真的因此惱怒,他可以帶著藍懷塵去找螣蛇,就怕螣蛇因為九尾先前的所作所為後悔庇佑藍懷塵,那隻能帶著小狐狸躲迴昆侖山了。


    “你真的有九條尾巴嗎?我想看看!你讓我看看吧!”


    “之前有九條,現在隻剩八條了,等以後再給你看。”


    白澤拍拍胸口暗鬆口氣,上前兩步示意自己抱藍懷塵,“咳那個九尾,你跟小狐狸不熟,還是我來抱他吧。”


    暮櫨沒有反對,摸著袖中小瓶暗暗歎息。


    漿果清香和毛茸茸的觸感蹭在頸邊,雲卿睜眼便看到藍懷塵。


    “白狐狸,你怎麽來了呀?”


    雲驍扶起雲卿,看看身後桌旁九尾狐的額間圖騰,小聲提醒道:“阿卿,那個人又來了。”


    雲卿抱住藍懷塵,想當然地以為雲驍在說山行,剛要嗬斥便看到九尾狐和白澤一坐一站待在石桌旁,“你們怎麽來了?”


    白澤搓搓手指,訕笑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手疼?九尾去給你找藥了,他心疼你呢。”


    “閉嘴。”雲卿見雲驍一直盯著懷裏的狐狸,捏捏藍懷塵的耳朵,“你們先出去吧。”免得白澤說話沒個把門教壞孩子。


    雲驍接過藍懷塵,聞言有些失落:“阿父……我想同你待在一起。”


    “聽話,我們有正事要說。”雲卿摸摸雲驍的臉溫柔道:“去吧。”


    白澤這才走近,將橙葉果遞給雲卿,“吃吧,先填填肚子。”


    他站到床尾檢查雲卿右腿傷口,皺眉道:“你這腿怎麽好這麽慢?”


    雲卿慢條斯理吃果子,側臉看向窗戶沒有說話。


    暮櫨走到離床兩步地方站定,看著麵前螣蛇蒼白的側臉和單薄身軀,心中默默歎息。


    室內隻剩白澤的抱怨聲和雲卿啃咬果子的咀嚼聲。


    “螣蛇,你身上有異常嗎?”見雲卿吃過果子淨手,暮櫨走到床旁示意他伸出手。


    “沒有。”


    那日的爭吵猶在眼前,雲卿還有些惱怒,語氣冰涼並不依照九尾狐的意思做事。


    “你確定?”暮櫨將藥瓶打開,腥臭氣息撲麵而來。


    雲卿不由掩鼻,甕聲甕氣道:“這是什麽?魔物的血?你從哪裏弄的?”


    “手。”暮櫨並未迴答他的問題。


    白澤顛顛跳到床上,拉過雲卿左手檢查,點頭道:“好了就行,不過一會可能又要傷到。”


    “螣蛇,你就聽九尾的話吧,魔氣未清始終是個禍根。”


    雲卿抽迴左手繼續捂鼻子,“怎麽清我體內的魔氣?不會要我把這些喝掉吧?”


    見他這樣嫌惡瓶中味道,暮櫨將瓶塞蓋迴,輕笑搖頭:“當然不是,你到底要不要清魔氣?”


    魔氣一日不清,便一日無法安心迴到長安。


    雲卿輕歎息,將手遞給九尾,“要如何做?”


    “你為何把護心丹給小狐狸?”暮櫨仔細感受雲卿體內神力,意外發覺對方經脈自四肢截斷,身體更加虧虛。


    “怎麽迴事?先前還沒有這樣呢。”


    白澤亦是一臉凝重,“螣蛇他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做事太衝動。”


    雲卿聞言瞥白澤一眼,忍了忍道:“無妨,你盡快幫我肅清魔氣吧。”


    “你身體太弱,要養一養才行。”


    “多久?”


    “至少十天半個月。”


    雲卿收迴手,點頭道:“那就等吧,總歸我還能活。”


    “你先將護心丹從小狐狸拿迴來,到時能稍微減緩疼痛。”暮櫨撚撚指尖,細細感受螣蛇殘留的肌膚觸感。


    “好,我記下了。”想到那夜纏鬥情形,雲卿肚子裏憋火,用十足十的勁抬肘撞向白澤:都怪你!


    白澤堪堪躲閃,還是疼得哎喲一聲,急忙跳下床去找藍懷塵。


    暮櫨輕咳幾聲,見此情景心下已有猜測,問道:“白澤惹你了?”


    雲卿閉目不語。


    暮櫨自顧坐到床沿,“你、還在生氣嗎?那日是我不好,不該將你認錯,更不該那樣擁抱你。”


    “離我遠點。”雲卿極力抗拒與暮櫨貼近。


    “螣蛇,是我有錯在先,無論如何都要彌補一二,我可以許你一個心願。”


    暮櫨與雲卿拉開距離,將方才散發惡臭氣息的小瓶子拿出放在他手邊,“這是由魔物齒爪磨成粉用我的血攪拌得來,氣味雖不好,但必定能幫你清除魔氣。”


    雲卿聞言睜眼看向九尾狐,垂眸盯著對方腕上未愈合的傷口暗暗歎息。


    他又欠人情了。


    “多謝你。”雲卿將藥瓶推迴,“我沒什麽願望,就勞煩你照顧好藍懷塵吧,白澤、總是不正經。倘若日後藍懷塵不願陪伴白澤身邊,請你多照應他,不要讓白澤勉強他。”


    “好,我答應你,一定照顧好藍懷塵。”暮櫨極為鄭重起誓,而後恢複溫柔笑意,“我以為你會說讓我離你遠些呢。”


    “說了又如何?你會答應?”雲卿沒好氣嗆道:“還是說你不用九尾狐和憶春朝的身份,再換一副皮囊糾纏我?沒完沒了惹人嫌!”


    許是因為慍怒,雲卿臉上帶一層紅,終於不是如雪般蒼白。


    暮櫨輕笑,“是了,我惹人嫌,你別為我動怒生氣,不值得。”


    雲卿正欲再罵,餘光一瞥瞧見九尾腕上未愈傷痕,默默閉嘴,索性偏頭閉目移開視線。


    “我答允你的願望,你不氣我那日強行抱你的錯,可以嗎?咱們抵消。”


    好半晌,雲卿睜眼看向門口,“白澤,進來。”


    這便是答應條件了,暮櫨收迴小瓶揣在袖中。


    白澤聞聲忙抱著藍懷塵推門進入,雲驍與空依次在後。


    暮櫨立即起身盯緊最末的空,“沒讓你進來,出去。”


    雲驍一怔,見雲卿未迴頭看自己,咬咬嘴唇轉身就走。


    空按住雲驍肩膀,神情平靜對視九尾,“九尾狐大人,請您不要難為螣蛇大人,他實在虛弱。”


    “這話用不著你說,出去。”暮櫨眼見空帶上門離開心中怨氣稍平。


    白澤已抱著藍懷塵坐到床裏,“小狐狸,你快去親雲卿。”


    暮櫨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他不想再貼一遍藍懷塵。


    藍懷塵聞言急忙捂住嘴:“不行!不行!不能親!”


    雲驍同樣反應劇烈,伸手擋在雲卿麵前:“幹什麽?不許親!”


    雲卿沒忍住又瞪一眼白澤,拉住雲驍擋在臉前的手笑道:“乖阿驍,你先出去,我們還有正事要說。”


    “什麽正事啊?親也算正事嗎?不是,阿父你怎麽能這樣?我不許你跟別人親!”


    一個山行就夠惹人煩了,不能再有第二個!


    “你先別嚷,我頭疼。”雲卿裝模作樣按住太陽穴,拉雲驍坐在身旁捏住他的手腕,“別喊。”


    雲驍憤憤瞪一眼白澤,雖然氣惱但還是乖乖閉上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白狐狸體內的護心丹對我有益處,但要湊得近些才能到我口中,並不是親,隻是白澤胡言亂語罷了。”


    雲卿拍拍雲驍手背,“你不信我嗎?難道要信一個外人?”


    雲驍垂眸思索,片刻後點頭:“我信你。”


    “對呀,所以你先出去吧,都出去,我與白狐狸在這就行。”


    雲驍不情不願離開。


    雲卿看向九尾狐,他不想當著九尾的麵和旁人貼太近,就像先前白澤說的那樣,怕九尾嫉妒作祟,對藍懷塵不利。


    暮櫨察覺雲卿目光,轉身背對。


    白澤笑嘻嘻將藍懷塵送到雲卿懷中,趴在近側雙眼放光盯著兩人。


    藍懷塵忸怩不安,蹭在肩上害羞,“雲卿,我們這樣不好吧?”


    雲卿失笑,輕撫藍懷塵後背道:“我方才的話你沒聽到?”


    “那、那可是、蕭勍說,說我不能和旁人湊這麽近,他會不高興的。”


    藍懷塵變作人形緊緊抱住雲卿的脖子,“有沒有其他法子將那什麽丹給你呀?”


    “沒有了。”雲卿拍拍藍懷塵的背,“你閉上眼睛,我保證不碰到你。”


    雲卿袖中寒光閃閃,白澤暗道不妙慌忙躲閃,“哎喲!”


    利刃劃破空氣直直釘在白澤手肘前方,再晚一步便會被紮到胳膊,他急忙也轉身背對兩人。


    聽到異樣聲響,藍懷塵本能側目循著聲音來源方向看去,下一瞬被雲卿捂住眼睛,“乖狐狸,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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