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緣蠱,需剖開施蠱人心口取血肉為引,施以法術,隻要東西經手傳遞受蠱人就會被蠱惑。


    儀式成,受蠱者會日日尋求施蠱者的親近,否則全身如針紮般刺痛,深入骨髓。想要解蠱,必須挖開受蠱者的胸膛取心頭肉喂施蠱人吃下。


    整個過程血腥至極。


    白澤捂住嘴竭力壓下喉間作嘔衝動,他臉色發白,覺得越發看不透身旁九尾狐,百年不見,暮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暮櫨帶著玩味的表情打量白澤,嗤笑道:“怎麽?你有喜了?”


    “我隻是覺得,作為上古神獸,你們、噦!”白澤終於還是沒忍住俯身幹嘔。


    方才那個瞬間,他想到過去那些司戰神獸每次外出歸來,身上總帶著或紅或白或黃的屍塊殘骸膿液血跡,混著魔獸腥臭和毒液氣息,他聞一次能吐兩天。


    暮櫨輕哼一聲,麵上帶著鄙夷和不屑,“白澤,你真的挺丟神獸的臉,媧神娘娘怎麽選你當護法呢?”


    白澤止住幹嘔,很想反駁暮櫨:司戰有螣蛇、白虎和勾陳,朱雀和鳳凰也很強;他和麒麟是仁厚神獸,厭惡殺生兵刃,他弱點怎麽了?


    腹誹幾句,白澤咬牙哼道:“對!我丟臉,那你呢?我可沒想對同源神獸下手,還是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你就不怕螣蛇知道後,先剖開自己再把你對半砍?他可不是好欺負的。”


    暮櫨眯眼看向白澤胸膛,手中玉簪比劃位置,作出要捅人的架勢,溫柔笑道:“除了你,沒人知道這是我下的蠱,也沒人知道怎麽解蠱噢,你不想被我剁碎撒在昆侖山上吧?”


    白澤想到白骨森森、屍泥糊地的畫麵忍不住渾身發抖,結巴道:“不、不可能,雲卿他、他知道怎麽解,他一定知道!他可是螣蛇!”


    “他當然知道怎麽解情緣蠱,但這不是啊。”暮櫨頗為神秘地眨眼笑道:“這是我新研究出的蠱術,叫——”


    思夢,顧名思義中蠱者隻要睡著,便會夢到與施蠱者纏綿繾綣,每日必需親近,否則神情恍惚,多疑恐懼易受驚、焦慮暴怒頭疼無力,不出三月肝腸寸斷,再無清醒之時。


    “九尾狐你別拉著我一起死!”白澤捂住耳朵,抽身移到遠處,“不管是什麽蠱,螣蛇發覺不對都會找你的麻煩,你好自為之。”


    暮櫨笑意更甚:“可是在他心裏,我是受你庇護的小妖,如果。”


    白澤腳步一頓,完蛋了!他不該圖一時痛快,認下“憶春朝的爹”這個身份。


    “你別以為披著憶春朝的皮就能為所欲為,信不信我把事全告訴雲卿!”


    “去啊。”暮櫨嘴上如此說,卻緊緊拉住白澤的肩膀身影一移,兩人再度迴到然春河邊。


    白澤急得大喊大叫拚命掙紮:“你要幹什麽!放開我!”


    “我看你平時也不喜歡下山,幹脆幫你找個清淨地方老實待著吧。”說話間,暮櫨拉白澤入水,按著他沉入然春河底,布下結界將人困住。


    “白澤,你看我像不像你?”暮櫨晃著白澤的腰飾符牌,已經變作白澤模樣,連聲音都如出一轍,“可惜身上圖騰不能改變偽裝,不過你和螣蛇的關係還沒到共同沐浴那一步,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任意改變容貌和周身氣息是九尾狐獨有的本領,上古時期,暮櫨用這個本事對付魔族,輕而易舉挑起魔物內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白澤在結界內拚命敲打掙紮:“放我出去!暮櫨你不能這樣!九尾!你不能!”


    暮櫨從袖中拿出一塊石頭,隨手砸在白澤腳邊,淺笑道:“給你個石頭,下棋玩吧,我知道你隨身帶著棋子,放心,事成之後我馬上放你出來。”


    “你不能這樣!”白澤懊惱不已,他怎麽忘了呢,暮櫨一直都這麽任性妄為。


    暮櫨朝他笑笑,施施然離開,“我走了,迴見。”


    雲卿迴到長安時將近正午,推門進屋,桌子前四人一齊看過來:山行滿臉不悅、雲驍焦急不安、狸子嫉妒怨恨、裴青棠悶悶不樂。


    桌上飯菜冒著騰騰熱氣,雲卿心中稍安,看來並未耽擱許久。


    他朝四人笑笑,“你們先吃,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沒人應他,連裴青棠都不說話。


    “怎麽了?”雲卿停住腳步,微微皺眉看向他們,隨後舒展眉頭再次溫柔勸道:“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山行憋住心怒意不滿,“你們吃,我有話跟雲卿說。”他拉著雲卿往臥房走,一腳踹開房門,進屋把人死死按到門上。


    雲卿大氣不敢出,知道這小心眼愛拈酸吃醋,估計以為自己出去沾花惹草去了。


    “雲卿,你老實交代,你去哪見誰幹什麽了。”山行搓捏他的下巴腰腹,咬牙克製憤怒外現。


    雲卿心道果然如此,踮腳要湊近親吻山行,被對方重重撞迴門上,皺眉吃痛:“阿行,你弄疼我了。”


    “迴答我。”山行眼中怒意明顯。


    雲卿摸著撞疼的肩膀,無奈道:“我去五行山碰見憶春朝,他又跟我說些有的沒的,我本來想殺他,但他居然是被白澤點撥成妖,等同白澤的孩子呢。”


    “我與白澤同為媧神座下神獸,免不得要給他些臉麵,隻能罵幾句作罷。”雲卿交代一切,本以為山行會消氣,便輕輕掙紮以獲自由,不料對方依舊按住他的肩,甚至手勁更大了。


    “說實話。”山行真想把這滿口謊言的螣蛇吃到肚子裏,免得他出去惹人覬覦。


    雲卿滿心疑惑,“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我不能說謊的!”


    山行怒極反笑,“實話?不敢承認他抱你親你與你牽手,為何還要那樣做呢?你知不知道妖與妖之間能憑借氣息深淺交流?”


    “雲卿,你帶著一身桃妖氣息迴來,告訴我你們隻是說說話?把我當傻子嗎?”


    “啊?”雲卿張口結舌,“不、不是的!阿行我、我沒有!你要相信我啊!”


    山行鬆開雲卿,他滿目失望,長長歎息一聲,低頭道:“怪不得你不願我陪你去五行山,以往我再三央求你就會心軟答應,這次如何軟磨硬泡都沒用,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


    “不是!阿行,我沒有!”雲卿急忙抱住山行,因為情緒焦急惶恐,聲音和身體都打顫發抖,“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什麽也沒有!是他突然上前抱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山行沉默不語,半晌才道:“你還記得之前你帶我去天界那次嗎?”


    當時雲卿隔那麽遠就注意到有人靠近,他的警覺敏銳讓山行自愧不如,還在心裏感歎螣蛇不愧為上古神獸,可偏偏他方才又說一時沒反應過來,恐怕是根本不想作出反應吧?


    “記得啊,那次跟我們現在說的有關係嗎?”雲卿繞到山行麵前,踮腳湊近親吻,被對方按住肩膀毫不猶豫推開。


    “你們說什麽用這麽久?到底是什麽事要一上午時間!對,沐浴嘛,可不待好好洗。”山行伸手蹭弄雲卿的嘴唇,咬牙切齒發問:“你喜歡他?”


    “怎麽可能!我隻喜歡你!”雲卿百口莫辯,怪不得那花妖老是碰他摸他,原來是故意要讓山行誤會自己不貞。


    “阿行,我發誓我沒有!”雲卿眼神誠懇堅定:“我真的沒有,是他丟花瓣在我身上,又趁著我照水麵從後偷襲,我真的隻喜歡你!”


    從後?


    山行冷哼一聲,將他扳過從後抱住,“你們這樣弄的?”


    “什麽啊!你別胡說!”雲卿急忙掙紮,“阿行我真的沒有!”


    “你又惱羞成怒了,雲卿,你真的很不會撒謊。”山行伸手解他的披風,“到底弄沒弄我一看便知,但是你們親沒親,我就不知道了。”


    “我沒有撒謊啊!阿行,我、我沒親別人!真的沒有!”雲卿羞憤交加,咬住手指以防聲音外泄,臉頰與耳朵瞬間通紅。


    山行抱著人躺到榻上,拉開雲卿的手指低頭親吻。


    “你別騙我,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我可以與他共同侍奉你,但你要記得我才是正妻,不能寵妾滅妻。”


    尋常富貴人家妻妾成群,皇帝還有三宮六院,何況雲卿集美貌與神力於一身,是極為強大的、螣蛇。


    螣蛇也是蛇,到底不夠忠貞,山行都懂。


    蛇的本性如此,單看裴無竹什麽樣就知道了,先前每年初春都出去四處奔波勞累,處處留情。


    雲卿皺眉思索,心道這人還真大方,說把他分出去就分出去了,還是說其實山行厭棄他,又怕他不肯和離,尋由頭打發他?


    “你到底怎麽樣才能相信我隻喜歡你?還是你想同我和離?”


    山行臉色一變,“你就這麽喜歡他嗎?一定要與我和離?”他這樣委曲求全還不行嗎?雲卿偏偏提起和離這種話傷他的心,給桃花妖妾室名分還不夠?非要做正妻?長得還沒他高,也配做正妻?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不喜歡他,我隻喜歡你!”雲卿一口氣嚷道:“螣蛇雲卿向媧神娘娘起誓,倘若螣蛇雲卿隻喜歡鷹妖山行此言不實便叫我死後不得陪伴追隨媧神娘娘。”


    說完,他推著表情明顯呆滯害羞山行的肩膀轉守為攻壓到對方身上,捏住下巴質問:“到你了,你想同我和離?”


    “沒、沒有啊。”山行結巴,對方眼神疏離帶著蔑視,嘴角勾起並不真心的弧度,他第一次見這樣的雲卿。


    雲卿不語,俯下身湊到山行唇邊,輕聲道:“阿行,說實話噢。”


    “我、我說的就是實話。”山行偏頭紅著臉以妖丹起誓。


    雲卿滿意點頭,端著架勢淡然道:“甚好,汝深得吾心,特準汝侍奉吾就寢起居,隻盼汝莫要辜負吾。”


    山行臉通紅,試探性道:“螣蛇大人?多謝您恩準小妖侍奉陪伴,小妖感激不盡。”


    雲卿眼波含情傳意,語氣嗔怪戲謔:“汝才說願同眾人侍奉照顧,吾自當給汝機會,否則。”他喘口氣,俯下身親吻山行耳垂,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


    “阿行呀,你不行了。”


    山行聞言一愣,摟住雲卿肩膀坐起,哼笑道:“對,山行不行。昨夜看你剛醒沒舍得多折騰你,如今便是你求我,也斷不能輕饒你。豈不聞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夫君,你可要好好疼疼我。”


    走到床邊,山行順勢將床頭的書遞給雲卿,“夫君,求您念書教我識字。”


    雲卿哼哼唧唧,接過書翻開剛看一頁便麵紅耳赤:


    那書童道今日相公早起便不爽利,不如吃一盅酒親嘴呷舌早些歇息,說著上手為柳相公褪盡衣衫,埋頭交頸。柳相公啐一口殘唾,抹在書童身上。


    雲卿臊得臉通紅,慌忙把書丟給山行,羞道:“你怎麽又看起這種話本子了?”


    “快念。”山行停住。


    雲卿親他,“不嘛。”


    “嗯?”


    “隻見……初枯澀……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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