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赤地,取紅蓮業火的計劃,算是告一段落。


    青空、青根以及黑貓,如何離開,暫且不提。


    且說待他們前往大漠的十日後。


    大軒國皇城被破,亂軍殺入城中,軒帝鴆殺帝後,拔劍自刎,自此大軒名存實亡。


    “阿彌陀佛。”


    鬆樹底下,兩名坐下歇腳的老僧,望著皇城方向,不免唏噓。


    “世人逐利戀權,不惜生死搏殺。王朝更易,妄圖破而後立,殊不知是非成敗轉頭空,看不破紅塵,不過徒受紅塵輪迴之苦罷了。”


    另一僧合掌道:“師兄所言,一針見血。俗人困於輪迴,眼界限於權利,放縱欲望,塗炭生靈,枉增諸多殺孽。”


    “唉,我輩任重而道遠啊!”


    “吾曾發下宏願,教化天下萬民,希冀有朝一日,天下清朗太平,生靈相互關愛,世人不識惡字。”


    對方讚賞道:“師弟所願,大善,倒是師兄格局小了。當初佛祖像前立誓,吾隻願渡人千萬耳。”


    歇了一陣,兩位老僧繼續趕路。


    二人衣著樸素,灰色衲衣補丁挨著補丁,腳上草鞋也全是磨痕。


    即便如此潦倒,他們卻甘之如飴,心懷慈悲,欲救眾生於水火。


    視野中,顯出赤融鎮的大牌樓。


    “咦,有人的水壺掉了。師兄,口渴不?”


    一名僧人彎腰,從路邊草叢中,撿起兩個半滿的水壺。


    其上沾著露珠灰土,估計是放置很久了。


    “阿彌陀佛。師弟,你我皆是苦行僧,即便不渴,也不能浪費。”


    “師兄說得對!”


    兩名老僧一人一個,拿起水壺,在衲衣上蹭了蹭,隨後拔掉塞子,仰脖便喝。


    沒喝幾口,二人霍然變色,眉毛都皺了起來,望著手中水壺,眼神困惑。


    “師弟,為何我喝出一股騷味?”


    “師兄,我的也差不多,莫非是放的久了?”


    “阿彌陀佛,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或許是佛祖對我們的考驗。”


    “師兄所言極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壺臭水不喝,如何肩負世人罪業?”


    兩位老僧相視一笑,再次舉起水壺,噸噸噸喝了起來。


    要是笙黎、綰兒在場,估計就無地自容了。


    因為這倆水壺,正是她們在馬車練絕活的產物。


    把水壺喝幹,倆僧咂麽咂麽嘴,有點意猶未盡。


    “哈哈,苦中作樂,乃我輩樂趣。師弟,我從這臭水中,品出了忠誠不畏的勇氣,仿佛化身舍身為主的忠仆!”


    “同樣同樣,師兄,我從這臭水中,品出了玉葉金枝,高高在上不可仰止的傲氣!”


    兩僧很高興,隻當修行又進了一步。


    赤融鎮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街道蕭條,不見一個行人。


    兩位老僧不動聲色,腳步緩緩,來到一家住戶前。


    抬手叩門。


    少頃,一眼窩深陷的男童,打著哈欠應門。


    “阿彌陀佛,小施主,我二人趕路至此,腹中饑餓,想化些齋飯吃,不知家中可方便?”


    男童一見是和尚,張張嘴,欲言又止。


    最終隻是點點頭,反身去了。


    一會兒,拿出兩張發幹發硬的油餅。


    老僧笑著接過,隨後遞過去一個手串。


    “小施主,我這手串大有來曆,戴上手腕,足可安穩入睡。”


    男童道聲謝,便要把門關上。


    “等等。”


    後麵的老僧,出言阻止,接著用手,在地上寫了一個惡字。


    “小施主,可曉得這是什麽字?”


    男童搖搖頭,臉上滿是羞愧。


    他沒讀過書,不識字。


    哪知兩位老僧都很高興,皆出言讚賞,誇他有前途,有慧根雲雲。


    聽的男童莫名其妙,隻當是故意譏諷自己,忙把門關上了。


    呸!


    和尚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男童暗暗唾罵。


    之前的倆高人,殺裏長燉黑驢,卻唯獨放跑了黃郎女,以致對方挾私報複,卷土重來鎮上,攪的雞犬不寧!


    如今又來倆老和尚,還笑話我不識字!


    真真豈有此理!


    想到這兒,心中憤恨,手串也不要了,隨手丟進雞窩。


    而當夜,雞窩爆出強光。


    一尊怒目金剛,自雞窩鑽出,頂著一頭雞毛雞糞,淩空一腳,踏死了在鎮上作妖的黃郎女。


    小鎮這才省得,鎮上來了真正的高人,並依照男童描述,為高人立廟修像,那個手串,也被一直供奉在案上,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兩位老僧,深入赤地,沿途教化初開智的小妖,讓一眾修行不得其法的山精水怪,領略到佛法高深,自此相親相愛。


    眼瞅著一條長腿的泥鰍,與胖如皮球的蚊子精,纏綿到了一起。


    年紀大的師兄,覺得此行不虛,對得起昔年的立誓。


    “恭喜師兄,修為更進一步,如今即便跨物種,也沒有關係了。”


    “唉,師弟,我等切不可自滿,仍需再接再厲。”


    兩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山壁前。


    劉鷹蕩依然在此處,還瞅著山壁細細鑽研。


    他幾乎走火入魔,家也不想迴,劍也不想販了。


    就連兩天前,過來個衣冠楚楚的老道,見他迷戀劍痕情難自禁,便上前搭話。


    結果劉鷹蕩嫌棄老道磨磨嘰嘰,說話一點也不幹脆,便讓其滾蛋了。


    “阿彌陀佛。”


    身後道了聲佛號。


    劉鷹蕩一愣,還以為是朋友來了,迅速迴身。


    結果就見兩個老僧,穿的相當破爛,手裏還拿著半塊油餅,像個臭要飯的。


    不過二人神光內斂,目光深邃,卻是與外表不符。


    劉鷹蕩混跡天機閣,眼力自是有的。


    “見過兩位高僧。”他急忙抱拳躬身。


    倆老僧很高興,欣然受了一禮。


    年紀大的想開口,誇其懂禮數。


    誰知劉鷹蕩迅速從懷中,掏出了黑驢蹄子。


    在二人愕然眼神中,舉起來,對著他們的腦袋,各砸三下!


    倆老僧都懵了!


    什麽路數?


    修道的這麽不講究了,見麵就打人?


    “你……”


    “兩位高僧來自波若寺,對不?”


    “不錯,可你……”


    “那就對了!晚輩沒認錯就好!”


    倆老僧甚是困惑。


    這是何意?


    波若寺招他惹他了,見麵就打?


    心中雖怒,卻也不得不思考,會不會門中出了敗類,把人家坑慘了,這才遷怒門派。


    會是誰呢?


    兩人最先想到的便是空虛。


    他那要命的講笑話能力,確實能把人逼瘋!


    想到此,兩人心生歉意。


    畢竟空虛那貨,在波若寺內,也是最討嫌的存在。


    “老僧了根,這位是我師弟了空,若有波若寺的混蛋,過來給你講笑話,還請……”


    “了根、了空?”


    劉鷹蕩表情怪異。


    “兩位高僧,不知你們,可認識青根、青空?”


    哈?!


    倆老僧的額頭,全部皺起來了!


    “怎麽,你見過他們?!”


    劉鷹蕩沒多想,立馬把前段時間,與青空等人的相遇過程,說了一遍。


    了根、了空聽了,麵色陰沉下來。


    “這麽說,你與他們,是朋友?”


    劉鷹蕩沒聽出,對方的語氣變了,眉飛色舞道:“對!我們倆很合得來,都是仙器愛好者!”


    了空皺著眉頭,用腳在地上寫了個字。


    “認識嗎?”


    劉鷹蕩低頭一看,笑道:“不就是個惡字嘛!”


    “千佛幻手!”


    了空低喝聲,身上浮出金芒。


    接著金芒向外伸展,凝出無數手臂。


    在劉鷹蕩傻眼的時候。


    耳刮子可就抽起來了!


    啪啪啪啪…


    無數手臂連綿不絕,耳光抽的脆聲,聽著就帶勁!


    半刻鍾後。


    劉鷹蕩的左右臉頰,腫成屁股形狀。


    “還認識這個字嗎?”了空問。


    “啊?”


    劉鷹蕩的嘴,夾在腫臉中間,張開後,很像坤坤。


    別說認出地上的字,現在的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阿彌陀佛。”了根讚道:“師弟自欲海中,又拉迴一人,當真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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