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臧駕著馬車,趕迴土屋,車廂內的綰兒,依舊憤憤不平。


    “刁民!簡直癡心妄想!竟敢把主意,打到旭陽君身上,我呸,想瞎他們的心!”


    傅臧從車轅處躍下,挑簾問:“看來,不管是郎中,還是神婆,都不願盡心救治,要不我去外麵,再尋個郎中來?”


    綰兒想了想,斷然搖頭。


    要是沒有傅臧坐鎮,她一個女子,可壓不住那些兵卒。


    “先等等吧,或許,旭陽君會有所好轉呢,畢竟隻是發燒昏厥罷了……”


    土屋內外的氣氛,很沉悶。


    盡管傅臧並沒有告訴兵卒,關於神明降咒的事。


    但上午的濃霧,還有兜兜轉轉走不出去,以及傅統領拎著的驢頭。


    種種跡象,無不表明他們陷入了一場困境。


    每個人的神經都繃了起來。


    這種詭異未知的恐懼,最是折磨著人。


    以致當天晚上,所有士卒全部抱著兵刃入睡。


    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便引起一片喧嘩。


    縱使傅臧盡力安撫,也有點力不從心。


    到了後半夜。


    一聲嘹亮驢吼,把所有人都驚動了。


    不用傅臧吩咐,士卒們便點燃了火把,土屋內外亮如白晝。


    可他們什麽也沒找到。


    待至天明。


    隊伍中,病倒了五個人。


    症狀與旭陽君一樣,全部發燒昏厥,口齒緊閉,無論如何推搡喊叫,都沒有反應。


    除此外,一種奇怪的症狀,也出現在別人身上。


    土屋內外咳嗽聲不斷,每個人的喉嚨,都像被什麽東西堵了似的,又癢又幹,喝再多的水也沒用。


    “咳咳,我們,咳咳,不能待在這兒。”


    傅臧鐵打的漢子,也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遍布愁雲。


    他縱使麵對千軍萬馬,也不會生出半點懼意。


    可麵對看不見,摸不到的妖邪之物,一身驚人武藝,卻沒有半點用處。


    綰兒的情況更加糟糕。


    她本就要照顧旭陽君,如今自己也咳的厲害,喉嚨疼的連吞咽唾沫都十分艱難。


    “咳咳,還是,還是得試一試。”


    傅臧的意思綰兒明白。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走出濃霧,去外麵尋找妙手郎中。


    但……


    真出得去麽?


    即便出去了,又去何處尋找郎中?


    傅臧從懷中,掏出張羊皮圖。


    他將其攤在地上,用手指著說道:“離開後,咳咳,繼續南下,十裏之地,有個村莊。”


    綰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伸手把地圖拿過來,揣入自己懷中。


    傅臧詫異看她。


    綰兒說不出話,隻是用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麵。


    危急存亡之刻,讓更有用的人留下,是最好的選擇。


    她一介宮女,手無縛雞之力,留在這兒毫無作用,護不了任何人,倒不如拚死一搏,哪怕成了炮灰。


    傅臧明白她的意思。


    歎口氣道:“馬匹已備好了。”


    ……


    籠罩赤融鎮的濃霧依舊沒有散。


    為防止不停的兜圈子,綰兒邊騎馬,邊打開麵粉袋,每過一段距離,就撒下少許,留作標記。


    視野受限,就連訓練有素的戰馬,也不敢放肆奔行。


    它對這種環境很在意,不停打著響鼻,唏律律的聲響,傳入霧中,換來窸窸窣窣的迴應。


    綰兒努力控製心神,爭取不受怪聲影響。


    一行人的生命,此刻全部壓在了她肩上。


    “堅持住,旭陽君。”


    “您一定要活下來。”


    “上天,也會庇佑您的。”


    綰兒開始祈求三尺之上的神明。


    說來也奇怪,這次她單獨上路,並沒有遇到什麽怪事,也沒有走迴頭路。


    眼前濃霧有了轉淡跡象,甚至連喉嚨也好了許多,不再痛了。


    綰兒大喜,暗忖天無絕人之路,當下輕夾馬腹,令其跑的再快一些。


    前方霧中,隱隱出現棵鬆樹身影。


    綰兒記得這裏。


    來赤融鎮的時候,曾路過這個地方。


    啊——呃——啊——呃——


    驢叫就在身側響了起來!


    綰兒震驚偏頭。


    就見一頭跑飛快的毛驢,風馳電掣般,自後方霧中追來!


    這家夥一身黑毛,四蹄雪白,邊叫喚,邊搖晃腦袋,呲著大牙衝她傻樂!


    綰兒遍體生寒,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不過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她可不想放棄。


    “你給我滾開!”


    信手將麵粉袋丟了過去。


    豈料那驢張開大嘴,對迎麵撲來的麵粉吹了口氣。


    霎時間。


    一袋麵粉退了迴來,連人帶馬,被糊了一身白!


    戰馬原先就被驢叫聲,攪得心煩意亂,如今眼睛被麵粉一糊,更是驚的邁蹄狂奔。


    誰知就在這節骨眼,它後蹄被絆了下。


    前衝之勢無法停止,不由自主整個淩空飛起,摔飛老遠!


    幸好綰兒身體輕盈,飛起後,與戰馬分開,才沒有被馬壓在身上。


    饒是如此,也摔的七葷八素,帶著的包袱頓時散開。


    碎銀、地圖、幹糧,以及三個水壺,全部落在地上。


    呃——啊——呃——


    毛驢樂壞了,支起上身,用倆前足拍巴掌。


    隨後迅速上前,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去啃綰兒的頭。


    不過在即將下嘴之際,它突然打個激靈,身軀猛的崩緊,死死看著前方不遠的鬆樹。


    樹下人影晃動,似乎是原本在那兒休息的人,被聲音所驚,過來查看。


    毛驢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估計它自己也很納悶,為啥平白無故,會怕幾個過路人。


    但這種對危險的天性警覺,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毛驢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調頭返迴,一溜煙迴了濃霧中。


    不一會兒。


    有腳步聲接近。


    也傳來了說話聲。


    “哎呀,師弟,若非聽見驢叫,我都忘記天上龍肉地下驢肉的美談了。”


    “別說了,師兄,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被摔的幾乎要散架的綰兒,聽見對話,艱難抬起頭。


    然後便見到了極為難忘的一幕。


    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出現在視野中。


    大的那個坦胸露懷,一個肩膀扛著鐵鍬,一個肩膀挑著血淋淋馬腿。


    小的那位背著個老和尚,懷中抱著黑貓。


    兩人皆生的麵目猙獰,滿是兇狠戾氣,一看就不是好人。


    唯獨老和尚麵容悲憫,像是有道高僧。


    綰兒本想唿救,但頭腦發昏,抑製不住困意。


    “咦,師弟,我撿到了銀元寶。”


    “你別動,是我先看見的,都是我的!”


    “嗬,師弟!有水壺!還有三個!這下可以解渴了!”


    此話一出,原本就要昏過去的綰兒,也不知從哪湧出了力量。


    她猛地起身,在大和尚吃驚目光中,奪過其中兩個半滿的水壺,然後使出全身力氣,狠狠丟了出去。


    做完這些,綰兒閉目暈厥,神色相當平靜。


    如此一來,哪怕就此死去,也無所謂了。


    “這娘們真小氣!”青根大怒:“連壺水也不想讓我們喝!”


    青空道:“不是還有一壺滿的麽?”


    “這麽點,哪夠咱們分的?”


    青根不斷的發牢騷,青空則蹲下身,開始數銀元寶。


    唯有黑貓半睜眸子,望著濃霧方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沒點狠活,也敢修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倔強的螃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倔強的螃蟹並收藏沒點狠活,也敢修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