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國吏部侍郎正準備就寢,房門卻被敲響。


    張侍郎疑惑,沒有立即去開門,但敲門的人顯然很有耐心。


    敲了三次之後,張侍郎一怔。


    這是他和好友的暗號,除了他們兩人再沒有第三人知曉。


    飛快的過去把門打開,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將外麵的人拉進屋裏。


    “你怎麽來了?”


    來人掀開鬥篷的帽子,笑盈盈的道:“我迴來了,你不開心嗎?”


    張侍郎扶額道:“開心是開心,可是你不是去青桑了嗎,怎麽突然迴來了?”


    好友淩宇本來也是梁國人,可是他覺得梁國的發展空間不大,做謀士不是什麽好出路,於是就跑去青桑了。


    別說什麽叛國不叛國的,亂世哪有什麽家國的念頭,誰有發展潛力就投靠誰唄!


    這年頭,實力才是硬道理!


    他雖然想要好友留下來在梁國一起發展,奈何好友不看好梁國,於是跑去了青桑,他隻能成全。


    前不久好友不是才傳信迴來說挺好的嗎,怎麽突然悄無聲息的就迴來了?


    莫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你……你莫不是在青桑犯事兒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好友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那就是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天才,不允許別人說他的計策不好。


    難不成是跟人意見不合把人弄死了?


    蘇殷一個爆栗敲在張侍郎腦袋上:“想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


    你是!


    張侍郎摸著額頭,想了想還是不敢說出口:“不……不是。那你怎麽突然迴來了?”


    蘇殷沒迴答,轉而突兀換了個話題:“幫我重新弄個身份。”


    “你想幹嘛?”張侍郎揉了揉額頭,瞥了好友一眼,滿臉疑惑。


    “嗯……”蘇殷沉吟,然後一臉認真嚴肅的道:“為梁國效力,攻打青桑。”


    “咳……咳咳咳……”張侍郎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轉頭不可置信的盯著好友:“你說啥?”


    至於嘛,蘇殷翻了個白眼:“你沒聽錯。”


    “不是,”張侍郎想不通,好友突然迴來還說要攻打青桑,“為什麽呀?”


    張侍郎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好友是一定犯事兒了,而且事兒還不小,不然不至於迴來啊!


    “不為什麽,你快幫我弄身份就好了。”


    張侍郎盯著好友,想從好友的神情中肯定猜測,可是好友一點破綻都沒有,讓他搖擺不定。


    至於弄新身份嘛,小事,不值得關心。


    好友在青桑已經有點兒名氣了,確實不好再用以前的名字。


    “那……名字改嗎?”


    “改!”


    “改成什麽?”


    蘇殷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硯台,淡淡的道:“祁硯。”


    “怎麽聽著怪怪的。”張侍郎嘀咕。


    蘇殷看了張侍郎一眼,不耐煩的道:“話怎麽這麽多,趕緊辦事兒去。”


    “哦!”張侍郎利落的起身跑了,開門時突然反應過來,這好像是我的房間來著:“那你今晚睡哪兒啊?”


    蘇殷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這兒。”


    張侍郎想說這是我的房間,對上好友威脅的眼神他不敢開口了。


    “那……那我去書房?”


    張侍郎指了指書房的方向,看見好友默默的點了點頭,他還想掙紮一下:“其實……床挺大的,兩個人也睡的下……”


    “是嗎?”


    蘇殷笑眯眯的道:“你確定?”


    “額……”張侍郎縮了縮脖子:“我覺得這床還是太小……我還是去書房吧!”


    說完麻溜兒跑了,給隨從吩咐了幾句,就一個人委委屈屈的去書房睡了。


    蘇殷和衣躺下,匆忙的路途讓他有些勞累,沒一會兒就睡下了。


    夢裏他見證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淩宇那精彩又淒慘的一生。


    說精彩,淩宇憑借一個農家子的身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成為穎州有名的名士,再從一個名士,成為青桑國的相國,可謂精彩至極。


    說淒慘,淩宇年輕時曾因青桑國王寵愛貴妃懈怠朝政上書廢貴妃,後來國王敵不過大臣們的聯名上書,無奈廢了貴妃。


    貴妃被廢後憂思成疾,生下三皇子便去世了。


    國王因貴妃的離世對三皇子非常寵愛,對淩宇就不再那麽言聽計從起來。


    三皇子便是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子,受上天厚愛,氣運加身,最終君臨天下統一六國。


    統一六國後三皇子並不滿足,他還想繼續遠征。


    但是淩宇並不讚成三皇子激進的行為,他認為青桑統一天下最先做的是修生養息,而不是急於擴張領土。


    不過,三皇子並沒有聽他的建議,反而認為他別有居心。


    淩宇作為一個標準的炮灰,自然而然的被主角給清掃了。


    不過中年便被主角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降職,最後更是以叛國罪誅殺,但其實淩宇根本沒有叛國的想法,可以說是非常冤了。


    蘇殷無法阻止主角的成長,再加上淩宇已經上書,貴妃也已經被廢,總不可能自打嘴巴讓人再做貴妃吧!


    這不是緩和矛盾,這就是自尋死路。


    貴妃再次得勢還能有你的好?


    要知道,自古以來枕頭風的威力就不可小覷。


    所以蘇殷來了之後幹脆卷鋪蓋走人,我不陪你玩兒了,拜拜了您嘞!


    不過走之前蘇殷也不是完全沒有收尾,他處理了自己消失的合理性,讓自己成功喪生在火海中,金蟬脫殼。


    主角成長起來那已經是十幾年後的事兒了,他準備給梁國披上戰甲,劍指青桑國都。


    蘇殷一迴來就直奔淩宇的好友張相柳,張相柳跟淩宇是同鄉,自小一塊兒長大,一塊兒出名,一塊兒離開穎州闖蕩,後來在梁國謀了個一官半職安頓下來。


    兩人的關係非常親近,甚至可以說是此生摯友,青桑攻破梁國國都時,淩宇頂著壓力任用張相柳為自己的副手,淩宇死後張相柳也隨之而去,而那時他已經受到了國君的賞識。


    這兩人完全踐行了當初的諾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張相柳一生都不負淩宇,淩宇也未辜負張相柳。


    蘇殷一個人也可以解決所有的事,但是他還是來找了張相柳。


    如果朋友什麽都不麻煩你,那還算什麽朋友呢?


    天微微亮,張府的下人們就開始起來幹活了,蘇殷聽到了聲音,但他感覺昏昏沉沉的,便沒有起。


    張侍郎推開門,讓隨從等在屋外,他則輕輕的靠近蘇殷。


    “小宇。”


    蘇殷迷迷糊糊的半睜著眼睛:“嗯?”


    費力的揉了揉眼睛,蘇殷掙紮著坐起來:“你幹嘛?”


    “換衣服。”張侍郎指了指掛著的朝服,推了推又要睡著的蘇殷。


    “別睡了,起來出去溜一圈兒。”


    “嗯,”蘇殷翻了個身,抱著被子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再睡一個時辰。”


    張侍郎歎了口氣,沒說什麽。


    小宇不知道怎麽迴事從小就愛睡覺,大概除了讀書就是在睡覺吧!


    匆匆換了常服,張侍郎對從小跟著的隨從吩咐讓他過一個時辰去叫醒蘇殷,然後就騎著馬上朝去了。


    隨從是張家的家生子,跟張相柳是從小長大的,自然認識主人的好友,於是在短時間的詫異後毫不猶豫的接下了任務。


    “淩先生?”


    隨從張六推了推睡的不知今夕何夕的蘇殷,蘇殷迷迷瞪瞪的抱著被子坐起來,看了一眼張六終於慢騰騰的揉著腦袋起來了。


    “小六兒啊!”蘇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惹得小六也突然有點想打哈欠睡覺。


    忍住了打哈欠的想法,張六又推了推蘇殷道:“淩先生,再晚就不容易出去了。”


    蘇殷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的道:“有什麽大不了?”


    伸了個懶腰,蘇殷起身,張六連忙把水盆端過來伺候著蘇殷洗漱。


    “對了,”蘇殷突然嚴肅的轉頭看著張六道:“以後要叫祁先生,別叫錯了。”


    張六眨了眨眼睛,疑惑不已:“為什麽?”


    蘇殷照著張六的額頭給了他一記爆栗:“哪那麽多為什麽?跟你家少爺一個德性。”


    張六捂著額頭不說話了,淩……祁先生脾氣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看蘇殷洗漱完了,張六控製不住好奇,問道:“您怎麽突然迴來了?”


    蘇殷瞥了他一眼,神秘的一笑,然後伸出手指抵住嘴唇“噓”了一聲:“秘密。”


    “哦!”張六半知半懂的點頭,他雖然不知道淩先生……祁先生為什麽突然迴來,但是祁先生迴來了少爺會很開心,這樣就會給他更多的打賞,這樣一來他就能娶外院的青青姑娘了。


    嘿嘿!


    蘇殷看張六一臉傻笑,忍不住逗弄他一番:“小六兒想到什麽了,這麽開心?”


    “沒什麽呀!”張六利索的收好東西,朝蘇殷咧嘴一笑,然後蹦蹦跳跳的出門了。


    蘇殷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在外麵倒水的張六突然覺得後背發涼,驚疑不定的抬頭看了看周圍,然後又搖搖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下午張相柳下朝去了一家常去的酒館,酒館的老板顯然對他很熟悉,輕車熟路的領著他去了一個靠邊安靜些的位子。


    “多謝老板為我留座兒。”張相柳給了老板幾顆碎銀。


    “哎喲,這當什麽事兒,侍郎能來我這小酒館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留個座兒算得什麽?”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老板還是手疾眼快的接過了碎銀,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疊聲兒說著好話就退出去了。


    張相柳來這兒是有講究的,他已經和蘇殷約好,在這裏給天下人演一場戲。


    一場,開啟蘇殷在梁國的政治戲。


    別問他們什麽時候約好的,有些時候一個眼神就夠了,根本不需要多餘的廢話。


    酒喝到一半兒,他要等的人來了。


    蘇殷穿著一身藍色的衣裳,扇著扇子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進了小酒館,就好像他不是來喝酒而是來會友。


    事實上,他確實是來會友的,隻是別人不知道罷了。


    至於穿藍衣,不是他不想穿紅,而且這個時代還染不出純淨的紅來,斑雜不堪的紅色他不愛。


    於是退而求其次,選了素雅又不失風度的藍色。


    酒館吵雜的聲音靜了片刻,蘇殷微微彎腰以示歉意,徑直朝張相柳那兒去了。


    “兄台,此處,可有人?”


    張相柳勾唇,放下酒杯道:“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有,那人久候未來,可見不是個守信之人。”


    一把收起扇子俯身:“無,那兄台便是一人飲酒,豈不寂寥?”


    張相柳玩味,眼神一轉道:“如何得知,那人久候未來?說不準,是時辰未至?”


    蘇殷毫不客氣的坐下,拿起一個酒杯把玩。


    “那侍郎可真是不懂待客之道。”


    張相柳臉上的輕視減少,哈哈大笑拍著桌子道:“好生牙尖嘴利,倒是有幾分才華。”


    “過獎,不敵侍郎當年一力戰十儒,天下皆知。”


    從他踏進酒館就密切關注的客人們瞬間燃爆了激情,給蘇殷鼓起掌來。


    張相柳當年踏入政治就是因為他憑借口才硬生生駁倒了當時有名的十位老儒生,被貴人欣賞舉薦入仕。


    此後更是平步青雲,一步步成為天子近臣。


    “好!”


    “好!好口才!”


    “不知名士出自何處?”


    蘇殷拱手迴禮道:“穎州,祁硯祁東陽。”


    “原來是祁先生,久仰大名。”


    雖然他們並沒有聽說過祁硯這個名字,不過不妨礙他們的吹捧。


    張相柳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經過這一番話,再加上他這個算天子近臣的侍郎,祁硯的這個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然後他再順理成章的與祁硯相交,因欣賞才華將之舉薦給國君,一切都那麽合理。


    別以為這事兒是不是太簡單了,這在這個時代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名士是這個時代的代名詞,所有普通人想入仕都要先成為名士,聞名天下。


    聞名天下靠的是什麽?


    才華?顏值?不不不,這些都是小問題,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張利索的嘴,能把人說死最好。


    普通人想入仕隻能通過揚名這樣的方式,否則一輩子都隻能碌碌無為。


    而如今的官場幾乎由貴族承包,普通人想入仕,隻能由官員推薦,還得讓國君看中,否則還是給人跑腿的命。


    揚名,是入仕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同時也是最快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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