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麽呢?可要父皇幫你啊?”


    蘇殷笑吟吟的出現在二皇子身後,不知為何,明明語氣不包含一點怒氣,二皇子卻有些害怕。


    “父……父皇……兒臣今日……”


    “嗯?”蘇殷歪了歪頭,故作不解的望著小兒子道:“今日怎麽了?”


    二皇子慌亂的搖搖頭,什麽話都不敢說。


    蘇殷看著小花貓一樣的二皇子,歎了口氣蹲下身幫他擦了擦,輕聲道:“且罷了,迴你的宮中去吧!”


    “父皇!”二皇子拽住父皇的衣擺,要哭不哭的撇著嘴。


    他知道他犯錯了,可是他沒想到父皇會那麽生氣。


    蘇殷有些惱怒,壓了壓怒氣,蘇殷轉過身道:“身上髒了,去洗洗。”


    “兒臣……”


    “去吧!”輕輕掰開二皇子的小手,蘇殷轉身走了。


    修羅段言看了看兩人,無奈的跟在蘇殷後麵一同迴宮。


    “父皇……”


    大總管帶著人過來,行禮道:“殿下,是否迴寢宮洗漱?”


    二皇子抹了抹眼睛,撇著嘴問大總管:“父皇是不是生橋兒的氣了?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橋兒了?”


    “哎喲!”大總管把二皇子抱起來,心疼不已的哄道:“殿下不要這麽想,陛下一直是最疼殿下的,怎麽會不喜歡殿下呢?”


    “可是……可是父皇不理橋兒。”


    二皇子勾住大總管的脖子,抽泣道。


    這時他終於知道害怕了,他怕父皇再也不管他,再也不疼他了。


    “殿下以後乖乖的,聽陛下的話,陛下自然就不生氣了,這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真的嗎?”


    大總管慈祥的笑了笑,拍了拍二皇子的背,穩穩的踏上台階。


    “當然了。陛下啊,是最疼殿下不過的了。”


    ……


    ……


    “阿殷,你生氣了?”


    修羅段言追上悶著頭一路向前的蘇殷。


    蘇殷停住腳步,望著修羅段言不說話,意思表達的很明顯。


    我就是生氣了,還不讓人生氣是怎麽的?


    “孩子嘛,調皮一點也能理解。”修羅段言瞅了蘇殷一眼,斟酌著用詞。


    “你看伏林和辟林,他倆小時候不是也讓你操碎了心嗎?所以說,這養孩子呀,就沒有容易的。”


    蘇殷抬起頭看著修羅段言,笑了笑道:“是啊!”


    伏林和辟林,出生便開始逃亡的孩子。


    這一切到底是他的錯,還是陸吾的錯,或是……天下的錯。


    稚子何辜……


    “阿殷……”


    修羅段言喊了一聲,他知道阿殷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可是以前的事就不能讓它過去嗎?


    蘇殷迴頭,然後轉身繼續往宮殿的方向走。


    “你先迴將軍府,明日……明日我會去上朝,你記得駁迴李相。”


    過不去!


    那些痛苦的、恐懼的、絕望的……無法忘卻的迴憶,他過不去。


    塗山一族七千餘生靈,他腦海中的屍山血海,不是一句過去就能忘卻的。


    修羅是為他好,他知道,可是他做不到。


    他曾經也以為能夠放下仇恨,可是陸吾揭開了所有血淋淋的傷疤,讓他再也無法原諒。


    他至今都記得,姑姑渾身浴血的倒在塗山的土地上,他記得姑姑臨死前讓他永遠不要迴塗山。


    他記得兄長舍身相護的眼神,記得族人的誓死守護……


    塗山……


    ……


    ……


    “阿殷,你又偷懶。”


    兄長蘇誨彈了彈蘇殷的腦門兒,語氣說不出的寵溺。


    “兄長胡說,阿殷才沒有偷懶。是娘親說想喝釀泉的酒,阿殷才來的。”


    蘇殷說的有模有樣,可蘇誨可是蘇殷的親兄長,才不會信他的鬼話。


    “你既是來取釀泉……那釀泉呢?”


    蘇殷尷尬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笑嘻嘻的拉住兄長的手臂。


    “阿殷忘記了,兄長不要跟父王說。”


    見兄長沒反應,蘇殷急了,拉住兄長的手臂不放盯著兄長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眨眨眼:“阿殷知道錯了,兄長不要告訴父王,父王會關阿殷禁閉的。”


    蘇誨被弟弟纏的沒辦法,無奈道:“你既知道父王要罰你,為何偷偷溜出來,就不怕遇到外麵的人?”


    “有結界呢,怎麽會遇到外麵的人?”蘇殷睜大眼,滿臉無辜。


    蘇誨歎了口氣,揉揉弟弟的小腦袋道:“話是這麽說,就怕你自己出去。”


    “才不會。”蘇殷反駁了兄長,嬉皮笑臉的拉著兄長往迴走。


    “好啦好啦,咱們迴去吧!”


    蘇誨敲了敲弟弟的頭,看著弟弟身上的白衣無奈道:“你呀你……莫要再穿白衣了,父王要生氣的。”


    “為何?白衣不好看嗎?”


    “哪裏好看?”


    蘇誨瞪了眼弟弟,歎氣道:“你喜歡偷偷穿就是,別被父王看見。”


    阿殷不知怎麽迴事,偏偏喜愛一身白衣,可白衣一向不被狐狸喜歡,太影響狐族的判斷了。


    “知道了。”


    “你莫要說知道了,要記住。兄長是怎麽跟你說的,上迴父王因為何事罰你你又不記得了?”


    “好啦,我記住啦!”


    ……


    ……


    “陛下?”


    蘇殷迴過神,看是李相,不禁扶額道:“愛卿想說什麽?”


    李相張了張嘴,最後又無奈的閉嘴,拱了拱手道:“陛下應當……應當為二皇子再請一位先生了。”


    他聽說昨日二皇子逃課把陛下氣的不清,可見二皇子是個頑劣的。


    “李相此言何意?”


    一年輕官員不知何時站了出來,麵容讓群臣都很眼熟。


    李相看著這個年輕人方知自己失言了,二皇子的先生也是朝堂上許多官員的老師,他這句話得罪了不少人。


    給二皇子換先生,言下之意不就是說當前的先生不好嗎?


    失言失言,一時衝動竟是失言了。


    “老夫一時失言,絕無其他意思。”


    年輕官員漲紅了臉,最後悻悻然閉嘴退了迴去,隻是終究心有不甘。


    老師德高望重不慕名利,若不是陛下原是老師的弟子,老師如何會去教導二皇子一個孩子。


    李相公說話太刻薄。


    李相不知不覺間就被按上了一個刻薄的帽子。


    李相告了罪,退迴了自己的位置。


    陛下先前發呆,不理會他,如今倒是來興致了。


    看著吃癟的李相,蘇殷隱晦的笑了笑,輕咳一聲道:“二皇子的先生是朕的老師,二皇子頑劣是朕之過。老師年邁,精力不濟,二皇子又正是貓嫌狗憎的年紀,如何管得住。”


    皇帝能說自己的兒子貓嫌狗憎,做臣子的卻不能符合。


    “二皇子年幼,頑皮些才像那個年紀的。若是小小年紀如探花郎這般沉穩,才叫人擔憂呢!”


    一個老大人開口拿探花郎打趣,一是打破尷尬,二也是想給那個沉穩可靠的探花郎一個機會。


    不知探花郎父母是如何教的,好好的一個剛及冠的少年郎說話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老大爺。


    探花郎木著臉寵辱不驚,確實是沉穩。


    蘇殷點了點頭,笑道:“愛卿說的是。隻是孩子犯錯也不可不罰,朕已經讓二皇子抄十遍《資治通鑒》以示懲罰了。”


    華原郡王看了看左右,上前一步擔憂的道:“是否過重了?”


    一個筆都拿不穩的孩童,抄一遍《資治通鑒》就已是困難,十遍要何時才能抄完?


    便是抄完了,那手還能拿得起碗嗎?


    重臣也被陛下的話驚到了,不敢相信陛下居然懲罰的如此重。


    平時二皇子犯錯,陛下不都是意思意思隨便懲罰一下,這一次是怎麽了?


    武勳楊平和拐了拐高將軍,歪著頭悄悄問道:“陛下這是氣得狠了?”


    就陛下平時那個寶貝勁兒,怎麽舍得下那麽重的懲罰?


    修羅瞥了一眼滿臉八卦的楊平和,給了他一個斜視的眼神,沒說話。


    “高將軍昨日不是在宮中嗎?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啊?二皇子到底是犯了何錯,讓陛下如此生氣?”


    楊平和不死心,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往外冒。


    修羅段言轉頭看著楊平和,楊平和咧開嘴笑了笑,修羅段言忍無可忍的道:“能不能閉嘴?你很吵。”


    楊平和嘴角一下子垮了下來,撇了撇嘴哼道:“高將軍忒沒趣兒。不八卦的人生,有什麽意義?”


    修羅段言道:“京中的勳貴都如侯爺一般無所事事嗎?”


    “沒有的事。”楊平和警惕的盯著修羅段言,連忙否定道:“也隻我沒出息才無事可做,京中有出息的勳貴子弟多著呢!”


    “侯爺既然無事可做才愛討論些沒用的東西,不如在下提議讓陛下給侯爺一點事兒做?”


    “不不不,”楊平和連忙擺手,他對自己現在的日子滿意極了,不想去找事。


    修羅段言冷著臉:“既然侯爺有事做,能不能莫要再盯著別人家的家事?”


    別以為他不知道王家大娘子為他尋死覓活的消息楊平和參了一腳,不然不可能才一天就鬧的滿城風雨。


    楊平和幹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哎喲,高將軍幼女是不是要到百日了?百日宴可不能忘了在下,在下是必定要去的。”


    修羅段言不想理這位勳貴,隻想找個東西堵住自己的耳朵。


    真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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