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迴去了木城,趙遠芳每每上朝看見空出來的位置,就很不習慣。


    大臣們卻對比樂見其成,蘇季迴明擺著是常賢君的人,她走了她們也能鬆口氣。


    畢竟蘇季迴在,她們就有一種時時刻刻被常賢君盯著的錯覺。


    “北方動作頻頻,恐是……”兵部尚書斟酌著開口,北方一向是榮國的大患,榮國上下對這個話題都很敏感。


    宣政殿內閣,六部尚書、元將軍和三位閣輔坐著,上方坐著趙遠芳和蘇殷。


    林首輔經過上次的事件收斂了許多,知道新帝不是那麽好掌握的,朝中常賢君的鷹犬不少,新帝的背後又站著常賢君。


    兵部尚書最近也不針對常賢君了,倒不是她脾氣突然變好了,而是她在經過一次與蘇季迴推心置腹的交談後,想明白了一些。


    兩位副閣老本身是安分的性子,分得清好賴。


    她們對常賢君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雖然之前對先帝力排眾議冊封常賢君讓她們有些不滿,但是冊封之後她們就沒有什麽好想的了。


    畢竟兵部尚書那樣的人還是少數,識時務的人總是多一些。


    比如戶部侍郎蘇季迴,再比如刑部尚書高濤濤。


    禮部尚書在這種議事會議中總是作為陪襯比較多一些,禮部最是清貴,但是也沒有實權。


    禮部尚書通常由皇室或外戚擔任,沒人敢惹,也沒人會在乎。


    “北方……”元將軍從兵部尚書提到北方就開始激動,她看著蘇殷的眼神仿佛看著知己。


    “北方的事先放放,現在重要的是賑災。”吏部尚書皺皺眉說道。


    元將軍忽然轉過頭瞪了她一眼,然後冷哼一聲道:“什麽叫先放放?北方之事事無大小,哪裏有先放放的道理?”


    吏部尚書不樂意了,她本來就不喜歡這一群武官,哪怕元將軍功績卓然,她也不太看得起她。


    “難道賑災不重要嗎?”


    元將軍臉一沉道:“在下哪裏說賑災不重要了?尚書大人不要冤枉人。”


    “什麽叫冤枉人,你……”


    蘇殷本來冷眼看著她們爭吵,但是看到話題越來越偏,蘇殷忍不住了,突然打斷道:“夠了,沒意義的話就別說。”


    吵著吵著就偏離話題了,接下來的話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無非就是胡攪蠻纏。


    元將軍瞥了一眼依舊憤憤不平的吏部尚書,拱手道:“臣有罪。”


    “無妨。”趙遠芳看了看兩人擺手道。


    “好了,賑災一事就按林相說的做。營兵之事……”趙遠芳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是該改改了。不過此事急不來,諸位先下去商量商量,拿一個章程出來,時間長短不重要,穩一些也好。”


    “是。”重臣們拱手道。


    蘇殷敲敲麵前的矮桌道:“接下來,關於北方……諸位有何見解?”


    這是常賢君第三次提起北方,她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眾位大臣麵麵相覷。


    等了片刻還是沒人說話,蘇殷皺著眉道:“怎麽?都沒有什麽見解嗎?”


    看了一圈,林首輔硬著頭皮道:“這……北方戰事……臣等……臣等……”


    林首輔將視線投向元將軍,結結巴巴的開口。


    “元將軍……可有何見解?”


    元將軍老神在在的端坐著,不理會林首輔的眼神。


    林首輔尷尬的笑笑,低頭道:“臣有罪。”


    蘇殷冷冷的看著林首輔,然後朝元將軍揚了揚臉。


    元將軍輕咳一聲道:“臣以為,隻要糧草足夠多,北方不足為慮。”


    “何以見得?”趙遠芳道。


    她知道最近常賢君常常召見元將軍,但是她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麽,神神秘秘的樣子。


    但是應該是關於北方的。


    常賢君對北方有很大的敵意,所以對北方開戰是避無可避。


    說到糧草,趙遠芳想起來一句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八個字說明後勤補給對於一場戰爭的作用也是很大,因為小型戰爭可能需要牽扯的人數是幾萬,國家可以輕鬆地解決他們的補給問題,但還有很多的大型戰爭發生,這些戰爭中一般需要參戰的人馬達到上百萬,他們一般都是要遠赴他鄉作戰,要給他們提供充足的後勤補給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糧草,糧草……


    趙遠芳想到糧草就忍不住歎氣。


    雖然元將軍說隻要糧草到位,北方不足為慮。


    元將軍為人謹慎,沒有足夠的把握不會說那樣的話。


    所以如果糧草真的到位的話,北方真的是不足為慮。


    可是榮國就算能為這一次戰爭提供足夠的糧草,朝臣們同意嗎?


    這才是最大的難題。


    “北方天氣惡劣,北方戎族驍勇善戰在北方一向處於統治地位。但是,她們卻有最大的劣勢——團隊作戰能力太差。沒有好的兵法陣法,她們不過是一群散兵遊勇,不足為慮。但是她們又是馬背上的長大的,騎兵不用在下說,在座的各位也明白。榮國兵力……雖說士兵多,但是大部分沒什麽戰力。而是榮國,兵部占八成。”


    元將軍看了看臉色凝重的眾人,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接著道:“榮國的優勢在於糧草充足,北方不適宜種植所以食欲缺乏,她們打不起長遠戰爭。若是糧草足夠,臣等保證,戎族甚至整個北方遊牧民族都不足為慮。她們,越不過新城的城牆。隻能永遠龜縮在草原深處。”


    趙遠芳盯著元將軍,笑著道:“來人,取堪輿圖來。”


    “元將軍,請。”


    ………………………………………………


    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怡紅快綠”匾額。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沁芳溪在這裏匯合流出,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對岸。


    隻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麵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裏麵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院子西麵,幾根長的竹竿架上,爬滿了花藤,稠密的綠葉襯著紫紅色的花朵,又嬌嫩,又鮮豔,遠遠望去,好像一匹美麗的彩緞。


    這時看見一位麵容姣好的男子坐在小亭子的石桌旁,挺直背脊低頭細嗅杯子裏的清茶。


    清風吹過竹林,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端的是美景美人,相映成趣。


    “阿殷。”來人愣愣的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輕輕的開口道。


    那人抬起頭,微笑。


    “修羅,過來坐。”


    蘇殷放下茶杯,拿起茶壺給擺在對麵的杯子斟了一杯茶。


    茶香嫋嫋,餘韻不斷。


    修羅笑著端起茶杯,嗅了一口沒有喝,放下杯子道:“北方之事定了?”


    “嗯。”蘇殷雙手撐在石桌上,托腮道:“快了。”


    “嗯?”修羅段言抬眼,不知道阿殷說的快了是什麽意思,是說北方戰事快了呢,還是迴去快了。


    這時一片青綠的竹葉落下,正好落在修羅段言的杯子裏。


    修羅段言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真好啊!”


    蘇殷指尖略過修羅段言的茶杯,笑眯眯的問道:“什麽味道?”


    “唔……茶的味道。”修羅段言盯著杯子,眼神暗了暗。


    “好喝嗎?”蘇殷眨了眨眼,眼波流轉。


    “唔……要不要常常?”


    蘇殷收迴手,垂下眼眸道:“哦!不要!”


    拒絕的很幹脆利落,也很絕情。


    修羅段言站起來俯下身抓住蘇殷的手腕,另一隻手撐在石桌上,湊進蘇殷的臉。


    蘇殷身子後仰,盯著修羅段言越來越近的臉,最後實在避無可避,隻好仰起臉直視修羅段言。


    修羅段言輕輕朝蘇殷臉上唿氣,然後抬眼盯著蘇殷的眼睛,一眨不眨。


    “阿殷……”


    蘇殷抿了抿嘴,閉上眼睛。


    ………………………………


    這一日,朝堂震動。


    不是大臣們不淡定,而是這個消息直接把她們驚住了。


    雖然說常賢君這人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但是這一次也太……


    兵部尚書氣唿唿的瞪大眼,但是她沒有再去盯著常賢君不放,而是怒視著對麵眼觀鼻鼻觀心站著的元將軍。


    元將軍低著腦袋,不敢去直視慘淡的人生。


    大臣們的眼神恨不得直接燒死她。


    對於勸說常賢君這件事,她們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但是……但是!元將軍,她們就不客氣了。


    畢竟這次事件的主角,是元將軍的獨子。


    “元將軍,您怎麽說?”


    “這……”元將軍扯了扯嘴角,看了看上麵一臉淡然仿佛不是他挑起來的事兒的常賢君。


    “犬子的武藝和領兵能力,臣還是很認可的。”


    她兒子,最近不知道是吃什麽了,反正能把她直接揍趴下,還是手下留情的那種。


    至於對於戰場上陣法的應用,元將軍眼角跳了跳,她已經不想說什麽了。


    “認可?”兵部尚書嗬嗬兩聲,她深吸一口氣指著元將軍,然後再次吸了兩口氣才開口道:“胡鬧!領兵可是兒戲?這是認可不認可的事嗎,這是關乎整個榮國上下幾百萬百姓的事。讓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男子去領兵?您莫不是瘋魔了吧?”


    元將軍懵逼的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無辜的開口道:“尚書大人,您指著在下罵什麽?跟在下有什麽關係?”


    蘇殷看了看元將軍,又看了看仍然氣憤難當的兵部尚書,將臉轉向另一處。


    元將軍看到常賢君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張了張嘴,然後憋屈的瞪了一眼趙遠芳。


    趙遠芳:“……”你們不要欺負老實人哦!


    蘇殷終於良心上過不去了,輕咳一聲道:“尚書大人,您且……”


    看了看低著頭一副小媳婦兒樣的修羅段言,蘇殷尷尬的笑了兩聲道:“男子帶兵雖說聞所未聞,但是也未嚐不可啊!”


    修羅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那裏有什麽大寶貝。


    兵部尚書冷哼:“戰場可不是兒戲……他……他如何能勝任。”


    “為何不行?”


    “他可熟讀兵法嗎?可懂作戰嗎?可能以一敵百嗎?”


    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出來,兵部尚書恨恨的看著……一臉無辜的元將軍。


    元將軍嗬嗬笑道:“尚書大人,犬子自幼熟讀兵書,兵法……唉,說來慚愧,在下不及也。”


    兵部尚書臉一僵,然後繼續道:“好吧,就算兵書兵法都難不倒元公子,元公子可能以一敵百嗎?”


    修羅段言抬起頭,委屈的看著蘇殷。


    蘇殷移開視線,扶額歎息,對趙遠芳道:“陛下不如一試?”


    “也可。”趙遠芳笑嗬嗬的看著幾人,然後對武將們和站在殿下的內侍示意了一番。


    大臣們迅速讓出了一塊空地,看著元將軍的表情非常不善。


    元將軍摸了摸自己的臉,若無其事的左右看了看,假裝看不見眾人的眼神。


    “元公子,請賜教。”來人是個年輕的小將軍,年紀看起來不大,但是能站在大殿裏,就說明她是個五品以上的官員。


    修羅段言上下大量了來人一番,笑著道:“小將軍,請。”


    小將軍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然後拱手道:“元公子先請。”


    修羅段言一挑眉,不再跟她客氣。


    一息過後,小將軍躺下地上,揉著自己的腰呲牙,臉色漲紅。


    過了一會兒,小將軍撐著爬起來,低下頭道:“元公子厲害,在下認輸。”


    修羅段言拱拱手道:“承讓。”


    小將軍紅著臉退到人群裏。


    蘇殷笑眯眯的看著,然後道:“繼續。”


    沉默了一會兒,一位年長一些的將軍看了看元將軍,站出去朝修羅段言道:“賢侄下手輕些,可否?”


    修羅段言彎腰行禮道:“不敢。”


    ……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甚至還有死勁兒揉眼睛的,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在做夢。


    兵部尚書眼睜睜的看著瘦弱的小公子將滿殿的武將們按在地上摩擦。


    “臣,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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