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玄,這玉笛你可喜歡?”


    “方天玉?”


    “你可喜歡?”


    “這……太貴重了。”


    “你若喜歡,便是它最大的價值了。”


    ……


    蘇殷怔怔的看著手機染血的長劍,不知為何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蘇殷的麵前是兩名女子的屍體,傷痕遍布。


    但是即便到了最後一刻,高大的女子依然將瘦弱的女子護在身下。


    晉王沒有束手就擒,也許是為了堅持她那可笑的尊嚴,也許僅僅隻是為了一個明確結局。


    “你不懂,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妖啊,怎麽會明白我們生存的艱難和痛苦。我隻是想要放肆的活一迴罷了,隻是想要不那麽小心翼翼而已……”那人笑的灑脫,隻是眼裏的絕望,讓人無法忽略。


    “你不該來。”蘇殷歎息。


    那人隻是笑,站在了高大女子的身前,盯著蘇殷。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可是我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自由,是任何人都無法割舍的誘惑。


    她,也不例外。


    “是誰?”


    那人笑著,一臉挑釁的道:“你們自己去查啊,深淵之主不是一手遮天嗎?”


    蘇殷凝視著她,然後道:“好,那你……”上路吧!


    那人退後一步,看了看身後的人。


    “能不能……”


    蘇殷抬眼,眼底一片冷漠:“不能。”


    “嗬!罷了。”


    那人自嘲的笑笑,迎上了蘇殷手中的利劍。


    ……


    “賢君?”


    蘇殷迴過神,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相擁的兩個人。


    “走吧!”


    蘇殷轉過身,苦笑一聲,腦中混亂一片不知在想些什麽。


    黑衣女子紛紛轉身跟在蘇殷背後,明明二十多個人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為首的黑衣女子迴過頭看了一眼,突然道:“賢君……”


    蘇殷迴頭,瞥了一眼屍體道:“運迴王城,厚葬。”


    ……


    九月末,晉王暴病而亡,王城俱哀。


    “最近的雨,略微有些多了。”


    老人看著浩浩蕩蕩遠去的棺木,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長歎一口氣。


    “爺爺,下雨不好嗎?”


    老人揉了揉小少年的腦袋,低低的道:“沒什麽不好,隻是苦了天下人。”


    小少年歪了歪腦袋道:“爺爺,人家都說常賢君是妖妃呢?是不是真的呀?”


    “你要問的不是爺爺,要相信的也不是世人,而是你自己。”


    “可是孫兒不知道呢!”


    “你會知道的,不過不是現在。”


    老人望著皇宮的方向,那裏有些無數的人,也有些無數的鬼,有人扶搖直上,有人無辜枉死。


    可,那又如何。


    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人為了那少有的扶搖直上的可能,對那個地方趨之若鶩。


    “那是什麽時候?”


    老人笑了笑,拉著小少年的手向城外走去。


    “等你有自己的判斷的時候。那時候,你就會知道那位是好還是壞了。”


    蒼老的聲音隨風聲消散,漸漸的消失在細雨綿綿裏。


    “在那之前,什麽都不要信。”


    ……


    “陛下,南江大澇,百姓居無定所……”


    女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神情有些恍惚。


    “陛下,陛下?”


    首輔說了半天發現女皇沒有反應,喊了幾聲。


    “朕知道了,愛卿遞個折子上來,朕再看看。先命附近的城鎮開倉賑濟流民,具體的賑災事宜再商量商量。”


    “是。”首輔拱手道。


    下了朝,女皇直奔蘇殷的宮裏。


    “陛下可要招太醫來瞧瞧?”


    杜文皺著眉看著女皇,對女皇的身體擔憂不已。


    今日議事議的好好的,陛下突然恍惚了一陣子。


    朝臣們可能沒有多大的感受,但是作為女皇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的貼身內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女皇。


    女皇的身體是一陣不如一陣了,前幾日就有這個現象。


    太醫也得不出什麽結論來,隻能讓女皇靜養。


    靜養靜養,若是能靜養還要太醫幹什麽?


    每每到這裏,杜文就恨不得捶死那群不幹正事兒的太醫。


    “招什麽太醫,朕又沒病。”


    女皇沒好氣的嗬斥了她一番,哼了一聲踏進了宮殿裏。


    杜文搖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


    百姓口中賢明的君主,實際上卻這麽任性,這大概也是百姓永遠看不到的一麵吧!


    君主也是人,哪能像世人說的那樣無欲無求呢?


    那不是人,那是神仙。


    可是天子,不是神仙。


    “陛下和杜掌宮說什麽呢?”


    蘇殷將棋子收好,瞥了一眼走進來的女皇和杜文。


    女皇坐到蘇殷對麵,一臉懊惱的道:“你聽見了?”


    蘇殷輕笑,搖搖頭道:“陛下是該招太醫看看,哪能這般不注意自己個兒的身子?”


    “太醫又能說什麽?靜養之類的話,朕不想聽。”


    蘇殷抬頭看向杜掌宮,杜掌宮無奈的對蘇殷笑笑,然後朝女皇努努嘴。


    “讓臣給陛下看看?”


    “好啊!”


    女皇伸出手,笑著道。


    蘇殷將手指搭在女皇的手腕上,片刻後不動聲色的仔細瞧了瞧女皇的臉色,然後道:“陛下是該靜養。”


    女皇收迴手,道:“常青怎麽跟太醫說一樣的話。”


    蘇殷歎氣,女皇的身體確實藥石無醫了。


    這也是女主後來早早登基的原因。


    女皇身體早些年就出了問題,蘇殷甚至悄悄出手調理過。


    不過這是個無比正常的世界,哪怕是國師之類有大本事的人,能預測吉兇,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壽命。


    蘇殷,也不能。


    哪怕他是九宸掌握權利的那一批人,也無法隨便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和壽命。


    所謂旦夕禍福,沒有那麽簡單。


    他們或許能幹預,卻無法改變。


    “陛下該歇歇了。”


    女皇苦笑,看了一眼已經停住了雨的窗外道:“如何歇?朕肩上擔著的,是天下啊!”


    蘇殷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竹林滴滴答答落著雨滴。


    “天下……”


    他低聲喃喃道:“何為天下?”


    女皇走到蘇殷身邊,背著手望著外麵:“天下,便是黎民百姓。世人或許愚昧,但絕不傻。他們知道什麽是美好,什麽是人間地獄。一個王朝的生命不在於統治者,而是百姓。”


    “是嘛!”


    蘇殷聲音悠悠的,雨滴劃過竹葉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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