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島成也的心裏重重一沉,霎時快步飛奔過去檢查。


    隨著距離的拉近,月光可憐地透過樹葉縫隙照下來,勉強照清了地上的那道影子。


    ……不是杏壽郎。


    是一個可憐的路人,脖子和肩膀以下部分被鬼啃食得不成樣子,不堪入目。


    雖然如此,但內心的不安絲毫未減。


    上島成也沒有停頓下來,繼續焦急地朝裏行進。


    很快,他就發現附近有激烈打鬥過的痕跡。


    再往前走,被破壞的範圍越來越廣,那些長了不知多少年的樹木被無情攔腰截斷,不方便的視野因此豁然開朗。


    而在那中央的一片巨大空地上,各處散落著觸目驚心的鮮血,最震撼人心的莫過於中間有一隻沾滿鮮血的手臂。


    裹著斷臂的半截袖子確認是來自鬼殺隊隊服,但光靠斷臂認不出這主人究竟是誰。


    空地四周也沒有發現別的屍體,唯獨一路流淌的血跡一直延伸進對麵的樹林裏。


    來不及多想,強裝鎮定的上島成也深吸一口氣,風一般掠入那漆黑的樹林之內。


    順著血跡,半分鍾後,他垂著頭沉默地停了下來。


    眼前擺著的,是半條斷腿。


    如果說剛才還不能貿然確定,那現在這條斷腿所穿的褲腳上,本該耀眼萬分的火炎紋仿佛生出了刺,驟然刺激得他的眼睛睜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瞳孔更是縮到如針眼似的大小,不斷震顫著。


    杏壽郎,是杏壽郎的手和腳。


    而這宛如被分屍一樣的行為……


    這一瞬,一根名為冷靜的神經倏然崩斷。


    大腦仿佛被重錘砸了一樣,瞬間空白,空蕩蕩的胃部此刻更是傳來一陣猛烈的痙攣,令上島成也的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蒼白和難看。


    -


    與此同時,幾位上弦被傳喚至無限城。


    “哦呀,黑死牟閣下。”童磨彎著七彩虹眸,感興趣地看著黑死牟衣服上還算比較新鮮的血液。


    “是剛吃完人過來的嗎?看你好像也有點累的樣子,真是辛苦啊。”


    “這是一個柱的血。”黑死牟嗓音發冷道。


    “黑死牟閣下吃的居然是柱?”


    “沒有吃,我隻是殺了他。”


    說著,黑死牟淡淡瞥了童磨一眼,“就是當初你未能殺掉的那一個。”


    “啊嘞?”童磨稍微迴想了一下,很是吃驚。


    那個柱他的印象可是很深的呢,那時因為差點殺掉對方,趕來的也子可是大發雷霆地和他動手,逼得他不得不自己先把腦袋搬家,借此保下一命。


    “完了,黑死牟閣下。”童磨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在黑死牟又看來時,他才笑著補充:“也子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


    黑死牟壓根不將這句話放在心上,他是鬼,獵鬼人不會放過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也隻是殺了一個敵對的柱而已。


    說起那個柱,劍技不錯,力量也不錯,隻可惜僅憑人類之軀根本無法戰勝他,不過也比往屆的那些柱強多了,他也算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


    後來不想再耗下去,他就發力砍掉了那個柱的左手,冰涼的刀身又洞穿了他的半邊身體。


    本以為這樣就能極大限度地限製對方的行動,也不用他再動手,對方就能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可就在他打算就此離去時,那個柱竟然又一臉視死如歸地挪動殘破的身軀搖晃追了上來。


    真是倔強。


    簡單又過了幾招,他已感覺到那柱猶如強弩之末,隻是偏偏還要緊追著他不放,所以他就又索性砍斷了對方的半條腿。


    就這樣默默感受生命的逐漸流逝,為自己的錯誤行為痛苦地後悔下去,直至死亡吧。


    他是這樣想的。


    但那個柱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


    盡管已經因為站立不穩而淒慘地倒在地上,對方還要用僅剩的力氣朝前爬,好似想要花費掉最後生命的光輝,再有價值地燃燒一次。


    黑死牟被纏得有點不耐煩了,正想要徹底了結這個柱時,沒想到他就被鳴女傳送到了無限城裏。


    ……也罷,重傷成那樣,是絕對活不了的,就當那個柱已經死了吧。


    “雖說殺個人類的柱對我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但稍微有點羨慕黑死牟閣下呢。”


    黑死牟:“……”


    他不知道這麽說的童磨又在發什麽神經。


    “羨慕我什麽。”


    “羨慕也子的注意力即將放在你的身上~”


    “……”


    聞言,黑死牟再一次被腦迴路清奇的童磨弄得沉默。


    幾秒後,他開口:“如果你喜歡這樣,那便去他麵前說是你殺了那個柱,我給你這樣說的權利。”


    童磨沉吟一秒,笑道:“這可不行,這會嚴重影響我和也子之間的感情,黑死牟閣下還是敢作敢當吧。”


    黑死牟:“……”


    猗窩座在旁邊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一些,但他什麽都沒有說。


    玉壺則順勢捧了一下黑死牟,半天狗還是老樣子,瑟瑟發抖窩在角落。


    “無慘大人來了。”


    隨著鳴女撥子撫動,清亮的琵琶聲下,無慘久違的身影出現在高台之上,梅紅雙眸冰冷俯瞰下麵的幾位上弦。


    “下弦接連折損,獵鬼人的柱才死一個,你們就沒有什麽要對我交代的?”


    ……


    產屋敷宅邸,強忍悲傷的鎹鴉帶來一條噩耗。


    “炎柱——煉獄杏壽郎戰死於上弦壹手下……”


    砰。


    產屋敷耀哉端著杯子的手一滑,杯子霎時落下摔碎。


    “咳咳……”幾秒後,他一口氣沒順利提上,捂嘴劇烈地咳嗽起來,整間屋子彌漫著沉重的氛圍。


    “……這樣嗎。”嘶啞的嗓音,簡單的三個字,其中的哀傷旁人難以體會。


    很快,噩耗傳開。


    眾人驚異,久久迴不過神。


    “煉獄他……”


    “大哥……”哽咽的千壽郎紅了眼睛。


    此時。


    夕陽無限好,逐漸退卻的霞光掃過一間村中木屋。


    上島成也端著藥碗推門而入,木屋內,一張床上正無聲躺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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